第55章 五十五以有心对无心

倦收天来到红冕边城，目下望去，今时不同往日，红冕边城已是平静的所在。倦收天不免想到赮毕钵罗兼具二重身份，不仅是红冕七元之一，亦是佛门尊者十佛。要对付魔息珥图，恐怕还要过他这一关。深入思考片刻，不仅是赮毕钵罗，还有赦天琴箕、鬼方赤命……

        魔息珥图自复活后，常常有头风发作，原因便是龙戬的魂识与他自身的魂识常常发生冲突争斗，两种魂识都想要占据这具身体的主导权。更因此，魔息珥图内心并不十分信任赮毕钵罗等人。他寄身红冕大殿，闭关修炼，只为彻底消灭龙戬的魂识。而龙戬的魂识却往往令他做出相反的决定。

        所以，寻常情况下，魔息珥图并不曾到外边走动。就算听说了九轮天大败的消息，他也未曾轻易动作。淡风武靖其实倒是希望这种生活能继续……可魔息珥图复兴魔息国度的想法一直未改。迫于形势，才不得不收敛而已。

        魔息六将蛰伏红冕边城已久，又不曾得到魔息珥图的明确指示，因此都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沉闷。尤其是鬼天棠早就忍受不了这种躲藏的生活。他犹记得当初众人受淡风武靖蛊惑前来寻找魔息珥图，准备再图一番征战，谁料到是这种局面呢。不满与不安的气氛在几人中间流转，淡风武靖虽有所感，碍于魔息珥图现今的状况，他只能安抚。

        “势安蛮，你又沉默不言了？”鬼天棠的火气来的快，口气听上去就充斥着一股责难。

        势安蛮并不与他计较，“大帝仍在闭关。我们既然已经归属大帝，应该听命于他。”

        “呵……”几人之中有人发出了冷笑。

        这是明显的不满。

        “不晓得现今魔息子民过得怎么样？”一种思乡的情绪感染了几人，尤其听得九轮天大败的消息，这种情绪已经不需要再压抑了。现在就是回归的好时机！

        “能坏到哪里去？”这是一句反问，作为叛民，他们的日子可想而知。并不会因为九轮天战败了，他们的境遇就会更好，相反，可能更糟糕。

        势安蛮开口道，“也许，我们该回去一探消息。”这是他思考已久的想法，但出门远行，需要征得同伴的同意。尤其是淡风武靖的意见。

        鬼天棠灵机一动，只要能离开红冕边城，完全可以自由行动了。于是他立刻附和道，“对，我们该出去探消息。说不定天譩已死……哼，九轮天不就轮到我们作主了？”

        淡风武靖沉默的思索着众人的话语。因为自己等人无法出去，外边的消息则都是依靠着赮毕钵罗等人传讯，有些信息准确，可有些信息他们就未必会如实告知了。这当中自然有他们的考虑。魔息大帝呢，甚至还想着让红冕几人归属自己……淡风武靖是有一种忧虑，红冕边城已经远离战火，难道赮毕钵罗还会让它再此沾染硝烟吗？这一点，主上考虑到了吗？

        “武靖，我想回九轮天探一探消息。”势安蛮再次明确自己的想法。

        鬼天棠想去，刺槐无生、时我驭、狂魔三十六都想去，人心已经倒向了另一边。

        淡风武靖看了众人一眼，他终于开口了，“势安蛮，你带着鬼天棠、时我驭……”

        刺槐无生怔了怔，在淡风武靖的示意下，他与狂魔三十六暂时安静了下来。

        “出门在外，要时时小心。你们三人为一组，若有情况，以势安蛮的意见为主。”淡风武靖说着，又拿目光看向三人中的鬼天棠，“你一贯的冲动……令人不放心。”

        鬼天棠被点名，不怒反笑，只道，“是，可势安蛮沉静，我听他的。”

