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教我如何不怜

竟然有人在战中与天譩的气化之掌难分伯仲……绝日狂图躺在卧榻之上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这个人是谁？假如可以用罪念晶元操纵此人，大功可成矣。唉！破了不动城又如何？中原三教仍然虎视眈眈。原先好不容易占领的据点，因为这次的战事不得不全部退出。

        “命主，你感觉如何？”夜魂关心的问道。

        绝日狂图叹了一口气，他甚少在夜魂面前掩饰自己的心事，因此说道，“淡风武靖等人呢？一直没有消息了？”

        “命主，你还记得战中那个人说的话吗？他说假如魔息珥图未死……”

        “是，确实……那个人说过这番话。”绝日狂图忽地坐起身，“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背叛了九轮天？”

        “这也似乎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们有着多年同袍的情谊。”夜魂说道。

        绝日狂图冷笑不止，“既然如此，我要将此事报告给天譩请她裁决，最好是处决所有魔息国度的子民。”

        想到便做到。绝日狂图不顾自身伤势走到天譩之间请求一见。

        “罪皇请稍待，天譩与天相正在商谈国事……”侍从回禀道。

        绝日狂图抱定了主意，自然甘心等待。

        天譩晓得绝日狂图就在外间，她道，“战中生变，本来就意想不到。”

        “解锋镝只怕正在奈何桥徘徊。”苍羽凌霄说道。

        “你的伤势感觉好些了么？”天譩关切道。

        苍羽凌霄点头，“有天譩的护持，吾已痊愈的差不多了。”

        “务必找出那个人……”天譩沉声道，“有这个人存在，让吾如芒刺在背，不得安宁。”

        苍羽凌霄也晓得那覆面之人不除确实是大患。

        “他非不动城之人。”苍羽凌霄慢慢回想着那张面具，“那面具应该是獬豸，苦境的一种神兽，叫做‘光明天下’。”

        “哼！光明天下？当九轮天君临苦境，便不存光明二字。”天譩冷声道，“虽则他非不动城之人，但也必然与不动城过从甚密，否则不会出现。现在要找到线索，只能从一个人出发……”

        “嗯？”苍羽凌霄未想到其他，他只是等待着天譩的提示。

        “雀陵台的公主，冠羽翡翠。”天譩说道。

        苍羽凌霄一怔，“她……不动城并不相信她。”

        天譩淡淡道，“天相何以对自己对雀陵台公主充满着不自信？”

        苍羽凌霄知道她心意已决，再劝下去恐怕又激发了天譩别种思虑，于是他只有应承此事。况且他也关心战后的碎无泪何去何从？天譩这种安排倒是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借口可以自由接触碎无泪。

        苍羽凌霄离开天譩之间时正与绝日狂图擦肩而过，绝日狂图咳嗽了一声，苍羽凌霄步子一顿。

        “天相脚步匆匆，所为何呀？”绝日狂图问道。

        苍羽凌霄道，“天譩最不耐等人，罪皇还是尽速入殿吧。我们之间改日再谈。”

        绝日狂图颔首，只是眸光充满疑惑的追随者渐行渐远的苍羽凌霄。

        待得他步入殿内，发现只见一件玉神衣，天譩的真身隐匿不见，也可说，她是无处不在。照例的，她要关心下属的伤势，她道，“你的伤势如何了？还能再战么？”

        绝日狂图沉声道，“能战！不过……”

        “有话直说。”

        “不过，吾的伤势未愈，战力不及从前。若是贻误战机，还请天譩海涵。”

        “哈……”大殿之内轻轻荡漾着一声轻笑，“罪皇，此刻没有其他人，你不必遮掩心思，何不畅快一谈？”

        绝日狂图想了想，他不必与天譩畅谈，他自有畅谈心怀的人选。他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次我们与不动城一战，天譩不觉得少了些什么吗？”

        “哦……”

        “魔息六将。他们已经背叛了九轮天，吾认为魔息国度的贱民不必再留。”

        “嗯……”显然的，天譩在考虑绝日狂图的提议。如果将这件事情放在议事大会上讨论，她相信多数人会通过这项决意。就算是一项自诩公平公正的苍羽凌霄恐怕也难以不动心吧。从前九轮天各国或深或浅都与魔息珥图有仇……

        “并非九轮天对不起魔息珥图他们，而是他们自愿舍弃了自己的民众，既然如此……咱们又何必替他们看护着这群贱民呢？”

        “罪皇，如你所言，他们确实该死。”

        “好！谨遵天譩之命！”

        “慢！”一个慢字道出了事情的转折，天譩缓缓出声道，“吾方刚刚折损了不少人马，此刻再杀九轮天之民，无益于自害自……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将魔息六将背叛的消息向魔息贱民公布。何去何从，他们自会选择……”

        绝日狂图表情微变，天譩的心思他很明白了，不是她不想杀，而是她还要做作一番，让被杀的人无话可说。

        “是……天譩的思虑更为周全。”绝日狂图说道，“另外，神机的逆三教目前看来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我们是否该寻找新的盟友？”

