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报复

是夜，赵弘毅抱着慧娘说了很久，二十多年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这一晚上多。

        他朦朦胧胧的记得慧娘扶着躺在床上，把他抱在怀里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他很快就睡着了。

        晚上他做了个梦，梦到他被母亲抱在怀里，母亲温柔的哄着他睡觉，就跟他小时候渴望的那样。

        母亲的怀抱柔软温暖，让他眷恋不舍。

        翌日一早，赵弘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慧娘的怀里，记起昨晚的那个美好温暖的梦，眼神复杂的看着慧娘熟睡中的容颜。

        原来那不是梦，原来自己渴望的温暖是她给予的。

        他悄悄地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因熟睡而绯红脸颊，却见那扇子般卷长的睫毛突然抖动了起来，他受惊般的缩回了手，重新躺下佯装睡着。

        慧娘慢慢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眼里闪过惊讶，然后又微微撩起帷帐看了看初升的骄阳，心里诧异，他怎么好还在？

        昨夜的记忆慢慢回拢，慧娘暗暗猜测他应该是累了吧！

        估计他那么脆弱无助的样子她一生也就能见这么一次了！

        可是，为什么他无助委屈自己心情却很好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这份信任？

        慧娘想着嘴角微微弯起，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沿着他浓密的剑眉慢慢的抚摸，来到眉心的时候，轻轻地揉捻，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他的愁绪赶走。

        慧娘看着赵弘毅比平时柔和了几分的面容出了会儿神，悄悄把另一只被压得麻木的胳膊慢慢抽了出来，起身下了床。

        墨菊听到动静，几个丫头推门进来。

        慧娘竖起食指朝她们‘嘘’了一声，指了指床帏里面，低声道：“什么时辰了？”

        “寅正了！”墨菊悄声回道。

        “让侯爷在睡一会儿，我洗漱完了再叫醒他！”慧娘说完转身去了耳房。墨菊点了点头，示意后面的几个小丫头轻声跟上。

        慧娘从床上下来又合好帷帐之后，赵弘毅就睁开了眼睛，默默的感受着慧娘刚才抚摸他的地方，温温的柔柔的，心里却麻麻的酥酥的。

        接着他又听到慧娘低声跟丫鬟说的话，再也忍不住嘴角咧开露出个笑容，干净儿灿烂。

        他也记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把内心的委屈和脆弱展露出来过，昨天晚上却不管不顾的说了很久。说了他的委屈、他的渴望，甚至他的怨恨。

        他把已经慢慢愈合的伤疤重新撕裂开来，*裸的展现在她面前。

        但是令他欣喜的是。她没有如同那些人一样鄙视厌恶自己，而是心疼怜惜自己！

        他不像那些自卑懦弱的人不愿意把丑陋的伤疤露出来给最亲密的人看，反而他享受她的心疼和怜惜，他更喜欢她用自己的柔情抚慰自己的创伤，弥补他内心的空洞。让那块伤疤重新愈合。

        即便不能毫无痕迹，却可以不会时时记起来在钻心般的疼痛！

        今早一醒来他却尴尬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虽然在自己心里她更近了一步，但是如果自己就这样表现亲近的话会不会吓跑她？

        经过昨晚的事情，慧娘又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是刚才听到她轻声却温柔的话语，他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他相信即便慧娘的态度变了。那也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他记得这个小丫头一直是心软的！

        慧娘洗漱完毕从耳房出来，亲自把帷帐撩起低头就发现赵弘毅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神正熠熠生辉的望着自己。

        她竟然有瞬间的不自在，她感觉这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慧娘只好收起心神，柔声道：“爷，起身吧，你今天还得当值呢！”

        其实慧娘也不着调赵弘毅属于什么官，她之前听人说过他是从一品的护国将军统领北边军。跟镇远将军同级。

        但是从抵御土俄的战争胜利并且成功和谈回来之后，他就主动卸任了！

        据说。圣上也一直没有重新给他新的任职，但是他却仍然需要每天进宫当值早出晚归，一副很忙的样子。

        看样子在朝中地位不仅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

        也是，有了老侯爷这天大的功勋，即便赵弘毅以后什么都不做，皇室也能保长平侯一脉三代荣宠不衰。

        慧娘亲自服侍他洗漱，然后挑了半晌选了一件宝蓝色团花束腰裰衣。

        赵弘毅看着慧娘手里的衣服眉头紧锁，他实在是不习惯这些亮色衣裳，而且这件竟然绣了花！

        在家里穿一会儿他还可以忍受，但是让他穿着出门，想想那些人看着自己的怪异眼神，他实在是......

