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环公主

秋岚珺由钱公公领着，一路畅通无阻来到皇后娘娘所在的宣德宫。

与上次不同，皇后娘娘并未在正殿见她，而是穿着一身素雅常服慵懒的倚在后殿花园里的白玉亭中。

秋意已浓，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已然能感觉到丝丝凉意。

皇后娘娘穿着新裁的秋衫，素雅的金陵云锦裁成的对襟中长儒裙，下头露出一截藕荷色排线裙子，斜倚在软椅上的身姿清雅又婀娜。

皇后生得虽不说极美，却是十分耐看的那种，瓜子脸，杏眼长眉，红唇小巧，端庄静雅中又隐隐透着一股子上位者的威严。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秋岚珺上前行礼，行的是女子礼跪礼。

这也就是她不愿在这个世界着女装的原因之一，动不动就要跪，至少也要屈膝。

皇后娘娘坐直身子，轻轻抬手，“快快起来。”

“谢皇后娘娘。”秋岚珺起身，膝盖刚刚好像跪到了一粒小石子，疼的很。

“上前来。”皇后娘娘道。

秋岚珺一愣，抬眼看向皇后，见她面上泛着淡淡的笑意，温柔慈和，心里的戒备稍松，随即上前。

宫女端来绣凳，摆在皇后椅前，二者相隔只一臂之距。

“快请坐。”皇后微笑，眉眼越发温柔。

秋岚珺有些局促，却也依言坐下。

皇后细细打量着身前的女孩，虽做男子装扮，其实一张脸生得极为精致，只要稍细些心，便能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只是从前，她们都没往那方面想，更没想过会有人这般大胆，敢易妆改名骗至她们跟前来。

“你模样这般好，怎的不做女子妆扮？”皇后问。

秋岚珺干笑，回话道：“回皇后娘娘，民女行医，又是孤身一人，女子装扮不利长久。如今已是习惯，一时难改。”

皇后点头，突然倾身，伸手抓过秋岚珺的手，轻轻拍了拍道：“也是难为你了。你的事本宫已然听说，你能依靠自己的能力走到如今，实属不易。”

秋岚珺微微垂首，“谢娘娘体恤。”

宫女端来茶点，香气四溢。

皇后起身，拉着秋岚珺来到亭中桌前坐下，命宫人们全数退下。

秋岚珺见这阵仗，便知皇后这就要进入主题了。

“上次亲眼目睹路大夫的医术，惊为神术。本宫后来命人翻阅无数典籍，都未曾找到关于那种医术的一丝半寸记载，想来你师傅定是个不世高人。”皇后笑道。

秋岚珺作出惶恐之态，“娘娘谬赞，愧不敢当。”

“不必自谦，本宫虽长年累月困在这寂寂深宫里，却也不是那鼠目寸光之人，路大夫的医术之精妙，本宫亲眼目睹。或非有你，惠妃妹妹那番怕是性命不保。”

秋岚珺道：“惠妃娘娘吉人自有天佑，民女只是做了一个大夫应当做之事，娘娘不必如此。”

皇后暗暗点头，她刻意恭维，想看看这年轻女孩在一国之母的恭维下会不会得意忘形。

然而没有，这个孩子是个极聪明的。

“本宫今日召你入宫，不仅仅是想表达你救惠妃一命的谢意。”

秋岚珺暗自嘀咕，当然不是为了这个，这你不早就谢过了么，赶紧说正事吧。

皇后接着又道：“本宫十六岁嫁给皇上，成婚三载才生下环儿，又三载后生下纯儿，之后再无孕信。”

这些事举世皆知，皇后说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再生一个儿子？她算了算，皇后这会至少也差不多四十出头了吧！

摆在现代，这种年龄虽然算是高龄产妇，但有现代医学照护，也算不得什么。可这里是古代，一个弄不好是会死人的。更何况，皇后不比那些做惯粗活身强体状的农妇，以她这样的身子骨，四十高龄想要生孩子，危险重重。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皇帝长年服用丹药，体内丹毒淤积，早已不适合孕育子嗣，强行孕育子嗣的话，有极大的可能诞下畸形婴儿。

也就是齐贵妃运气好，赶上好时候，那小皇子虽然体弱些，至少全须全尾的。

在秋岚珺胡思乱想之际，皇后再度开口，“本宫这一生最遗憾的事不是没能生下皇儿。”

秋岚珺一愣，抬眼看向皇后，皇后温柔的眉眼间泛出一股子悲戚，“本宫好恨，恨自己当初的软弱，眼睁睁看着环儿远嫁西魏。当初我若是强势一点，自私一点，多为环儿想一点，环儿也不会——”她说着停了下来，任由泪水划过脸颊。

秋岚珺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心腹宫女递来帕子，眼眶也是红红的，顺着皇后的话接着说道：“娘娘太苦了，这些年一直活在自责中，可又毫无办法。”

秋岚珺现在只想知道，皇后娘娘跟她说这些，究竟是几个意思啊！

那宫女看向皇后，见皇后点了点头，忽然跪在了秋岚珺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秋岚珺被吓到，赶忙起身去扶，“姐姐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宫女不肯起身，哽咽着声道：“娘娘苦，长公主也苦，嫁去西魏虽为正宫皇后，却整整三年没有孕信，如今后宫妃子越来越多，新诞的公主皇子也越来越多——”

秋岚珺懂了。

长公主远嫁西魏，虽为下宫皇后，却始终没有诞下皇子，地位不稳，日子定然是不好过的。

且她一个和亲过去的公主，在西魏势力薄弱，可用之人定然不多，又不敢轻信于人，这病恐怕不敢随便让人治，这才写信求到母亲这边来。

想来皇后娘娘已经为女儿做过谋划，却未能成功。如今秋岚珺这女儿身份刚一曝光，皇后便接她入宫，定是为了自己那宝贝女儿。

“不知娘娘这里可有公主脉案？”秋岚珺问。

皇后赶忙朝宫女道：“快去取来。”

宫女这才爬起身，迅速跑了出去，很快又折转回来，将一只上了锁的雕花镶宝匣子打开，取出里头两份叠得齐齐整整的信纸。

“本宫先后派出两位太医秘密前往西魏，都未能解决此事，这是那两位太医带回的脉案及用药情况。”皇后道。

秋岚珺接过，坐在桌前细看。

看着看着便觉着眼熟，眉头不由挑起。

这脉案的病症倒是与一个人十分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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