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宫宴

我心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离中秋没几天了。

        姐姐见我无事，开口继续说：“我和额娘正在挑选入宴做服饰的布匹。”

        我笑着，随意拿起一匹橘黄色的布说：“这条布挺好看的，给我做衣服吧。”

        从那天回来开始，额娘、姐姐就开始忙碌起来，从穿着头饰，言辞礼仪，宴会流程，一步步开始、筛查，额娘本就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对宫里的礼仪熟悉，姐姐和我的礼仪自然得亲自教导，姐姐学的认真，举止都十分流畅得体，反倒是我学得中规中矩，额娘说不出好却也拿不出错。

        十五日下午，待一切准备妥当，才各自乘轿往紫禁城出发。

        轿子不能入紫禁城，所以接下来的路都是步行，作为南方人，在现代时一直想去这座经历了两代王朝的古城观光，苦于没有时间与机遇一直没能实现。但今日此情此景，我根本没了那赏景的心思，精神高度紧张，生怕行差踏错将自己葬送在这里。

        待进场坐定，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缓了缓才四处看看。皇宫设宴，即便是在夜晚，也能让人感觉亮如白昼，布局格调不失皇家气象，心想这也算是穿越一大幸事。

        紧接着就是后宫妃嫔阿哥福晋格格渐渐到齐入座，最后皇帝才带着一列列太监整齐威严入场落座，这中间的流程、礼仪我几乎能倒背如流，行为也不会让人挑出不是。我心里仔细回想着，这次宫宴到底有没有若曦参加。

        正想着，突然四周变得特别安静，一个太监声音响起：“马尔泰·若曦上前觐见！”

        我心中一紧，而后又释然，因为她是若曦，是这部剧的主角，随手拿了杯酒灌了下去，感觉到喉咙一下子火辣辣的痛，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自己该担心的是自己呀。

        我举起酒杯想再喝下一杯，手却被姐姐拦住了，姐姐冲我担忧的摇摇头。

        待再抬头时，若曦已经安然落座了。

        不一会宴会上众位阿哥纷纷上前给康熙敬酒，又开始新一轮的谈笑晏晏。我虽坐的不远，但思绪早已飞远，他们说什么对我来说早已句不成意了，耳中最清晰也就是康熙的朗朗笑声。

        忽的听见熟悉的人，是十爷和明玉格格，这剧情我已然明白，终于明玉的亲事已成定局之时，康熙身旁容貌娇艳的妃子又看着阿哥席开口说：“十三阿哥，年岁与十阿哥相仿，皇上可别忘了。”

        康熙一脸了然，而后又笑着开口：“那也该给十三立个嫡福晋了，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那妃子笑意更盛的往官员席上看，刚想开口便被一个年老的声音打断了：“老十三的嫡福晋哀家早有人选。”太后说着不经意间睨了那妃子一眼。

        康熙笑着转身看着身旁的仁宪皇太后，说：“额娘为十三看中了哪家丫头？”

        太后笑了笑，伸手指向官员席，正坐着的我突然一个寒颤，那方向指的是我坐的这边，只待她口里缓缓吐出：“尚书马尔汉家的女儿。”我耳中一片嗡嗡声随着她话落消失。

        康熙看向这里，四周又恢复针落可听的寂静，收回视线后突然哈哈大笑，连连说了几个好，然后眼神瞥向身旁的太监，太监会意，立马喊到：“尚书马尔汉家的女子上前觐见。”

        我心中一时慌乱无比，只是随着姐姐的起身而行走，待走到康熙面前，低头，跪倒，磕头，嘴中麻木道：“皇上吉祥。”

        康熙道：“起来回话。”

        我站了起来，入眼便是康熙的手、肩然后是下巴。

        康熙忽而侧身问：“额娘心仪的是哪个？”

        阿哥席上始终无人说话，就连十三阿哥也只是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就低头喝酒。我心下一凉，无限哀凄，指婚的双方，一方毫不在意，一方只能接受，这样的婚姻能幸福吗？

        太后上下打量着我和姐姐，然后问道：“姐姐、妹妹各年岁几何？”

        姐姐从容柔声答道：“奴才是姐姐，年十六。”