        “要不，还是穿正服吧！”

        他的声音里带了那么丝可怜兮兮的颤音。

        正服是赵弘毅的侯爵礼服，一般都是有重大礼节性的事情或者上朝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慧娘挑眉，“侯爷最近没有参加朝会吗？”

        她突然发现赵弘毅最近一月虽然早出晚归却从来没有穿过正服，虽然从一品将军卸任了，还有侯爵的朝服，但是他从来没有穿过！

        难道他其实没有上朝？

        赵弘毅眉心一跳，露馅了！

        “陛下最近给了差事，可以不用上朝，只要单独对他汇报就好，而且平时办差穿正服不合适！”

        赵弘毅避重就轻的解释道。

        慧娘知道有些公事不是自己能打听的，也不多问，朝赵弘毅眨了眨眼，“那今天？”

        “我今天要先进宫......”赵弘毅乖乖的解释。

        “天儿这么热，穿正服会中暑的！穿这身舒服！”

        既然这样，慧娘坚决的否定了他的提议。

        她突然发现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自己对眼前这人随意多了！

        这算不算恃宠而骄？

        可是看他随着自己气势上涨，他则气势渐弱的样子，他是在纵容自己的吧？

        慧娘心里突然甜滋滋的，眼睛瞪得却更大了。一副‘你不穿不准出门’的架势！

        赵弘毅的眉头还是紧紧的皱着，但是却没有继续反对，慧娘就当他默认了，直接给他穿上。

        然后给他簪了一支羊脂玉簪子，推着他来到落地铜镜面前，笑吟吟的道：“看看怎么样？”

        慧娘则转到他身前，后退两步认真的看了几眼。

        如果忽略他冷硬的表情，紧皱的眉头，其实这人五官很是精致英挺，再穿上这身宝蓝色团花束腰裰衣。更是英朗俊逸！

        赵弘毅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有些僵硬的微微扯了扯嘴角，有心想换下来。但见慧娘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不忍心扫了他的兴，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慧娘怕赵弘毅又要找借口换下来，主动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去。

        慧娘今天也穿了件浅蓝金枝绿叶百花曳地裙，两人走在一块儿男的俊逸女的柔美。端的是赏心悦目。

        而墨菊和碧苏一众丫鬟脸上的异色除了惊艳还有惊讶，夫人搀着侯爷的胳膊呀！

        慧娘虽然今天心情不错，却也没有太特立独行，出了芳君院她就轻轻地松了挽着赵弘毅的胳膊，稍微退后半步，与往常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赵弘毅感觉挽着自己的手松开了。突然觉得空荡荡的，心里也顿时涌上股失落感，垂着衣襟处的手动了动想伸手拉着后面小人儿那柔软无骨的小手。又想到慧娘是侯夫人，要在下人面前给她树立威信，只能攥紧了手忍住了。

        太夫人在吴嬷嬷的搀扶下站在瞿翟院门口望着前面的青石小路，远远的看到一前一后两个蓝色的身影朝这边走来，眼睛顿时一亮。

        昨天晚上儿子儿媳走了以后。她就忐忑不安。

        她怕自己把和儿子只见的那层膜捅破了，儿子以后就愿意在见到他了！

        她了解儿子那别扭的性子。至少儿子今天不会再来。

        虽然她不后悔把压抑在心里多年的那声道歉说了出来，心里舒坦了很多，但是一早起来她还是忍不住站在门口等着！

        她心里很矛盾，既怕见到儿子尴尬，又怕见不到儿子失落！

        但是当儿子儿媳的身影徐徐走来的时候，她心里是激动的喜悦的，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突然松了松。

        儿子今天还愿意来是不是说，他已经开始原谅她了？

        太夫人慈爱的看了看跟在儿子身后的那个纤细高挑的身影，心里又柔软了几分，她知道儿子能没有钻牛角尖，能不堵着心里那口气来见她，儿媳肯定是出了力的！

        她心里对慧娘的喜爱又加了几分！

        其实，走在前面的赵弘毅早就看到了站在瞿翟院门口的那个身影，要说他心里不别扭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慧娘告诉劝他，他起码今天不会见母亲的！

        慧娘说，也许娘在没有学会做一个母亲的时候就失去了头顶的那片天，所以她才崩溃了，才忽略了对他的照顾。

        但是娘一定是爱他的，虽然他被人欺负过，但却是真正的平安长大了，这里面要说没有太夫人的努力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受到的关爱可能没有一个正常母亲的那么多，但是这么多年她却一直在学着做一个母亲，而且在她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时候，她一直在尝试着补偿！

