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Desire.end

她猛地转移话题，倒让阿祯不能及时反应过来了。默然不语地沉思片刻，他才想起自己来这的原因。

        “你话题跳得挺快。”阿祯轻笑，在她对面的木藤椅上坐下，却没再继续话语，也学她一样，交握双手悠闲地靠着。

        云泥瞧他那样，也不愠怒，只是挑挑眉头，似笑非笑，“你这什么态度呢？好歹是我把你做出来的，虽然我不给你感情，但也给了个躯体吧，就不能对我和善点？”

        “还没你醒来那时候好玩，迷迷糊糊的，多可爱啊。”她撑在木桌上笑。

        听到她这番不着调的言论，阿祯嘴角冷漠地扯了扯，故意与她周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很熟一样。”就是不提重点。

        云泥知道他是在打太极，并不是在针对她，于是也不急，只是退回身子，静静抚摸手指上那枚镶着藤叶的戒指。

        她思索片晌，突然说笑起来：“你不带他来这里，想必是不想让他知道你的来历吧。”

        烟灰缸里的那截烟蒂口已经燃尽，余下一点灰色。

        阿祯不言不语地盯了她好半晌。

        怎么可能，他不会刻意隐瞒这个，他不带他来只是另有原因而已。

        “随便你怎么认为，”他倏地开口，“那东西你不要了？”

        明显不想让她提这个，云泥这才截止话题，失笑着探出手：“你倒是给我啊。”

        见她主动开口了，阿祯不再继续与她“装疯卖傻”。

        他顶着云泥催促的眼神，从容地伸进自己上衣口袋里摸索一番，不一会儿就拿出来一样东西。

        他动作极缓，可云泥看见他拿的东西，眼睛都快亮了，只全神贯注，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瞧。

        阿祯对她这副模样表示稀奇，突然对手里这个不知名的玩意来了兴趣，他低头看去。

        那是一截很奇怪的木头，它的周身光滑，像是能发亮，木身又是嵌着许多星星点点的棕色。

        阿祯的手举起东西来晃了晃，丝毫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左右也只是看看而已，看不出个名堂来他也不感兴趣了，直接转手递给云泥。

        云泥克制着激动把它从阿祯手里接过来，不由地抚上这一截让她等待很久的“药”。

        看她居然罕见的走神了，阿祯又谈起这截木头的来源：“这是我变成人后它才突然出现的，当时情况有点急，我就随手放着了。”他顿了顿，顺便问出自己的疑惑，“所以这个是什么？还让你刻意跟我发个消息，提醒我一定要给你。”

        阿祯眼神带着狐疑，不明所以地看她。

        上次微生祥刚和云泥交谈完他身份证的事情，云泥就搞到他电话号码了，还特意发消息询问他有没有看见什么很奇怪的东西凭空出现，如果有的话一定要留着，找机会给她，千万不能丢了。

        还是她的提醒，才让阿祯想起来自己变成人后确实有个特别妨碍他的东西不知道被他扔哪去了。

        后来仔细找了找，才在床底下翻到的。

        恰巧微生祥的事情解决了，他有空带人出来玩，才趁机提议来古巷玩的。

        阿祯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云泥如此在意。

        他悠闲地靠着，等待云泥回话。

        云泥却拿着那块木头，捏在掌心轻轻地摩挲着，发了会儿愣。而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乍然笑了一下。

        只是阿祯觉得，那像是个苦笑，是忆起某些能轻易触及的过去，但又无法释怀的不得已的笑容。

        阿祯不知道要说什么。

        云泥倒是没多伤感，笑过以后，才对阿祯解释：“这是你娃娃躯体的核心，你变成人以后自然就不需要它了，是个很有灵气的东西，对我来说特别重要。”

        “娃娃躯体的核心？”阿祯皱眉，“那我变成人它就不在了，为什么它还会出现？”

        云泥把那个所谓娃娃核心的东西收进盒子里，爱惜地放在自己腿上，歉意地看他，“这个就是我的私心了，至于原因我无可奉告。”

        “但我能告诉你的是，这个核心并不是娃娃做出来就有的，它靠爱滋养，有足够的爱才能成型，相当于娃娃的心脏，而你变成人后，它就会自动脱离，因为你现在是个人，有真的心脏，靠爱存活。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阿祯张着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随即才敛下神色，消化这一切。

        靠爱……

        所以他的主人到底是有多爱他，才让他能像现在这样与人一般无二的。

        阿祯掌心覆上胸膛，感受到那剧烈跳动的心脏，这里只牵系着一个人。

        他眼里的波澜泛开，急匆匆地与云泥告辞：“反正东西你也拿到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向着微生祥所在的地方赶。

        云泥没来得及回应他，只能看着已经毫无人气的屋子感慨一句：“还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她笑笑，捧着盒子起身朝制作室走去。