        这是明知故问，可也必须要问。想来，对外的联络皆是由绝日狂图出面，因此他很可以借此机会为自己行便利。

        “新的盟友，吾已有了盘算，这件事情……暂时交由天司去绸缪。而九轮天的内业更需要你好好辅助……”天譩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回响。

        绝日狂图憋了一肚子火回到了营寨，他想反天，可奈何他力单势薄，他需要盟友……想到盟友二字，他不禁联想到了泯灭生门的沽命师。

        沽命师来无影去无踪，绝日狂图要找他虽说不容易，可终归是让他寻到了。

        “今日见面，你孤身一人？”沽命师淡淡道。

        “人多口杂。”绝日狂图回道。

        沽命师戴着一副茶色的眼镜，所以他看向人的目光都蒙上了一层昏黄，“你伤势未愈……”

        “那又如何？”绝日狂图道，“吾仍是九轮天崇罪明邦之主，这一点并不因为这一丝小伤而改变。”

        沽命师冷冷一笑，他只关心买卖是否合适，其他的话可以考虑当作耳旁风。

        “说吧，你来此所为何事？”

        “合作，深度的合作。”

        “哦……”沽命师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反而颇有兴致的说道，“在你之前已经有人与吾说过同样的话题了。”

        “嗯？是谁？”绝日狂图立时戒备道。

        “是我！”一道冰冷的女声自一旁响起，她从黑暗中踏步而来。

        绝日狂图瞬间讶异，竟然是她——冠羽翡翠。她不过是泯灭生门内的一介杀手而已，凭什么与沽命师谈合作？他冷然的目光之中带着深沉的审视。

        “你们不陌生了，我也不必再费唇舌为你们彼此介绍。”沽命师仿佛并不觉得现场的气氛有异。他只是好整以暇的望着这两人。

        “罪皇，从前吾为汝卖命，你对吾还有半分印象么？”

        “这话……我不懂了。前几日，你我才在战场上配合无间。”

        “既是如此。为何罪皇神色有异？”

        “只是想不到是你……”

        “我猜测九轮天或许有人会来找沽命师……”

        “想不到你还是一位谋士？”

        “沽命师同我讲起战事的结果，吾才有此猜测。”

        “原来两位是算计好了，反倒是吾自投罗网了？”

        “合作是好事，罪皇认为吾可够格？”

        “你……”绝日狂图随即将目光转向了沽命师，谁料沽命师竟然是轻轻的一点头。这一暗示令绝日狂图一惊……怎么会？沽命师竟然愿意做冠羽翡翠背后的助力，这内中到底有什么渊源？

        碎无泪当然也将两人无言的交流看在了眼内。

        “罪皇难道想白跑一趟，若是如此，不如静心听吾一谈可好呢？”碎无泪说道。

        她话音刚落，沽命师又对着绝日狂图一点头，仍然是轻轻的，带着一点兴味，仿佛是在对他说，老兄，何妨一听呢？

        绝日狂图沉住气问道，“公主对天相那边已经有了沟通吗？”

        “罪皇在担心苍羽凌霄？”

        “不得不防。”

        “是，他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可以交给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可以从他那里拿到不死鸟之心。”

        绝日狂图想了想说道，“好，拿到不死鸟之心，你我的结盟可成。另外，我出来不可太久，还有几句话要与沽命师单独一谈。”

        “请，吾不打扰了。”说罢，碎无泪又走入黑暗之中。

        沽命师先开口道，“不好意思，她提了让吾无法拒绝的条件。”

        “什么条件？难道吾办不到吗？”

        “这还真是……正所谓男女有别，这一点，你该有清醒的认识。”沽命师压了压帽檐，说道，“其实，本质上并无区别。”

        “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多一个傀儡碍事……”

        “哦，你是这么看待她？”

        “难道吾说错了吗？”

        “未来之事，吾只能拭目以待。但是吾仍是那句话，谁的条件优厚，沽命师就会与谁联手。”

        “哼！此话真乃你最佳写照。告辞！”说罢，绝日狂图先离开了。

        沽命师叹了一口气，一挥手，洞内石壁上的火把又燃了起来，他道，“我希望你记住对吾的承诺。背信弃义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哦。”说罢，他转身看向站在暗处的碎无泪。

        碎无泪却不理会这话，“你说战中出现了一位高手……”

        “戴着面具。”

        “会是谁呢？”碎无泪疑问道。

        沽命师道，“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会水落石出。”

        碎无泪秀眉微微一蹙，她感到这个人或许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她再次确认道，“或许是不动城隐藏的暗棋。”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只不过……你想，底牌已经暴露了，那不动城还有什么可以依恃？”沽命师道。

