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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秘辛


“陛下知道周家吗?”那人突然问道。

        皇帝、睿亲王和长平侯对视了一眼,彼此眼里都闪过一丝亮光。

        “可是太原周家?”皇帝沉吟道。

        在皇帝的记忆里能被人提起的周家只有太原那个周家了。

        哼,几年前他被人算计替人背了黑锅,周家也被全家抄斩,只有周鸿、周青兄弟侥幸逃过。

        但是周鸿、周青也恨上了他,三番四次的想行刺于他,他可是费了很大劲儿才让周青解了误会,又通过周青布了个局才动摇了周鸿的心思,却也差点让二弟陷入险境。

        最可恨的是算计了他的罪魁祸首却跟泥鳅似的滑不留手,多少次了都找不到拿下他的证据。

        而那周鸿虽然自那次以后再也没有动作,却也没有投诚的打算。

        这些事情他想起来就头痛。

        “正是太原周家!”那人点了点头,“陛下应该知道太原周家、东蜀郑家还有起势于微末的我们赵家,都是跟随太祖开国功臣。”

        “因为那周家和郑家在太祖时期就是传承几百年的世家了,对太祖的帮助之大可想而知,而太祖陛下对当时的两家最是信任。很多机密要事都是当时的致远公周青雉和镇国公郑嘉敦负责,而处理机要之事自然手里要有人。”

        “太祖当时手里有三股力量,一股是大汉朝历代皇帝亲自统领的暗卫,一股是红衣卫,这股势力当时由周家暂掌,最后一股是青衣卫自然就是郑家掌握了。除了暗卫,当时的红衣卫和青衣卫调令分别是一块虎牌和一块鹰牌,这两块令牌可以一份为二,虎头和鹰头在太祖手里。而虎身和鹰身分别在致远公和郑国公手里。”

        那人说道这里顿了顿,看向皇帝和睿亲王。

        皇帝和睿亲王听到暗卫、红衣卫的时候都愣了一下,而虎牌也确实一块儿在皇帝手里,一块在睿亲王手里。至于青衣卫和鹰牌却不知所踪,只是历代帝王在临终之前口述给下任皇帝,嘱咐皇帝在位期间时刻不能忘记寻到鹰牌和名单,这样才能重新掌握这股力量,才能不让这股力量威胁到大汉朝的巩固。

        而睿亲王也只是在几天前听皇帝说过有青衣卫这个东西,之前却一概不知。

        不过,皇帝和睿亲王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人见皇帝和睿亲王点头。知道他们多少清楚一些,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除了暗卫只认当朝皇帝以外。红衣卫和青衣卫确是只认令牌不认人的。而且必须令牌合一才能调动这两股力量的人。这也是为了防止致远公和镇国公滥用红青卫士行不轨之事。而且当时皇帝与当代的致远公和镇国公商量好了,等战事结束,建立了新朝,两家立马把虎牌鹰牌上缴,而太祖则要依约给两家公爵之位。”

        皇帝和睿亲王神色不变的听着那人叙述。刚才他所说的这些有些是在史书里找到的,有些却故意回避掉了,也只有皇室核心成员才能得知。

        而皇帝和睿亲王无疑是知道的,睿亲王是有皇帝告知的,毕竟先帝去世之前他年纪还小,虽然他聪慧过人。但是一项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先帝想着以后慢慢有机会在告诉他,但是先帝死的突然。只来得及把必要的事情告诉皇帝,却来不及在慢慢跟睿亲王讲了,所以有些事情他一直不清楚。

        “大汉新立之初,朝廷动荡不稳,为了攘外安内。太祖陛下先依约授了周家和郑家爵位,却没有马上收回虎牌和鹰牌。他还需要这两家帮忙巩固新朝。太祖六年的时候,朝政才基本上稳定下来,太祖也想着是时候收回虎牌和鹰牌了。而且那段时间太祖隐隐感觉镇国公行事跋扈,渐渐才朝中排除异己,虽然致远公还算老实,但是陛下已经感到危机了,他觉得如果在不制约他们的话,刚刚稳定的朝政恐怕会再掀动荡。所以,上元节那天,陛下请了致远公、镇国公还有当时的大将军赵立,也就是我赵家老祖一起赴宴。宴中陛下暗示他们是时候交出令牌和军权。因老祖起于微末,是从最低层兵士一路爬上来的,等做到大将军之位时早已满身暗伤了,那个时候老祖早已无法在领军打仗了,早就跟太祖提过要致仕修养,但朝政未稳,太祖希望老祖在掌军几年,等朝政稳定,又有新人接替时在上交军权。此时太祖提及,老祖自然欣然答应,第二天便上折子请求致仕,并把军令换了太祖。因此太祖很是欣慰,特意赐封老祖长平伯,世袭罔替。让赵家子孙有门第可以依靠。”

