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后之死

戾山战场，确实是第一处战场。或许令人有些吃惊，居然是人族率先发动了进攻。原本在魔皇的计划里，第一仗还不会这么快来。

        但不管怎么说，开弓即没有回头箭了。

        “魔族早就想开战了。与其等他们进攻，不如先发制人。”殷寒漪这样说道。

        他们交谈着，走在夏宫的台阶上。登上台阶，又走过几道门，来到正殿乾元殿。

        朝上站满了人。帝位空悬，太素站在左方，皇后坐在右方，隔着一层帘幕。

        “诸位，今日召大家前来，除了商定战策，还有一事需要解决，而且刻不容缓……”太素道。

        皇后冷冷道，“国师什么时候可以代天子摄政了？”

        “呵呵……皇后问得正好。”太素微笑道，忽的甩出手中拂尘，皇后面前的帘幕应声而裂，露出了她的真容。国色天香，莫过如此了。

        她呵斥道：“大胆！国师可是一点规矩也不顾了？”

        太素厉声道：“妖女！今日就让天下人见见你的真容！”他说着翻手取出一面铜镜来，仔细一看，上面竟刻着“风月宝鉴”四个字。

        他拿那铜镜一照，皇后发出一声惨叫，显露真容，赫然是一个红袍女魔头。“怎么可能？风月宝鉴怎么会在你手里？”

        太素又一拂，白色绳索捆住那女魔头，将她定在原地。金仙出手，寻常天仙难以阻挡。

        太素缓声道，“两百五十年前，魔族曾有一位女魔头叱刹风云，名为花影棠，开创红尘魔宗，辉煌一时。”

        “那女魔头可以借红尘情丝修炼，一路修至天仙巅峰。只可惜在殷墟之变时站错了队，被林妙微斩在剑下。”

        殷墟之变，是魔族内部的政变。两百五十年前，林妙微率军攻破魔族都城殷都，诛杀秦幽帝，火烧帝宫。之后掌握大权，从皇族中挑出了秦哀隐，扶立为新皇，一直到如今。

        所以魔族都城原先叫殷都，火烧一遍后，就改名叫殷墟。

        花影棠当时为前任魔皇效力，被林妙微斩杀。红尘魔宗从此落败，现在已经销声匿迹了。

        太素在殿上踱步，继续道：

        “但是那女魔不知用了何等邪术，转世重生，操纵红尘孽力，和人皇结了情丝。以至于我人族后位百年来都落在一女魔头手中。”

        “幸而机缘巧合，风月宝鉴落入我手。此洪荒圣器可以映照真身，鉴红尘情缘，正好克制你的能力。”

        “花影棠，你妄图窃取帝王命格，成就金仙，谋害陛下。今日，我就代天下人将你就地正法！”

        说着，他又挥出一拂尘，万丈白光朝着那女魔袭去。

        “太素！你休要血口喷人！我花影棠敢做敢当，帝命是我窃的，但从来没做过害死谢孤竹的事！”

        花影棠被道破身份，仍旧垂死挣扎，放出万道红尘情丝，在乾元殿中穿梭。

        那女魔原是天仙巅峰转世重修，又盘踞后位多年，窃得了大半帝王命格，一身实力了得，更胜当年。即使被风月鉴照着，又有太素这尊金仙压制，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被拿下。

        一些修为不高的臣子，被那红尘情丝触碰到，立即惨叫一声，化为枯骨。所谓红颜枯骨，莫过如此。

        她已触碰到了“道”的边缘，若不是被识破，恐怕不日世间又要多出一尊金仙了。

        计北云见势不再犹豫，拔剑一斩，只见那红尘情丝寸寸尽断。花影棠惨叫一声，难以支撑，太素结起荡魔法阵，玄印压下——

        一代天骄花影棠，自此陨落。

        群臣惊魂未定，然而太素似乎只将此看作开场一幕，接着开始迅速布置战局，向众人各自下达了指令。

        “太玄听令。”

        太玄是殷寒漪的道号。

        殷寒漪于是答道，“在。”

        “前往戾山战场镇守，布置玄天九门阵，绞杀魔军。退朝后立即启程。”

        “钟烛听令。”

        “前往封地钟山镇守，谨防魔军入侵。”

        ……

        太素雷厉风行地安排了众将领的去向，浮动的人心立即安定下来，最后道：

        “计北云，退朝后随我来娲宫。”

