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合道

“话说帝君平定了国师之乱，不多时便建立了□□，改国号为道一，称圣武大帝。要我说这国号起的可是够雄浑大气，彰显了大帝的圣明不凡。”

        “哎，老张，你怎么就知道大帝不是随便起的国号？”一旁好事的听众嚷嚷道。说书先生抖开折扇，继续讲着。

        “自上古以来，人魔两族分居南北，常有战争。如今可真是两族合为一族，一笑泯恩仇了。神奇的是，打那以后连年风调雨顺，都说是苍天也为之赐福，是前所未有的开明盛世。”

        “又说在最终一战中，当居首功的自然数那妙微仙子。然而还不等大帝封赏，人已经飘摇而去，原来是不喜世俗功名，所以远离尘世，一心求道去了。”

        “至于那剩下的功臣，大帝可谓是大肆封赏。譬如燕无大将军，仇仙子，追封了战死沙场的凌长青将军。哦对了，还有受封钟山的螣蛇将军。说起那钟山，现在可是重建好了，听说是繁华的很，有人听了赶着迁过去，没想到被拦在了城外。一打听，哟，原来那城里人已经满了！”

        大家听了，一起笑起来。有人叫道，“老张，怎么不见提现在的新国师呐？”

        “说起这现在的国师大人，可是元道子的另一位弟子，人称太玄仙子。本来已经身陨在战争之中，幸好被大帝保全了魂魄。事情一了结，就用那神竹重塑仙躯，坐了国师之位。”

        “嘶，老张，这仙人真能用竹子重塑躯体？”有人问道。

        “当然。那可是大帝亲自出手，施展仙术，哪能不成？”说书先生笑道。“又说这天下百姓的日子，可是越过越好咯……”

        台下坐着的听众，有魔族也有人族，此刻都喝着茶，听那说书先生继续讲述。

        ……

        离那最后一战，已经过去十七年了。计北云登了帝君之位，把盗一直接改成了道一。燕无终于找到了自己化形的方法，也突破了金仙，不用再夺舍他人。凌长青将军因此死在了稳固道一王朝的战争之中，从此退出了众人的视野。

        当然，除了开始一两年间的稍许混乱，天下很快就平定了起来。一直到现在的□□十七年，已经是一副盛世的大好局面。

        至于螣蛇，也已经融合好了神龙血脉，修为精进，来到了天仙巅峰。仇百璃可能是最慢的一个，但在前两年游历南方时，也在巫山发现了自己的奇遇。得到神女残魂的指点之后，顿时开悟。现在闭关参悟阴阳之道，还没有出关。

        七星灯已经亮了六盏。殷墟、玉京、戾山、钟山、琨玉、九嶷山，没有再造杀孽。也都是净化之后的灯。

        “林妙微，你真的要合道了？”计北云不无担心地说。“一旦失败，可会是身死道消，再没有转机了。”

        “你放心，我已做好准备。接下来就尽人事，听天命，不用过于担心。”

        话虽这么说，但古往今来可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唉，七星灯虽说可以联通天道，但你又执意要走了数量庞大的人道气运，我怕天道会排斥你。”

        显然计北云还在纠结人道气运之事，因为这两者显而易见是对立的。

        看来想要说服他，必须将真相告知了。

        “计北云，话说上古千万年都没用人能成功合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要说天资奇绝，这样几万年下来，恐怕也能出个一二人吧？”

        确实。计北云点头道，“我曾一度怀疑过。是否有可能早已经有人成功合道，守着天道之位，一旦有后人试图晋升，立即杀灭。”

        “后来又觉得不对，如果天道已经有人，金仙运用道不可能像现在一样顺遂。再者此人不可能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若有天道，为何不干涉苍生命运？”

        林妙微反驳道，“如果此人不想干涉命运呢？如果他根本不想去改动金仙的权柄，只想当个甩手掌柜，占着天道的位置长生不死。或者他可以改动现实，但是也要付出代价，因此一直没有动作。又或者他其实改动了命运，只是我们察觉不出。你我都不是天道，难以料想天道的真实面目。如果真有这样一位天道，想来也有无数方法让我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或许此刻他就在九天之外看着你我对话，顺带把你我之前的谋划都记录了下来，当成长生中的乐子看。或许他就正等着我联通天道，立即出手杀灭。”

        计北云受到不小的惊吓。“如此说来，真有这样一位天道一直在注视着我们？”