        “但致远公和镇国公却很犹豫,他们两家掌握这两股力量很久了,用的颇为顺手,这般交上去自然不舍得。但他们到底记得跟太祖的承诺,所以虽然不舍还是商量好了整理好了手里的东西等出了正月就交还陛下。”

        那人又呷了口茶,见皇帝他们听的认真,眼里闪过丝满意,继续说道:“出了正月,致远公在宫门口处等着镇国公一起交还令牌,但是他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镇国公来,以为事情有变,就有些犹豫,但是又想起这几天陛下已经开始对他们不满,就收回了想去镇国公府看看的心思,径自进了宫,面见了太祖把虎牌交了上去。”

        “太祖见致远公如此自觉的交还虎牌,自然欣喜当即下令恩封致远公次子致德伯,三代世袭。”致远公没想到还能给次子挣个爵位,自然感激。而太祖在宫里一直等着镇国公,到了下午他都没有出现。酉时中时,镇国公世子匆匆进宫说镇国公暴毙了,而鹰牌不见了。”

        皇帝和睿亲王、长平侯听到这里,眼睛倏地抬了起来,多多少少都闪过丝异色。

        皇帝最先反应过来,沉声问道:“照这样说来,太祖手里应该有一半的鹰牌才是,为什么历代皇帝都留下口信说鹰牌都不见了?”

        那人听了皇帝的质问。叹了口气,说道:“原本理应如此,但是那之前皇宫过一次刺杀事件。”

        皇帝和睿亲王闪过丝惊色,显然他们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点。

        “当时虽说太祖已经收复了前朝大部分疆域,也稳定了朝政,但是不包括当时与土俄国密切来往的西域。就在太祖杯酒释兵权之前,宫里发现了西域刺客。虽然当时刺客意欲行刺太祖,但是太祖本身武力很高,而且护卫严密,他们自然不能得手。但是太祖发现那晚之后,本应在太祖手里的那块儿鹰头牌不见了!”

        果然如此!皇帝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所以太祖才如此着急收回他们手里的另一份令牌。但是镇国公暴毙,鹰身丢失这无疑使太祖的处境雪上加霜。而且太祖也不相信事情如此巧合。自然派了当时最好的太医与仵作前去验证。太医和仵作回来也很肯定镇国公没有疾病,但确实去世了。这更加加重了太祖的疑惑。但是他却不能大咧咧的派人搜查镇国公府,只能命暗卫和红衣卫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镇国公府,试图不让一支苍蝇飞出去。过了两年,太祖没有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而且青衣卫暗中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又过了一年,太祖忍不住了,寻了由头抄了镇国公府,那是他发现镇国公世子一家不见了,只剩下姨娘和丫鬟仆妇。太祖自然震怒,镇国公一家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当时太祖一气之下差点晕过去。太祖怀疑当时的暗卫和红衣卫出了内奸,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皇帝和睿亲王眉宇间闪过了然,作为当代暗卫和红衣卫的掌管者。他们自然知道这次大清洗。

        “但是,太祖没有找到内奸!”那人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对太祖打击很大,也是自那时候开始太祖的身子渐渐差了起来。但是太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丝毫没有放弃。终于,他一次意外发现了土俄和西域的密切来往。太祖本能的感到危险,拍了暗卫前去探查,但是他派出去的暗卫一个都没有回来。最后一次只有一个暗卫逃了回来,只说了一句,青衣卫就死了。”

        “太祖那时候记起那次刺杀,知道这事儿与西域又关系。但是一个个暗卫折了下去,太祖也谨慎了起来。只是让擅长隐身探查的红衣卫密切注意着西域的动静,却没有收获。”

        说道这里那人又顿住了,他抬头看着皇帝,淡淡的道:“想必暗卫和红衣卫的这些动静,陛下都知道!”