        阿祯急急忙忙地赶到公共厕所，刚打算推开玻璃门往里走，就看见微生祥站在里面的大厅。

        他触上玻璃的手微微停顿，就是这个犹豫的瞬间，被站立着的微生祥瞧见了。

        瞥见他在外面，还是另一个方向，微生祥不太确定地看了看自己刚刚进来的地方，又转过头来看他。

        他这不在厕所反而去了另一条巷子的举动让微生祥不解，不过他没起猜忌心思，只是闲庭信步一般朝阿祯这边来了。

        出来就问：“你不是在上厕所吗？怎么跑到这边巷子里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阿祯无法和他过多阐述，他不想让微生祥知道云泥开的店在这里，因为他想让微生祥能毫无顾忌。

        他已变成人，不再需要这些过往。就算是没心没肺吧，他想让微生祥能好好拥有以后。

        这才是云泥刚刚那个话题的主要原因。

        阿祯看着人好久不出声，猝然回神想到他的提问，这才开始找理由。

        “我看到这还有条巷子，就有点好奇，出来打探了一下，觉得到时候要是能行，我们就在这逛逛，”他侧头看着那边摆放的车辆，“而且这里正好有共享电动车，我还可以带你兜风。”

        微生祥循着他视线看到那一排车，却不免产生怀疑，“你确定要骑它？我们不会骑到目的地以后就找不到停放点吗？毕竟这里很偏僻，还没什么人，”他看着这条街上寥寥无几的人，有点不敢尝试。

        “它既然能停在这里，说明附近肯定有地方停放，不担心这个，”阿祯拉过人的手，带他去扫小黄车，“走吧，试试。”

        话音刚落，他扫的那辆共享电动车就“滴”的一声开启了。

        电动车的座位很宽敞，坐两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阿祯先一步跨坐上去，给微生祥留了大部分位置，让他只好妥协地坐在后面，紧紧抱着阿祯的腰。

        感受到他的动作，阿祯问了句：“坐好了吗？”

        微生祥把下巴搭在他肩上，手一直没有松开，倒是轻轻点了点头。

        阿祯放心地收上一只脚，“那我就开了？”

        这次不等微生祥回答，他就扭动车把手如剑似的冲了出去。

        风徐徐吹过，让微生祥微卷的蓬松头发都飘扬起来，只是这些风裹杂着热气，直往人身上贴，让他不得不因为强光而虚着眼睛，懒洋洋地靠在阿祯肩膀。

        明明才开始走一段路，但电动车时不时响一声的节奏，就听得微生祥昏昏欲睡。

        他感受到太阳照射的热意，却又觉得阿祯的肩膀很温暖。

        困意来得猝不及防，他侧头，看向周围的房铺，只来得及看见几扇木藤缠绕的窗棂，晃眼又是几个字。

        什么娃……店……

        微生祥没看清楚全部字，但也没提起太多兴趣，他只觉得那几扇窗还挺好看，其余的倒没想起什么来。

        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打着哈欠，“小黑脸，我好像有点困了，靠你身上好舒服。”

        “那你睡会吧，我先骑半个小时，一会儿叫你，手抓牢。”

        “嗯。”微生祥懒眠眠地应他。

        阿祯听见肩上那均匀规律的呼吸，又想起刚刚路过的云泥的店。微生祥什么都没问，虽然可能是他没注意到，可阿祯还是心安了点，他这件事也该结束了。

        阿祯嘴角上扬，心全系在后面的人身上。

        暮色的艳阳染了红，他们踏着夏日的狂想曲，去到未来。

        云泥穿着一身旗袍站在店里的前台后方，看见了那辆从外面擦过的车，缓缓一笑。

        她拿着湿润的帕子擦干净木桌，视线又扫到搁于一旁的某个娃娃，眼神之温柔，让人觉得她在看自己的爱人。

        “你又什么时候能变回来呢？”云泥神情低落，抚上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好想你。”

        她看着那个娃娃。而娃娃也像是有生命一样，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就像当初毫不犹豫地保护她那般，永远看着她。

        云泥一直迷茫着，她不知道她拿生命做的交易，何时才能兑现，她快耗不起了。

        所以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屋外阳光明媚，照得人睁不开眼，云泥笑着看外面，仿佛那里是她向往的乌托邦。

        “叮铃铃～”门口的铃被人晃响，有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从外走来，她看起来有点小害羞，只畏畏缩缩地靠在门边，忐忑地红着脸：“请问，这里可以定做娃娃吗？”

        云泥看向来人，目光放柔，唇角带笑：“当然可以，不过我想先问女士一个问题，你希望你的娃娃变成人吗？”

        对面的女生愣了许久，脸都快羞成虾米，她才小声地回答：“我……希望。”

        突然之间，那些木藤所制的器具好像都变得有了生机，沾上一点碧绿的叶子。

        云泥错愕地看着，不清楚缘由，也没有看见，在柜台的小型玫瑰椅上，有个娃娃的手指弯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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