        其实，母亲是爱自己的他能感受到，但是她心里其实也是矛盾的，特别是自己的生日就是父亲的忌日！

        也许，在以前的某个瞬间里母亲也有过那么一丝丝的念头，是自己的到来带走了父亲！

        但是她对自己的爱和维护却从来没有断过，虽然没有那么强烈、没有那么明显，但是他知道它一直都在！

        也许，就想慧娘说的，他不应该永远活在过去中，不能永远抓着别人过去的错误而却继续拒绝应该属于自己的关爱！

        他渴望的那份温情就在眼前，只要他愿意伸手就能够摸着！

        原谅别人就是成全自己！

        赵弘毅心里的那一丝别扭和抵触再也没有了，他突然加快脚步朝着不远处那个瘦弱却坚强的身影奔去。

        慧娘见赵弘毅突然健步如飞。知道他此刻定是真正的想通了，抿嘴一笑，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娘！”赵弘毅在太夫人的身前站住，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声音里饱含了太多的思念、渴望和委屈。

        “儿子！”太夫人先是看着儿子朝她奔来，自己也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

        当听到儿子那声炙热的叫声，她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亏欠了二十几年的儿子。

        他们此刻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眼泪滚滚而下。

        慧娘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欣慰一笑。

        她想到昨天晚上太夫人那句‘如果他回来了，我在跟他算账’。突然觉得老侯爷回来日子不会太好过！

        但是慧娘却没有多少同情，虽说自古忠义难两全，却不代表他对妻儿所受的苦一点都没有责任！

        慧娘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些仆从悄悄的望着这边。眉头忍不住一皱，脸上不悦的神色一闪而逝。

        她上次来给太夫人侍疾就知道长平侯府的下人不简单，接管了中馈之后更是发现府里的仆从除了一些世仆，真的哪家的人都有，还有一些是两姓三姓仆从！

        据吴管家说。外院赵弘毅自己管着，又多是些机密的事情，所以还算干净，但是内院名义上一直是太夫人管着，赵弘毅一直都不怎么插手，所以表面上看去一片和谐。内里却不是一个‘乱’字能解释的了得！

        而且她隐隐觉得有些老仆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忠心！

        只是她刚嫁进来不久，中馈也刚刚上手，脚跟还没有站稳。侯府内宅不适宜有大的动荡，只能让人私下里查着，等她腾出手来好好收拾那些两面三刀的家伙！

        “娘，侯爷，咱们进屋去说吧！”慧娘往前走了两步。对着激动的两人轻轻地道。

        “对，对！”太夫人点着头。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儿媳往院子里走去。

        她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儿子，此时激动过后才注意到儿子与平时的不一样。

        穿着这身鲜亮的衣服，儿子身上仿佛更多了分神采！

        太夫人扭头看向慧娘，笑着赞道：“丫头这肯定是你的主意，要不然他这别扭的倔脾气肯定不肯穿这件衣服！”

        说着好奇的问道：“他是要穿着出门吧？”

        “儿媳是这么打算的！”慧娘笑眯眯的点头，“不过，如果侯爷出了门偷偷换下来，您可得帮着儿媳好好罚他！”

        “好，好！”太夫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口答应，“儿子，你今天办差也得穿着这身，咱又不是多大年纪干嘛穿的那么深沉，还是儿媳会挑衣裳，这件衣裳好！回头我亲自问三夏和多福，你要是偷偷换下来了，看我不罚你！”

        三夏和多福是赵弘毅的随身小厮，他出门必定带着他们！

        “是，娘！”赵弘毅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觑了慧娘一眼，无力的点了点头。

        赵弘毅突然发现家里的两个女人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以前娘性子柔和，更不会勉强自己什么，但是慧娘这个小女人看着温婉柔和，但是骨子里倔的很，一点都不好打发！

        最可怕的是，娘现在也被她慢慢带坏了！

        阴盛阳衰的府里，男人好可怜！

        用完早膳，慧娘搀着太夫人站在垂花门处看着赵弘毅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然后她扭头笑着道：“娘，儿媳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要是忙，就先去忙吧，让吴嬷嬷陪着我慢慢走回去就行！”太夫人笑着拍了拍慧娘的胳膊。