        “嗯!朕一直知道,历代皇帝对西域很是忌惮,红衣卫也一直没有停了对西域的探查,直到......”皇帝突然睁眼看着那人,一字一句的道:“直到你去世后的第二年。”

        那人常常的舒了口气,继续道:“是的。太祖直到驾崩都没有什么大收获,自然不甘心,但是这事儿如果张扬开势必引起朝堂动荡,所以他在驾崩之前口述给了高祖,并遗言如果鹰牌高祖找不到,就口传下任皇帝,直到鹰牌找到为止。高祖一直记得太祖的叮嘱,在位的那些年一直没有断了寻找。但是却一无所获。终于......”

        那人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他盯着皇帝,激动地道:“终于在二十一年前,高祖那次祭祀回程中遇到了截杀。高祖立马就认出行动之人出自青衣卫。而且臣从你那些刺客中看出有西域之人参与,所以高祖逃出生天以后,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臣。”

        “臣当时替陛下挡下了刺客首领的一剑,正中左胸,如果不是臣运气好,可能当场就死了。估计那刺客首领也认为臣死定了。但是高祖后来找到了臣,并给了臣一瓶伤药,一粒药丸,又把这些秘辛告诉臣。”

        那人接着愧疚的看了眼长平侯,低低的道:“臣知道高祖的意思,高祖需要又一个信得过的,本事过人的人沿着这条线索深入调查此事。而臣是最好的人选。因为在对方眼里臣是个死人了。他们对臣的戒心会降到最低。但是高祖知道臣的新婚妻子待产在家还等着臣回去,所以心里不忍。但是臣知道当时臣的伤势真的很重,即便回去能不能活下去都说不好,既然这样还不如让臣一式呢!反正陛下回去肯定是要宣布臣的死讯的,如果臣运气不好。没活下去,回不回去也没有什么变化,如果暗卫能找到臣的尸体就落叶归根,没有就当马革裹尸了!但是如果臣运气好,活了下来,就可以顺利的顺藤摸瓜了!”

        那人语气平静,就好像这些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似的。

        只是在看向长平侯的时候眼里闪过愧疚。

        而皇帝和睿亲王听到这里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祖就是先皇,先皇去世前也说过青衣卫的事情,先皇告诉皇帝暂时不可对西域有动作。直到有人传信来。而且还给他留了一封信让他在适当的时候打开。

        他一直不何为适当的时候,有人传信来,又是何人。

        想到这里他问道:“父皇是不是还跟你有什么约定?”

        那人听了淡淡一笑。“陛下听臣继续说。”

        “高祖离开之后,臣服了药丸,上了伤药,就趔趔趄趄的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哪里。只觉得浑身时冷时热很难受,又饿又困很是痛苦,终于坚持不住就昏了过去。臣当时还以为臣辜负了高祖,就这么死了呢。但是臣却醒了过来。臣醒来时是躺在一户普通的农家,那家人家也姓赵。”

        说道这里那人脸上露出个庆幸欣喜的笑容。

        想来没有人能活,愿意死去吧!

        “那户人家日子过的拮据。没有钱请大夫,幸好臣身上那瓶伤药还没用完,赵大哥就死马当活马医的给臣撒了药。每日为臣一些米汤。那时臣才知道臣昏迷了一月之久,期间发烧不退,赵大哥用他们的土法子给臣退烧。但是臣一直没有醒来,就在赵大哥都不抱希望时,臣竟然醒了过来。臣当时身上除了一个荷包和玉佩一直缝在臣的内衣内。只有一块随身佩戴的玉佩了,那玉佩虽成色不好。也值一两百银子。但是那个地方偏僻,就是想当玉佩也没有法子。臣醒来后就托了元村的里长进城把玉佩当了一百五十两。送了里长二十两当作谢礼,然后把六十两给了赵大哥一家,剩下的六十两用来寻医问药。臣在赵大哥家待了大半年才养好了身子,之后臣离开了元村,却失去了青衣卫的踪迹。无奈之下,臣只好决定走一趟西域。”

        那人脸上露出个苦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是臣幸运还是倒霉,臣因身上盘缠不多,一路都是卖艺为生。倒也勉强维持生计。有次路过求水镇西边的官道时救下了一人。”

        接着,他起头看着皇帝道:“就是这个人让臣又喜又忧!”