        淡风武靖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他为什么不让五人一起离开，当然是有别种考虑。

        “大帝那里，请你把情况向他说明。”势安蛮说道，他亦有一份担心，万一魔息珥图不谅解三人的行动，发作到淡风武靖的头上，岂不是害他受累。

        淡风武靖点头，即而走到势安蛮身前，拍着他的肩头道，“不可忘了回来的路……”话出口，令他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仿佛这次的分别倒像是永别。

        三人离去，更显得大殿空旷无人。

        “大帝在此安全无虑。”刺槐无生开口说道，他不懂淡风武靖为何留下他与狂魔三十六。

        “安全无虑？”淡风武靖露出一丝犹豫，平静的生活本来就离自己很远，生于战途，死于征程，才是自己等人的结局。

        三人说话间，忽地一阵热风袭来，搅动大殿的布幔都烧了起来。风势愈大，火势愈强，一烧起来，那便是整座大殿都要化为灰烬。三人惊骇之际，一道身影显现。

        “何人？”淡风武靖立刻饱提元功应对……

        “魔息珥图何在？”那人自华光中步了出来，面目俊秀，可眼眸锐利。多方打听之下，才确定了这处位置。倦收天岂能轻易放过魔息珥图。

        淡风武靖三人严阵以待，不许眼前人越雷池一步。

        “三阳燎元……”招助火势，火越烧越狂，远远望去，人在火海之中只剩一个剪影。

        “是你……”淡风武靖行走苦境怎么可能没听过倦收天的名号，但倦收天来的意外，与自己等人武力相向，更是莫名。可烈招在前，三人不得连连败退。内室之中还有正在闭关的魔息珥图。

        三人不能坐以待毙，各自上手绝招。

        “魔息珥图在哪里？”倦收天极光封神剑上手，言辞更加犀利，只问首犯魔息珥图在何处。

        “哼！”狂魔三十六怒道，“无礼之徒，岂能逞强……”言罢，三人合招向倦收天击来。

        倦收天身形不定，无可捉摸，剑气自四方而来，三人瞬间受伤，性命倾危。

        忽地，周遭温度骤降，燎原的火势竟然在一瞬之间被冻住。倦收天侧过身，注意暗处，他知道是魔息珥图来了。果不出所料，魔息珥图裹挟一身戾气出现在战场。

        “好好一座殿，竟烧了……”魔息珥图有些可惜，火势旺盛，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救了。不过这样正好，看戏的鬼方赤命应该晓得出事了。

        魔息珥图看向面前金光璀璨的倦收天，不觉露出一丝冷笑，“倦收天，好一个倦收天，欺人太甚……”说罢，手中权杖一指，“烧我宝殿，不可饶恕。败吾大将，死不足惜。纳命来……”

        如此一来，倒也干脆，剑上见真章吧。魔息珥图晓得此刻作战，最怕的便是龙戬的魂识突然出来捣乱。所以他没有绝招出手，而是与倦收天近身缠斗。

        倦收天身姿灵活，奈何魔息珥图更是练得一部气化功夫，因此身形鬼魅，时隐时现。要想对付他，可不那么容易。两人酣战正浓，鬼方赤命提着赤命斩一刀剖开了战局。

        “倦收天？”鬼方赤命以为大敌当前，待看清眼前人，不由感到讶异。

        “正是。”倦收天说道，双眸仍是死死盯着魔息珥图。

        魔息珥图却并不知晓自己在何时何地与倦收天结下了仇怨。

        鬼方赤命难得的冷静道，“这其中是否有误会？”这是最容易想到的，误会一起，好些事情就麻烦了。江湖中人，只要解开误会，一切好谈。

        “那只能问他了。”魔息珥图冷冷道。

        倦收天却道，“自己做过的事情需要吾来提醒你吗？”

        鬼方赤命看了魔息珥图一眼，又看向倦收天，他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唯一的，他记得赮毕钵罗与赦天琴箕交代他的话，保护魔息珥图。