        我答：“奴才兆佳舒窈，年十四。”

        太后点了点头忽而笑了笑，对康熙说：“那就尚书家的长女吧，看着端庄秀丽，定是个能持家的，正好拘拘老十三。”随即转头又对十三阿哥说：“老十三，你从塞北回来不是经常和我提到塞北女儿的风姿吗？尚书家的女儿便是刚从塞北回京的，给你做嫡福晋你觉得如何？”

        一股羞耻感涌上心头，我与姐姐像是一类物品一样站在看台上任人挑选。

        十三阿哥站了起来，面带微笑，缓声说：“祖母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孙儿乐意直至。”

        康熙笑了，目光似是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说：“也好，不过这小女儿也十分俏丽可人。”

        八阿哥这时笑着起身说道：“那就恭喜十三弟喜得良缘，十三弟，还不快谢恩。”

        我站在旁边，似是不存在一般，木木的看着十三阿哥跨步走上前来和姐姐一起并排并跪磕头谢恩。我看着他们，一直以来坚守的世界观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支离破碎。看着下面端着笑容嘴里说着恭贺之词的男男女女、达官贵戚，顿时觉得虚伪至极，可又如何，自己的命运乃至在场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这个高位之上的人手中，我顿时明白若曦的恐惧，我一直把自己当做若曦与九子夺嫡之事的事外人，可自己已然是那局中人。

        待姐姐谢恩之后，太后朝我勾了勾手，“你过来。”

        我稳步走去请了个安，她答了声好，随手赏了对银累丝镀金手镯，我心中苦涩，这也算是个安慰奖吧。

        重新坐下来的时候，周围的高官贵妇都纷纷向额娘、姐姐祝贺荣获隆恩、得良缘，面似谄媚艳羡。我不知现在应该怎样管理自己的表情，我想我也控制不了了，只是一杯接着一杯饮了下去。姐姐见再也拦不住我了，只得把我手上的酒换成果酒。

        宴散回府，按照退场的顺序皇帝太后妃嫔最先阿哥其次，后是官员家眷。我缓缓起身，因为酒精的作用脚下再也站不住了，强撑着身体走了几步，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幸而有姐姐在后头跟着扶住了我。我朝姐姐苦笑，眼神迷茫。

        中秋宴后，我不管其他，一头栽在后院的苗圃里，阿玛额娘似乎都忙于姐姐的婚事无暇顾及我的心情，只姐姐日日来宽慰我几句，可她们都觉得我心属十三阿哥不得而失意。

        中秋过后植物大都在秋风中褪去了色彩，我脸上的笑容就像苗圃里的花慢慢凋零，就在最后那株我从塞北带回的连翘枯死后，我的情绪似是再也绷不住了，终于抱头大哭了起来，哭了约有半日，终是在姐姐怀里止住了泪水，却也埋头不说话。

        姐姐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抚着我的头，一下一下的顺着我的发丝，良久，她突然开口：“八贝勒府的侧福晋下了帖子邀你过去，可要回复？”

        我抬头看着姐姐，眼睛红红，眼眶湿润，哑着声音说：“去，我要去。”

        进了贝勒府，侧福晋就让巧慧领着我去见若曦。

        十四阿哥和八阿哥站在若曦身旁，气氛紧张。十四阿哥表情严肃，八阿哥盯着若曦，冷着脸，嘴中还说说道：“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若曦侧过头冷笑，忽的见八阿哥上前几步掐住若曦的下颚，若曦挣扎。

        我不明所以，只快步向前打开八阿哥的手，将若曦护在身后，心中气愤，说：“八爷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小姨子的？”我看着他，他的眼神异常冰冷。

        他似是惊讶我的突然出现，表情微微诧异随后就恢复正常，看着我答非所问的说：“你哭了？”

        我一怔，刚刚想着若曦，洗了把脸就出门了，眼上红肿应该还未完全消退。

        他盯了我一会，表情有一丝失落，而后转身就走了。

        十四阿哥沉声道：“你们俩简直疯了！一个疯言疯语，一个落魄失意无尊卑。若曦，八哥刚才所为绝对是为你好。”说完，匆匆转身，紧追八阿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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