        “嗯？”他于是走出宫门，一路曲折，来到娲宫。这里是国师的居所。太素俨然正襟危坐，颇有种将要煮酒论英雄的气势。

        事实上他要做的事也差不多。计北云落座，其实就和太素在一张木桌边对坐。因为殷寒漪的缘故，计北云和太素的私交其实不错。

        “太素，将我叫过来，所为何事？”计北云无奈道。

        太素笑道：“计北云，你现在已经修炼到天仙巅峰了吧？”

        计北云点头。他在外显露的修为，确实控制在天仙巅峰。刚刚那一斩，同样如此。

        “既然如此……”太素沉思，道：“我本想和你谈谈这天下局势……只说仅有的四位金仙境存在。”

        “我人族两位，我虚占一席，还有长年沉睡的凤凰。”

        当然，太素是不知道计北云已经修成金仙的。因此这世上，已经有五位金仙了。

        那只金仙境的凤凰，守护人族已有近千年了。约两百年前，他寿元将尽，涅槃重生，再续三百年寿命，代价是长年陷入沉睡。

        然而一旦事关人族存亡，他定然会从沉睡中苏醒。活过悠长岁月，凤凰的实力深不可测。同为金仙，计北云自忖不是对手，想必太素也是如此。

        不等他多想，太素继续道：“魔族同样是两位。北地的林妙微，和现在的魔皇秦哀隐。”

        “林妙微此人心计深沉，不得不防。至于魔皇秦哀隐，虽说是金仙，但练了一身邪功，反噬严重，现在也难以全力出手。”

        太素说完，就看着计北云。

        计北云于是说道，“两族实力，相差无几。一旦有战争，必然相持不下。”

        “没错。”太素道，“因此一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两族交战，金仙不得出手。”

        因为金仙出手，破坏力极大。两方同时出手……也等于没有出手。且金仙非常难杀，恢复力极强……或许可以打赢，但很难杀掉。

        这也就是为何人族和魔族打打停停了上千年，疆域一直稳定，也从来没有发生谁吞并谁的事。

        “所以说，不必太过紧张。只要我和凤凰还在一天，人族就没有覆灭的危险。”

        太素也不知在宽慰谁。又说：“言归正传，我确实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要交予你去完成。”

        “在殷墟，将有一场盛大的祭祀，于暮秋之时进行。先前我算了一卦，必须阻止这场秋祭，我暂时不能离开玉京，所以……这件事希望交给你去做。”

        魔族的祭祀一贯在暮秋。那时万物肃杀。祭祀上有血畜、有罪囚、有生灵凋敝、有欢庆歌舞。他们举行盛大仪式，祭祀先灵，以永保魔族气运。

        他们若要在祭祀之事上做动手，必然与魔族气运息息相关。

        七月流火，天气渐凉，在这空荡寂寥的娲宫中，凉意被空穴来的风吹来，四处蔓延。这大大小小殿宇如同玉石，冰凉碰撞，奏出将碎的绝响。

        计北云知道这不容自己拒绝。

        “既然如此，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计北云于是走出娲宫，这样一直步出了玉京。太素派他前去殷墟，他确实始料未及。好在行动也许会更自由些。那么之前计划的一件事，现在就可以提前开始了。

        没错，在去往殷墟之前，他首先要做一件大事。

        他于是取出玉简，开始传音。第一件事是去问了仇百璃和燕无，然而两人都不知道秋祭的内幕。

        “嗯？难道今年不是寻常的秋祭吗？”仇百璃吃了一惊。而燕无翻了一遍凌长青的记忆，同样一无所获。

        既然如此，只能进殷墟后再查了。

        燕无，现在披着凌长青的皮，是正统的魔族七将之一，手下领着一支大军。计北云就打算入殷墟后，与燕无汇合，因此让他留在殷墟接应。

        而仇百璃已经出了殷墟，率军马不停蹄地朝着钟山进军。而镇守钟山的钟烛对此还浑然不知。

        另一边，一直潜藏在仙族境内的螣蛇也已经动身……同样向着钟山而去。

        钟山之神，名为烛阴，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这就是钟山的神话，烛九阴的传说。烛九阴，也就是传说中的烛龙。

        钟烛，本是钟山的一只蛇妖，幼时逢机缘，得到一半烛龙血脉。从此平步青云，修炼至天仙境，投入人族麾下，成一员大将，封地钟山。

        螣蛇，无足能飞，兴云雾而游其中。同样是神话中的神兽。然而……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

        只要吞了那另外一条蛇，炼化烛龙血脉，就能化蛇为龙……修为大进，金仙可望。

        因此，在前去殷墟之前，计北云、仇百璃、螣蛇要齐聚一处，攻破钟山，杀了这位钟烛。让这场两族间寻常的战争，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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