        “又有谁知道呢？但是道的直觉告诉我，这样一位存在或许还没有出现。”林妙微祭起最后的道印，眉心浮现一盏琉璃灯。

        “因为除了天道已经出现，在我心中还有一个更大可能的猜测。我若失败了，在北地有一封遗书，届时你自己去看吧。”

        但是还没有等计北云发问，这个猜测究竟是什么。林妙微已经点燃了最后一盏七星灯，同时将最后的人道气运灌输了进去。

        “我感受到天道了。”

        这一次是完全完整的天道，不比金仙接触的一小部分。这天道之内包含着这界万物的运行规律，生死、五行、卦象、阵法……万物归于一，一归于道。

        然而在此时，林妙微的身躯逐渐透明，似乎将要消散，神魂也气息渐弱，马上将要不存在于世间。

        前人留下来所有关于合道的记载，无一不是失败的。就如同此般，身死道消，化作虚无。

        失败了？

        计北云突然明白了她说的极为怀疑的一种可能。那就是合道是真正的合道，与天道相融，成为此界规则的一部分。而人的意志在世界规则面前是渺小的，必然会被规则同化。这样也不存在自我了，只是为浩瀚天道补充了新的一部分。

        所以前人也不乏合道者，只是现在都成为了面前的天道。

        但就在此时，磅礴的人道气运涌动，凝聚在林妙微神魂的灯上，一时间光芒大作，打断了消散的过程。

        “原来执意收集人道气运，就是为了抵挡天道的同化？”但这是没有用的，两者体量不相当。人道气运会弱于天道，同化还是会发生。

        消散的过程只停止了一瞬，就继续进行下去。林妙微的身体化为虚无，消散在了天道中。

        所以还是失败了吗？人没有办法胜天？

        计北云突然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结局。毕竟人也只是此方天道中的一部分，即使最为不同。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呼唤，来自极远又极近的地方，万物中有人向他进行对话。

        “计北云？”

        “你成功了？”

        “我的躯体已经消散，魂魄也已经融为天道。只有意识没有泯灭，在天道中长存世间。”

        意思是已经成功了。躯体并不重要，魂魄消散也无妨，因为此方世界出现了有意识的天道。

        “成为天道是什么样的感受？”

        计北云问出这句话时，空间转变，一瞬间已经来到了九嶷山苍梧城中。这里的人们还在沉睡，这一刻突然醒了。小男孩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真是的，明明只是出来买个糖人，没想到会睡这么久。”

        苍梧城的人们已经被修改了记忆，认为自己受到诅咒，沉睡了十七年。现在大帝终于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唤醒了大家。

        关于道一王朝，以及十七年前的结局，也已经被写入了他们的认知中。

        这就是天道的力量，用一种近乎神迹的方法逆转了生死。他们的魂魄明明早已消失在时间之中，天道却将他们完好无损地复活。

        计北云知道他们不是被赋予思想的傀儡，而是真的成为了活着的人。将这座城市保持在原样，原来是为了有朝一日复活他们。

        “这才是真正的神迹啊。”计北云感叹着。面前的虚空中走出一位女子。“我用天道重新凝聚了身躯，这样方便行走世间。”

        林妙微说道。

        这样的躯体不是实物凝聚而成，虽然可以触碰，但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天金仙身，一种神奇的存在。

        “你白写遗书了。”计北云道。

        “本来想着如果我也失败了，就先把这个可能告诉你。当年我骗你修本我之道，是想着如果选了这条道，再加上人道气运，在天道面前保持意识的可能会不会更大一点？”

        “骗？”

        “反正之前也没人选过这条道，没想到真的可以修成。但如今看来，仅仅有人道气运也足够了。”

        林妙微看着盛世中的山河，“你想长生不死吗，计北云？”

        “连这个你都可以做到？”

        “事实证明是可以的。”

        “那有什么连天道都无法做到的事？”

        林妙微感应了一下，“比如回溯时间就不行。时间是死律，不能更改。”这就是成为天道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计北云答道，“不过看样子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想这个问题。”

        “没错。”

        “此后天道庇佑此方生灵，道一盛世不衰，人道气运鼎盛不灭，我也将与天道永存，直至世界的尽头。”

        “世界也有毁灭的一天？”

        “或许吧，未来的时间是无法查看的。不过即使有那么一天，也是几万个纪元之后了。”

        至少在她能看到的日子里，所有风波都已经被平定，此后天下盛世太平，海晏河清。

        [定风波至此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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