        “倦收天，如果你要在此对付魔息珥图，那么我也将会是你的敌人。”鬼方赤命开口亮明立场。

        倦收天深深看了鬼方赤命一眼，他忽然想到了远在九轮天的碎无泪，自己要杀魔息珥图尚且有如此多的人与事阻拦，何况是她一介女流呢，国仇家恨要想清算，岂非是异想天开，镜花水月……想法到此，更坚定了倦收天对付魔息珥图的决心，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鬼方赤命见他如此动作，知道他是铁了心……叹了一口气，鬼方赤命道，“魔息珥图从前作恶多端，危害中原武林，这是事实。吾也不能为他辩护。但是……人若改过，善莫大焉。”不擅讲道理的鬼方赤命被逼无奈开口劝说倦收天。

        谁知，魔息珥图竟然在一旁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对鬼方赤命的话不以为然。鬼方赤命特别不满的瞟了他一眼……继而又对倦收天道，“只是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缘由，难道不能化解？”

        “赤命，你的话说的难道不是你自己？”魔息珥图不仅对鬼方赤命的话不屑，甚至有几分奚落，“作恶多端？可笑之极。我以为几人之中，你应该最了解吾之心情。想不到你已被驯化……软弱无能。时间才过去多久，你以为你有资格来评判吾了吗？”

        鬼方赤命终于忍不了了，鬼方赤血斩一横，就想要取魔息珥图的性命。

        两方冲突演变至三方冲突……

        “怎么，难道吾所说不是事实。”魔息珥图冷声道，尽管被鬼方赤命提刀威胁，魔息珥图丝毫不为所动，他心中十分清楚龙戬的生死对眼前人的意义。所以再极端的挑衅，鬼方赤命都需要忍耐。

        淡风武靖忍痛道，“大帝……”他也想劝，魔息珥图单手一抬，他并不怕倦收天，也料定凭自己的实力一战倦收天犹有胜算。可是他忍不了鬼方赤命方才那套说辞。人皆怜惜性命，但是也不必为了保命张口矫饰。

        “吾之耐性有限！”鬼方赤命沉声道。

        倦收天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他知道魔息珥图秉性难改，他原来也曾想过事不可极端。而今看来，极端之路是必行。

        不待他用招。

        解锋镝与赮毕钵罗双双赶到。

        原无乡也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赦天琴箕的琴音，琴音一响，魔息珥图的头风又发作了，只感到眼前雾蒙蒙一片，头疼欲裂。连身形都似乎快要不稳，琴音并不急，甚至舒缓动听，可灌入魔息耳内，不啻惊雷奔涛……龙戬的意识在琴音下占据了上风，随之魔息珥图的形貌也是一变。

        变故发生在眼前。

        解锋镝走近倦收天，“你看情形是如此……”余下的话倒不必说了，龙戬出现了，倦收天还斩得下去吗？

        原无乡亦走到倦收天身边，“好友，暂时先放过他。”说着，竟按住他持剑的手，这是好友相劝，倦收天不得不考量，他转过脸看着原无乡。

        原无乡无奈道，“难道你不相信解锋镝……”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来时的路上，解锋镝告诉了原无乡在魔息珥图的体内有龙戬的魂识，基于这样的发现，赮毕钵罗才用尽心力保全魔息珥图。可是在倦收天看来，企图以龙戬的魂识感化魔息珥图不过是一厢情愿。或许，这更是他为了逃避罪责的手段。

        “倦收天，息怒。”解锋镝开口道，“今日局面如此，劣者不可能让事态恶化。我们先一同回转天月勾峰。”

        赮毕钵罗扶住身形不稳的龙戬，又看向倦收天说道，“解锋镝已经将事情大略与吾说了，冤仇难解，但错杀无辜之人，亦非你的初衷。”

        无辜之人？倦收天眸光几变，他确信要杀魔息珥图不再简单。随即收了佩剑。佩剑收回，原无乡松了一口气。否则互相动起手来，局面难看不说，还会被有心人乘隙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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