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口技

其实真实情况也没学生们猜的那么离谱,  不过是埃德温被一嘴叨中了大动脉，鲜血狂飙而已。

        鹅群对学生尚有几分嘴下留情，但面对这群以太,  简直是穷追猛打、誓不罢休——可能是因为荀音经常用虫族给它们的父母拌鹅食的缘故。

        以前的人类=欺负对象。

        眼前的物种=食物。

        等式成立√

        鹅群身为一群近视眼，辨认敌人的方式与众不同，根本不会受到外表的干扰。它们连跑带飞，还能用嘴巴打洞,  简直是一种制霸海陆空的超级王者！

        当这种王者成群出没,  别说是叛军了,  就连虫族母皇都扛不住！

        埃德温绝望中估算着双方的战斗力——

        自己这边，02鹅+01鹅+01鹅+005鹅……

        对面，起码100鹅。

        摔！这还怎么打？！

        令他庆幸的是,  为首的鹅霸低头闻了闻他的血液，大发慈悲地松开鹅掌，示意鹅群去抓别的以太,  而埃德温则被留在原地。

        鹅群甚至还留给他几片羽毛用来遮屁股。

        埃德温拥着半人高的鹅毛,  低头看了眼地面上的血迹。

        “是啊，差点忘了,  我是人类……”他低声道。

        “所以院长最后是靠躲在鹅窝里逃避搜查，然后联系人把您接回来的？”秦岭仿佛第一次听这段故事，饶有兴味道。

        真实情况其实比这更曲折，但埃德温凭什么告诉他？

        他道：“秦岭，虽然你自称已经感染了‘以太’，仪器检查的结果也确实如此,  但我不能信任你,  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岭偏过头,  示意他说下去。

        “我看不到你的欲望。”埃德温道：“每个能够被‘以太病’感染的人都有着强烈的的欲望,  有人为了权利，有人为了金钱，还有人为了名誉和追捧，但你并不想要任何东西。”

        “不用急着反驳我。尽管你已经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荣誉和地位，但我从你的眼中看不到任何对它们的狂热。需要的时候，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抛下这一切。”

        秦岭坦然微笑道：“我记得自己说过，唯一一件能够吸引我留在您身边的理由，是对‘以太病’的研究。我渴望了解它、击败它、掌控它，为此我甚至背叛了自己的养父。”

        他翻下桌上的相框，从背面取出一把纤薄的小刀，刀刃上尚且留有血迹。

        “当然，到那时我们谁上谁下，恐怕就不一定了。你试图与它们合作，而我试图奴役它们……”

        “疯子。”埃德温骂道。

        “这个疯子现在为您所用。”秦岭仿佛那是什么赞誉一样将小刀仔细地收好，他坦然直视着埃德温的眼睛，直到对方眼中的警惕收起。

        “将荀音塞进《星球之战》真不是你故意的？”

        “那只是个意外，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培养基，或许能够和白帆相互促进，没想到……”

        埃德温摆手，揭过这件事，“中央星系的局面一直焦灼，其他星系也渐渐摇摆不定，你有什么好主意？”

        “当然有。”秦岭勾起了唇角。

        等到埃德温走后，他熟练地摆弄了几下手上的监视环，用一段虚拟画面替代了监控，然后将他使用过的椅子和桌面彻底消毒。

        “我已经赢了。”秦岭哼起《九天万灭荣枯曲》的主旋律，心想，在得知以太是一种生物而非病毒时，我就赢了。

        他面前的光脑上有两份报告，第一份是十几年前就写好，被深深保存在研究所最机密文件库中的：

        《以太病调查报告》

        病名：以太（暂定）

        症状：自我认知混

        乱，缺乏同理心，精神力变异，能够感染其他患者并逐渐蚕食其精神力，当患者精神力全部消失后，被称为“以太”的第二人格掌控身体。

        备注：

        1  精神力越强的患者，其体内以太的感染性就越强。

        2  精神力受损者感染以太病的概率比正常人高出80倍，但其脑内留存的精神力过少，无法刺激以太发育，因此患者难以进行到下个病程。经过艺术家治疗后，4分之3的患者在精神力损伤痊愈的同时被以太占据身体。

        3  （划掉）观察到患者a由于精神力过强，在被感染瞬间清除了所有以太（划掉）

        4  （划掉）观察到患者b用精神力圈养‘以太病毒’，病程始终未进行到最终阶段，研究治愈以太病的新方法（划掉）

        5  推测以太通过吸收宿主体内的精神力生存，（划掉）尝试在最终阶段前摧毁精神力核心并死亡，成功消灭以太病毒（划掉）

        6  （患者口述，观察者笔录）错了！它不是病毒，它是……

        报告到此夏然而止，多年来秦岭对此猜测过无数个可能，但是直到不久前，他才确定了其中一种最荒谬最难以置信的答案。

        他打开隐藏文件夹，在上面继续写道：

        《以太调查报告》

        物种名称：以太（暂定）

        诞生原因：……

        应对方式：……

        看着越来越完善的资料，秦岭道：“老师如果看到这一切的话，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以太不是一种从虫族身上传来的流行病，也并非因为他找出了治愈精神力损伤的方法才在联邦扩散开来，它们野心勃勃，不满足于虫族的躯壳，迟早会对人类下手。”

