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chapter18

        小天狼星低估了这场日落对他的影响。

        他半张着嘴看着困倦又疲惫的佐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佐伊撩起她不知道是睡乱还是被抓乱的头发叹了口气，“你的魔法应该可以把这些水消失掉，对吧？”

        小天狼星找回自己的语言能力，“可以。”他跳下床，抓到魔杖的瞬间又觉得自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他看向佐伊，“嗯……我，我很抱歉，你需要一个解释吗？”

        “不。”佐伊摇摇头，身上的酸痛让她只想接着躺下睡觉，“你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

        “对不起。”小天狼星抓了抓头发，用力念出咒语，床铺和他身上的水分被烘干，他拉开衣柜拿出一件衣服，佐伊重新躺回床上，眼睛被她快速地合上，但她还是在失去意识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建议，“你不必跟我解释，但对于你自己来说，我还是建议你换个居住环境。”

        “是的，我会考虑的，是的。”小天狼星点点头，套上不再宽松的卫衣，他似乎真的比一年前胖了一些，这本应是个好的征兆，肌肉和精神一起被放松，凭空出现的脂肪代表着舒适生活的开始，但小天狼星因此感到惶恐，似乎自己最后一点用处也在无意中被渐渐剥夺。

        咖啡店里的生意算不上是不好，在附近上班的许多人都习惯了端一杯j&s咖啡走进办公室，但与小天狼星想象中的相差甚远，精品咖啡和快餐式的连锁咖啡的经营理念注定相悖，想要安静享用一杯经过精心挑选烘焙现磨的咖啡度过悠闲的下午时光的人更多会选择那些隐匿在小巷中的咖啡馆，于是大量小天狼星认为品质极佳的咖啡豆被堆在仓库里最后失去他们的风味，这倒不是钱的问题，小天狼星粗略估算过，咖啡店的生意居然能将将回本，虽然是在没把他前期买店铺的钱考虑在内的情况下。

        这是价值问题，小天狼星欣赏那些咖啡豆，就像他欣赏他自己，但他也不得不接受那些豆子无人问津，最后被他带回家仍在厨房旁的一个阴暗潮湿的储藏室里的现实，就像接受他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些技能在现在的生活中没有用武之地一样。

        哈利正忙着工作和婚事，他们的小家已经逐渐完成，但并不影响他继续搜罗各式物品填充在屋里的各个角落，赫敏对他们将要面临的卫生问题表示担忧，但哈利不以为然，“虽然金妮要忙她的工作，但我会处理这些，尤其是等手头的工作完成之后，我会有一个超长的假期。”

        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目前手头的工作是什么，四散而逃的食死徒有可能躲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大战结束后一时的松懈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局面，但没人对此有什么怨言，每个人都知道，战争结束后大家需要精神上休息的机会，所以他们只能一条一条排查非法门钥匙使用时留下的痕迹，并不是每一条都有效果，作为重新获得权力的魔法部并不能对战时使用门钥匙逃亡的普通巫师做出严苛的惩罚。

        小天狼星知道他们的工作有多么的无趣且工作量大，频繁地跟其他国家和地区的魔法部打交道，希望能获得他们的支持，但也仅限支持，抓捕只是一个开始，然后是漫长而繁复的审讯诉讼阶段，既不能采用过激手段毁了救世主的名声，还得在重重谎言下抓住他们有罪的证据。

        小天狼星为了几个纯血家族的废物在审讯室和几座庄园之间耗费了二十多天，他作为布莱克家主，也是布莱克家的最后一个人的身份在此时格外有用，至少不会在进入庄园的时候被那些家养小精灵攻击，但也不得不承受其他纯血家族成员的冷嘲热讽。

        “再吵就挨个把你们的袖子挽起来。”小天狼星目光扫过围坐在长桌旁拘谨用餐的众人，即使恨不得用话语把小天狼星戳成蜂窝也还保持着所谓纯血利益的样子只让小天狼星觉得好笑，“我们都心知肚明，有黑魔标记标记的可不只有关在魔法部的那些。”

        他的话激起不少在场人的冷汗，还是有人怪声怪气地说，“雷古勒斯也是食死徒。”