        “哦?此言怎讲?”睿亲王挑了挑眉,问道。

        “此人姓郑,单名一个复字。但是他确实一身的西域人装扮。当时他是个走马商人,专门从西域进了香料贩卖道中原,然后再从中原进了丝绸茶叶回西域贩卖。当时他遇到了在那一片占山为王的土匪。本来,这郑复身手不凡,一般的土匪拿他不得,只是当时他还带着一些妇孺,而且他也受了风寒身子虚弱,故而畏手畏脚差点被土匪斩于刀下。臣当时见那人还有他马车上的妇孺皆是西域人装扮,心机一动就救下了他。本来打的主意就是借这些人之手进入西域的,但是郑复很警觉,对臣三番四次的试探。臣也看出来此人不简单。臣当时不想节外生枝就萌生了退意。郑复却一再让臣留下姓名,说是日后好报恩!臣就告诉他臣姓孙,名司童。”

        说道这里他语气涩涩,脸上多了抹赧然。

        不自觉的又朝长平侯看去!

        长平侯自从他开始说话,浑身就紧绷着,好像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在他听到最后这句的时候,身子却是略微一松。

        “这个身份是当时跟高祖商量好的,高祖想必已经给臣安排好了身世。故而臣不慌不忙告诉他臣出自陕西孙家,全家不知因为何事被仇人洗劫一空,自己因淘气犯错躲了出去逃过一劫,一直靠卖艺为生,顺便寻找仇人。”那人的不自在只是一瞬,接着就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

        “这个陕西孙家是三十年前被人一夜之间屠戮一空的孙家?”睿亲王突然插嘴道。

        “是的!”那人点了点头,恍然笑道:“王爷掌管红衣卫自然应该听说过孙家的事情。”

        睿亲王记起来他在红衣卫看到的一个卷宗。三十年前威震陕西的孙家是上下三百多人的大家族,以走镖起家,后来涉及丝绸茶叶各行各业,而且据说孙家当时的家主武艺了得,义薄云天,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三十年前大年初一的晚上被人屠戮一空,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没有一人生还,据说就连凶手连牲畜都没有放过,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震动朝堂,当时先皇派了红衣卫探查,虽然没有查到凶手,但是却在途中救了当时的侥幸逃过一劫的孙家庶子。

        那孙家庶子虽说侥幸逃过了初一,却没有躲过十五。

        可能那天凶手也发现少了一人,一路穷追不休,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少年自然不可能躲过如此紧密的追查,这少年在一个破庙里被找到了,被人一剑刺了左胸。

        当时回程的红衣卫正好路过,听到动静赶了过去,但是凶手已经逃了,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孙家庶子。

        红衣卫把那庶子带回了一所据点,全力施救,却还是没有救下他。

        但是当时的红衣卫统领庄亲王却鬼使神差的秘而不发,禀报先皇之后瞒下了此人的死亡消息。

        而先皇当时也没有反对。

        没想到此人却成了老长平侯金蝉脱壳后的新身份。

        “后来呢?”皇帝自然也想起了那个孙家,但是他更急于知道后面的事情,不由得催促道。

        那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就是这个孙家的身份,没想到也是个麻烦!”

        “哦?此话怎讲?”皇帝和睿亲王心下一动,心里闪过什么却又抓不到不由得问道。

        “那郑复听了臣的解释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那是臣已经萌生了退意,自然不想在跟他接触下去,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他作为谢礼给了臣五百两的银子。”那人想着那时的情景,继续道:“但是从那时开始臣就好像甩不开他了,接下来的日子总是无意中会‘偶遇’他,当臣第四次又在一家客栈中碰到他的时候,臣早就心生警惕了,一看到他就想掉头就走。可是这次他却没有跟之前几次一样不过是淡淡的点头而过,却拉着臣去了他的客房。”

        “他请了臣喝酒,酒过三巡之后开始试探臣,当他觉得好像没有发现什么或者自以为发现了什么之后就拉着臣说,他们那么有缘,半月之内竟然遇上四次,肯定是上天赐的缘分。而且他一路护送家眷和货物回家很是不容易,又见臣身手不凡,想请臣帮忙护送他们一程。”

        “郑复试探臣的时候,臣也在试探他。臣得知他们郑家在西域已经有些历史了,而且听他的口气郑家在西域势力不小。”那人顿了顿道:“当臣听到他姓郑,又跟西域有关系的时候就心里一动,猜测他们这个郑跟那个郑家有没有关系。可是郑复说他们家再西域已经有一百多年了,这样听起来就跟那个郑家时间上不是很吻合。但是臣知道如果自己贸然进入西域势必打草惊蛇,而臣总觉得这个郑复不简单,所以在他几次邀约之后,就同意了。”

        “打那儿以后,臣就上了贼船,却也上对了船!”那人眼睛一亮,一字一句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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