        埃德温尚且以为自己掌握的叛军是一群得了病的人类，随时可以舍弃，却不知道它们是一群对联邦虎视眈眈的怪物。他是在与虎谋皮。

        “这一切都要感谢弟婿的帮助。”秦岭由衷感叹道。

        他用了上百道程序周转，在扣除50的手续费后，给荀音发了个八位数的大红包以示感谢，并趁工作之余难得的闲暇，在星网上问道：

        【如何扔掉我那个离家出走、天天打群架、一点用也没有的弟弟，只留下美丽勤劳、心灵手巧、运气好能招财的弟婿？】

        底下点赞最多的回复是：

        【扔掉那个弟弟让我来！】

        秦岭：“…………”

        他顺手黑了这几名层主的星网账号，设置禁言100年。

        想得美！黑火虽然一点都不可爱，但只有我能欺负！

        “说起来，不知道黑火的婚礼举办完了么？”

        玫瑰β星上的婚礼顺利举办，宾客们的小型空梭挤满天空，从婚礼的举办现场一直蔓延到几百里外。

        每艘空梭上都贴着主人亲手制作的红双喜，以及一对新人的剪纸，用来表示对上将和荀大师的热爱与祝福。

        这些红色的纸片伴随着花瓣，纷纷扬扬从天空落下。荀音小声对宁墨燃道：“如果不清楚他们的本意，看上去有点奇奇怪怪的，像在举办什么神秘的仪式。”

        “有么？”宁墨燃捡起一张大红衣服、大红脸蛋的纸人，端详纸人背后“百年好合”四个字，满意道：“我觉得很唯美啊？”

        荀音意识到，自己和真正的星际人果然有壁。

        “是我想太多了么？还是边缘星人普遍胆子大，根本不怕什么纸人、花圈之类的意向？”

        这个问题在当晚有了答案。属于尤金手下的一组远征军送来三十几名俘虏，随之送上的还有他们被捕时的监控。

        他们选择的时机好得离谱，正是送入洞房的前一刻。荀音在宁墨燃冷到要杀人的目光中

        道：“协助调查？”

        “是的。”

        “但我们一整天都忙着结婚，别的什么也没做！”

        “和贵夫夫没关系，只是犯人坚称自己是来害荀大师的，结果被荀大师隔空做法伤害了……”这个说法连说出这句话的远征军本人都觉得荒谬。

        “总之就是这样，见不到荀大师，犯人不愿交待自己的作案动机。对了，他还控告荀大师杀害了对他敌意最深的小组长，并且用伽马星上许多平民修炼邪术，要求我们仔细调查。”

        荀音：“…………”

        看在面前的远征军一身警察制服的份上，他没骂对方，而是骂起了警用飞梭里的犯人。

        “造谣！什么黑锅都往我头上栽！”

        “警察同志，咱们都是讲科学的人，他们说的这些话你一句都不要信，与其说是我会用法术咒人，还不如说这些人暗恋小宁，故意来搅黄我们的婚礼！”

        “蓝颜祸水”小宁：“…………”

        “看监控看监控。”

        几人重温了一遍叛军小组在玫瑰β星上的历险记（剪辑版），一直看到他们被三组长附身的纸人一路追赶，慌不择路地在大街上跑来跑去，大喊“救命有鬼”，最后一头撞在警用飞梭的大灯上。

        荀音：“…………”

        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街上没人是因为今天是工作日；警察局空荡荡是因为我邀请了尤金警官及同事来参加我的婚礼，家里摆放着花圈、纸人和囍字是因为伽马星人心灵手巧、勤俭节约。明明很有正能量的事情，却被他们搞成这样……”

        荀音摇摇头，毕竟他是一个可以用多维空间理论解释天魔的人，十分看不上这群迷信分子。

        “等等，”将三组长附身纸人，组员大喊“有人结阴婚，组长被咒死了！”的段落重看一遍后，荀音有了主意。

        他道：“我有办法让他们说实话了！”

        警察：？？？

        荀音让他们把婚房的灯光调暗，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效果，用两个纸人遮挡住自己和宁墨燃的身形，之后房间内突然发出了阴雨、大风、烛火燃烧、木梁吱呀的声音。

        他自己阴恻恻的嗓音夹杂在惊悚的背景音中，嘶哑道：“敢阻挠我结阴婚？把背后指使你们的人说出来，不然就留下来做我第四十三房小妾吧！”

        宁墨燃：“……”

        尤金：“…………”

        其余所有人：“………………！！！”

        “怎么样？”荀音从纸人背后走出来，得意道：“这也是古银河系传统技能——口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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