        小天狼星面不改色，“所以他死了。”在场的人全部噤声，他还能继续缓缓说道，“雷尔一定期待见到你们这些关心他的兄弟姐妹们。”

        布莱克家的人都是疯子，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在小天狼星身上看到了贝拉特里克斯的影子。

        小天狼星无视那些带着惊恐的目光，大步走出装修奢华的大厅，“我会检查你们的房间，每个人的，拦住你们的家养小精灵，我知道这东西现在不好买了。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朝屋里的人笑，“把你们脑子里那些想法都收一收，我不是魔法部的人，别指望他们能对我做出什么惩罚，砸钱我也有，不论你们想做什么，现在关起来的那些，你们都别想在除了阿兹卡班的其他地方见到他们。”

        “格兰芬多的走狗，看看他在替什么人卖命。”有个声音愤愤地说，很快就被其他人的压下去，小天狼星无所谓地笑笑，“我建议你们掂量掂量轻重缓急，是全家一起进去，还是都推在一个人身上，你们应该能够权衡，在我检查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许走出这里，这个庄园里哪里有过黑魔法的使用痕迹你们很清楚，我想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该得出结果了。”

        “小天狼星。”哈利和罗恩带着几个人在外面等他，得到他的肯定后迅速地分散消失在迷宫一样的走廊，但哈利还执意跟在他身边，“我听到了你说的那些。”

        “违反了你们傲罗的规矩？”小天狼星把检测用的粉末撒在房间里，等着它们一点点落下，“你知道我一向不守规矩，而且你们邀请我的时候说了，手段不限。”

        “但你帮助了他们其他人脱罪。”哈利不认同地看着他。

        “你以为就算我不这样说，他们就想不到要这样做吗？他们是斯莱特林，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那些心思早就被我们知道了，现在面临的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断了他们其他的歪心思，你不会真的觉得现在的魔法部就完全是上下一心坚不可摧了吧？”

        “但没人会为他们做事。”

        “真没人吗？”小天狼星笑起来，走进屋子里检查里面的物品，“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金斯莱的工作有多难进行。”

        “那只是因为人们的思想还没彻底转变，这需要时间。”

        “也需要铁腕。”小天狼星结束搜查走向下一间屋子，“人是趋利的，你的金库里不缺加隆，但总有人缺，别拿韦斯莱和莱姆斯举例，你应该知道少数没有代表性。”

        哈利愣在原地，小天狼星转过身看他，“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让我来的原因，换成你你会怎么做，公事公办？他们一点把柄都不会留给你，在你拿出搜查令被留下喝茶的时候，重要的痕迹就都消失了。”

        哈利没回答，走上前推开下一扇沉重的门，门把手上盘着银色的蛇，小天狼星看着他的动作把手插进口袋里，懒洋洋靠在门框上，“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留在魔法部的原因，所以他们让你拿着那份资料来。”

        “抱歉，我没想到他们靠我来逼你。”哈利拿出魔杖小心地靠近因为粉末而发光的物品，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毛绒玩具。

        “开什么玩笑，你永远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小天狼星大笑起来，“如果我真的不想做，谁也不可能逼我，但如果是詹姆在，他也会教给你这些事，我可是你的教父，哪怕你的孩子都到霍格沃茨上学也不会改变。”

        “当然不会改变。”警报解除，哈利松了一口气，拎着布偶的后颈举到小天狼星面前，“检测剂出错了？这上面有黑魔法痕迹，不可饶恕咒。”

        小天狼星的脸色暗下来，从哈利手中拿过布偶，“没出错，这是谁的屋子？”他退后几步，看向门旁墙壁上银制的名牌，“哈利，把这个名字记下来交给米勒娃，她知道该怎么做。”

        “好的。”哈利记下名字，追上小天狼星的步伐，“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交给麦格教授？”

        “成为食死徒预备役的基础训练。”小天狼星微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年纪小点说不定还有救，对吧？”

        “小天狼星，你还好吗？”哈利看着他扶在门把手上颤抖的手问他，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被噩梦频繁光顾，但他点点头，“你知道你的教父有多需要睡眠，做傲罗也太累了。”

        “等这个案子结束你就能休息了。”哈利帮他推开门，“我去下一间屋子。”