        “没事儿，这又没有多远，儿媳陪您走走吧！”慧娘现在很庆幸太后指了这段婚姻。

        丈夫和婆婆对她都很好，即便有那些烦心事，却也有他们的支持和信任，这些事情也不再成为困扰！

        所以她真心的想对他们好！

        也许，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会不可避免的遇上，但是起码现在她过的很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办法总比困难多！

        回道瞿翟院。慧娘离开前太夫人拉着她的手郑重的道了一声：“慧丫头，谢谢！”

        “娘，能让一家人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在一起生活，不是儿媳的本分吗！您要是在这么说儿媳都不好意思了！”慧娘也没有扭捏，真诚的看着太夫人的眼睛道。

        “娘知道你是个好的，咱家人少，更得一条心，娘相信你会做得很好！快去忙吧！”太夫人笑着朝她摆了摆手。

        慧娘恭敬的给太夫人行了礼，转身回了芳君院。

        循例见过府里的管事，慧娘刚刚松了口气喝了杯茶。就听守在门口的小丫鬟进来通报说白芍求见。

        墨菊和碧苏都吃惊的望着她，今天来当值的白芷更是一脸的担心。

        慧娘挑了挑眉，自己给了她三天的时间。今天不过是第二天，她找自己会是什么事儿？

        “叫她进来吧！”慧娘也想知道她有起了什么心思，起身去了内室，示意墨菊她们守着门口。

        慧娘在贵妃榻上坐正，白芍就低头进来了。

        慧娘仔细打量着她。脸色很差，苍白的几近透明，嘴唇也没有血色。

        她已经听碧苏说过在芳君院门口发生的事情了，赵弘毅的反应在她意料中，但是白芍如此惨烈的反应却是实实在在的吓了她一跳。

        也许，她之前的想法应该改一改。

        白芍非赵弘毅不可的原因。肯定是有自己所期望的荣华富贵，但是却未必没有对赵弘毅的真心！

        也许，白芍、白芷对赵弘毅的感情比此时的自己要强烈的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会退让！

        即便是自己退了，赵弘毅身边也不会有她们的位置！

        主动权从来就不在自己或者白芍她们手里，而是在赵弘毅手里！

        所以白芍看错的不仅是慧娘，还有她自己，最关键的是她从来没有看明白过赵弘毅！

        所以。不管是白芍还是白芷这份感情注定无疾而终，但是白芷懂得取舍。懂得退步，白芍却骨子里执拗甚至是固执。

        固执到宁肯玉碎不要瓦全！

        换个身份，换个时代，她也许会赞一声骨气，但是现在她只能叹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慧娘看着白芍此时眼里已经没有了不甘却满是坚定，心里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你有什么话要说？”慧娘心里虽然百转千回，面上却没有表情，淡淡的道。

        白芍脸上有一瞬间的犹豫，旋即跪下来朝慧娘磕了个头，再抬起头来已经是决绝！

        “求夫人放奴婢出府！”

        白芍的声音嘶哑坚决。

        “你想要自由身？”慧娘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疑问。

        “不，奴婢请夫人把奴婢交给牙婆！”

        “白芍！”慧娘声音陡然一高，满是惊讶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怒气，“你这是报复？”

        白芍又磕了个头，声音仍是漠然坚定。

        “夫人，白芍自认犯了不可饶恕知错，不配在伺候夫人侯爷，自请发卖！”

        “我问你是不是报复！”慧娘声音里多了几分厉色。

        “夫人，奴婢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而已，能报复侯府什么？”

        “你要用自己凄惨的后半生让侯爷和我一辈子愧疚难安！你要侯爷觉得他对不起你是不是？”慧娘突然身体前倾，凑在白芍的耳边轻轻地道。

        “你错了！”慧娘陡然一喝！

        “如果你执意坚持，我成全你，而且我跟侯爷不会有半分愧疚，因为这条路是你自己选得，以后你是死是活不会跟我们任何关系！因为我们给过你机会，给过你选择，是你自己选择取死之道！”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以为你凭什么会认为你的好坏可以影响到侯爷和我！你所依仗的不过是同侯爷十年的相识之情，但是这份情意，你以为在侯爷心里会有几分？”

        “而且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侯府，你还是侯府的丫鬟，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自荐枕席别人就得接受，别人不接受了，就得受你的威胁和报复！”

        白芍已经跪着，把头垂的低低的，此时还可以听到她压抑的吸气声。

        “白芍，你高估自己了！”

        慧娘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白芍心里最后的那个弦，那根不屈却自卑的弦！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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