        “可是不动城的实力仍然使人忌惮。”碎无泪沉声道，“内中纠集的都是实力堪称一绝的高手……确实是九轮天的大敌。”她已经自觉的开始为九轮天的今后谋划了。沽命师觉得她入戏太深，但也不妨陪她演一回，他道，“纵然你说得对。但是不动城已经有高手牺牲了。风之痕为徒弟报仇与鬼刃夕痕约战，解锋镝重伤正在寻求生机。所以，不动城要蛰伏一段时间。”

        “是吗？如果那位蒙面的高手出面领导不动城之人呢？你说……他们是不是九轮天最强的对手？”碎无泪问道。

        沽命师眸光一闪，“你对蒙面人有了猜测……”

        碎无泪心内叹气，她有了猜测，但是又无法确定。这话怎么说呢？沽命师见她欲言又止，不耐烦道，“你我既然决定合作，坦诚是第一要务。”

        “猜测未必准确。”碎无泪转过身说道，她垂下眼不由自主摸了摸腰间的佩剑。

        沽命师却道，“我想听一听你的猜测。毕竟女人的直觉可是意外的准确。”

        “无稽之谈。”碎无泪淡淡说道。

        “那么来谈谈如何让苍羽凌霄与你偶遇吧。”沽命师道。

        碎无泪想了想了说道，“偶遇……那就要出去走走了。”

        沽命师不作声，只管朝洞外走去，碎无泪有自信可以从苍羽凌霄那里拿到不死鸟之心，她凭什么？凭——感人肺腑的亲情……他摇了摇头，那碎无泪还有什么办法？他只用一瞬就想到了她会用的办法。

        放手让她去做吧！

        沽命师步行既快且稳，他行走之间听到了前方的打斗声，他非好事者，而是投机者，此刻正好是投机的时候，他一出手就救下了被畅遗音追杀的远沧溟……还不止如此，他竟然也接受了远沧溟的拜托替他给圣司墨倾池送信。

        墨倾池位居儒门圣司，却自成一系，他居住的地方名叫文诣经纬，离群索居。

        沽命师替人送信，自然走的是大路。在山门处，他才落定脚不，就见着有人也循路而来……来得是秦假仙与岑我寻，他们为解锋镝苏醒寻找关键的药引。

        原来是步香尘的灵通之术无法探入解锋镝的魂窍，在阴阳婆核定的时辰内，她不断尝试突破仍然以失败告终。步香尘为此累的香汗淋漓，因为消耗过多，导致她连站立都感到吃力，不得不倚靠着床边坐下，“不行……有着一层壁垒，我的灵通之术无法冲破……”

        阴阳婆早已看出问题，但她只是暗自观察，只有细心留意，才能看出问题的所在。按道理，解锋镝已经失去了意识，还怎么能摆布自己的灵魂呢？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再不行，就不必再试验了。时辰一过，不宜再施法。”阴阳婆冷冷说道。

        屈世途亦是着急，他走到解锋镝身边轻声说道，“解锋镝，大家都是在想办法救你呀！”

        “不必与他说话，他听不见……”阴阳婆说着又转向素续缘，看着他说道，“你呢？与他有无感应？”

        “……这，我只感到他气海平静，但是正如步香尘所言，我亦无法与他的魂识相连。”素续缘虽然医术很好，可对于术法一道却有些生疏。

        “这样下去不行。”屈世途道，“阴阳婆……还需要麻烦你快快想想办法。”

        阴阳婆暗叹一口气，她早知道解锋镝会有此一劫，可是卦象上来看，应该是有惊无险。毕竟岑我寻已经按照她的意图出现在战场上，这……劫难应该已经化解在岑我寻身上了呀！怎么解锋镝到此刻还不能苏醒？阴阳婆示意众人退开，她三指一捻，引出自己的血重新画了一道新符……这道血符凭借她的术力悬在半空之中，登时整个房间内充斥着浓浓的血光，由此引发了奇异的一幕。四面的墙壁之上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交叠的人影。

        众人屏息凝神间双目注视着墙壁上的暗影，这些暗影显而易见都是素还真本人，他们头戴莲花冠，一手持麈尾拂尘，一手持般若宝剑……有时在与人缠斗有时在驻足临风有时在跋山涉水，不一而足。众人看得入迷，可知这些影子都是由阴阳婆的血符幻化而出，但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

        阴阳婆为了找到原因，不惜耗尽心血，她双目在墙壁上连续不断的画影之间找一处空白……

        “在那里！”阴阳婆嘴角不断渗出鲜血。

        步香尘与素续缘立刻看了过去，确实有一段空白，但那空白也渐渐的徒添影像……阴阳婆忽然收回自己的手，以气劲打入解锋镝的心窝处，用他自己的心头血点在了那一点空白处。

        施法完毕，她忽地坐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屈世途立刻关心的问道。

        阴阳婆以手按住心口，只道，“无事……”说罢，她擦去唇角的血迹。

        “你的脸色不好。”步香尘说道。

        阴阳婆淡然道，“我晓得问题出在哪里了，我们缺了药引。”

        “药引？”说到用药，这是素续缘的长项，他马上问道，“不知是何药引？”

        “返生香。”阴阳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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