        抓捕的时候他们遭到了激烈的反抗，一个逃亡的食死徒躲在他荷兰的农场里，甚至绑架了替他打理农场的几个工人做人质，同他们一起去的欧洲傲罗要求必须保证人质的安全，哈利妥协同意谈判。

        “没什么可谈的。”在罗恩不赞同的目光中，小天狼星把哈利拉到一旁用闭耳塞听隔绝开其他人，“一个落魄的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伏地魔身上的纯血分支，被家族抛弃，试图靠离开换取妻儿能受到家族庇护，但在他离开英国之后他的妻儿就被赶走了，至今下落不明，你以为他想谈什么？”

        “但里面最少有三条人命。”哈利是从那个时候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自己的教父的。

        “你进去就是四条，他会让你做什么？放下魔杖？自缚手脚？说不定他就是单纯地想跟你同归于尽，就算你进去也不会放过那几个麻瓜。”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能看着他们替我去死，对吧？”哈利在一年前就没有犹豫过，现在更不会犹豫，小天狼星无奈妥协，“但要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商量好对策，取消闭耳塞听做出吵架的样子，两个人都怒气冲冲地往外围走，然后只剩哈利跟着一条大黑狗回来，罗恩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帮他们打掩护说是农场里的狗，进门的时候他看到过，其他人默许了黑狗跟进去，试图用食死徒熟悉的动物激起他仅存的人性。

        这当然不可能，房门关上的后气氛看似不错，小天狼星顺着墙角的阴影想悄悄靠近，食死徒的态度也松动下来，哈利答应他回到英国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寻找妻儿，他同意哈利松开人质身上的绳索，但不允许他使用魔杖。

        “如你所愿。”在哈利答应的瞬间，小天狼星警觉起来，但他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离哈利和食死徒的距离都太远。

        他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熟悉的绿光在哈利弯腰时从食死徒的魔杖尖闪出，动物的本能涌上他的大脑，让他在变身和扑上去之间选择了后者，食死徒被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吸引注意力，手抖动了一点，魔咒擦着哈利的肩膀飞出，打在本就不结实的墙上炸出一个大洞，外面的傲罗迅速围上来，食死徒已经被小天狼星制服。

        当晚他做了战争结束后最严重的一次噩梦，从那时开始，詹姆和莉莉，有时还有卢平，甚至是凤凰社的所有人，无数次在他的梦里死去，又无数次用他最熟悉也最渴望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血，绿光，爆炸，断壁残垣。

        他忍受着这一切，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露出一点端倪，至少要坚持过哈利的婚礼，他这样告诫自己。

        或许佐伊的提议真的不错，换个环境能让他获得短暂的平静和或许可能安稳的睡眠，足够诱惑，但这个建议对他而言并不是一道选择题，他思考过，发现他只有一个答案可选，那就是继续在格里莫广场住下去。

        虽然他对这里厌恶至极，但这里似乎变成了最后一个能联结他和过去所有美好的东西，多可笑，他靠着他最憎恶的屋子感受美好，但事实就是如此，格里莫广场12号联结着凤凰社，联结着那些穆迪和邓布利多给他们开会的日子，联结着哈利和他的第一个圣诞节，联结着他和三人组睡在客厅的那几个晚上，联结着雷古勒斯的勇敢。

        他甚至靠着这些联结到詹姆和莉莉，在某个暑假，詹姆躲在对面的灌木丛里用石块砸他的玻璃，然后他飞奔下楼，被堵在楼梯口的沃尔布加训斥。后来他们学聪明了，把密谋定在了晚上，就是那个暑假，他们策划出了小天狼星轰动布莱克家族的离家出走事件，小天狼星在詹姆的接应下顺利从盛怒的沃尔布加手中逃出，从此成为波特家的一员。

        那时莉莉和卢平，甚至连彼得，都写信来祝贺他获得自由，那时他以为那是他幸福人生的开始，却没想到已经是巅峰。

        所以他没办法离开这栋房子，即使它一次又一次激化他的噩梦也没办法放弃，他有一种奇怪的执拗，像狗狗不肯自己的玩具，即使不喜欢也不愿意丢掉，更何况他只有这一件玩具。

        是玩具，是稻草，也是毒药。

        他把自己浸在毒药里，佐伊已经陷入沉睡，他轻手轻脚下楼，在沙发的包裹中等待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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