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年（上）

大年三十这天，夏暖阳和夏朗两人坐在奶奶家的炕上嗑瓜子，看电视。爷爷奶奶出去串门，小姑去找同学逛街，二叔一家还没来，整个家里只有他们一家四口。

        “真没意思，我想回姥爷家，我和秦嵘、王浩说好了一起去放鞭炮呢。大哥也来了，家里一定很热闹”夏朗有气无力的说。

        “别想美事了，咱们最早也要后天才能回去。”夏暖阳无力吐槽，连小白都自愿留在姥姥家了，他们却身不由己，真可怜。

        夏妈拿了一盘冻梨和冻柿子进来，看到两个蔫蔫的孩子，叹口气，“大过年的，高兴点，让你爸看到你们这样心里更不得劲了，来，吃个冻梨。”

        冻梨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夏暖阳吃完一个还想再拿，夏妈拍了她一下，“别一下吃那么多，小心坏肚子。”

        夏暖阳耸耸肩，不能吃那总得干点什么吧，“妈妈，我呆着没事，帮你做饭吧。”

        “不用，东西都准备好了，到时候直接下锅就行。”

        什么事都没有，不如睡觉好了，夏暖阳拿过枕头和被，找了个位置，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前屋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大概是二叔一家来了。穿鞋下地，洗好脸，慢悠悠向前屋走去。

        一进屋，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夏爸夏妈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夏朗噘着嘴站在一边。小表弟没心没肺的在吃糖，一边吃一边抓了一大把往兜里塞。爷爷低头抽烟、二叔一脸尴尬的坐在窗户旁的凳子上，二婶坐在一旁嗑瓜子，一副看戏的样子，奶奶则是满脸怒容瞪着夏爸、夏妈。

        没等夏暖阳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奶奶大声的说：“你就说老二的事你帮不帮吧。”

        “妈，我不是不帮，可是这么一大笔钱我确实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我看你是不想拿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升了官，怎么？当官了赚大钱了连自己亲弟弟都不顾了？”

        夏爸一脸的无奈，“妈，我年底才升的副厂长，过了年才正式上任，工资也才涨了不到一百块钱。前几年我们家盖房子存的钱都花差不多了，再加上吃喝拉撒哪样都得花钱，哪来的五万啊？”

        “我不管。”夏奶奶开始胡搅蛮缠，“反正你是老大，这个钱你就应该出，你弟弟想买辆车跑运输，这是正事。你好意思自己当大官让亲弟弟当苦力吗？再说了，哪个当官的没钱，我看你是把钱都花在别人家了吧。”说着往夏妈身上瞟了一眼，“哼，你平时往你老丈人家拿了不少东西，我不说你当我真是傻子咋的。你给咱家送东西的时候怎么没那么勤快。”

        此话一出，夏妈脸色变得很难看，夏暖阳走到夏妈身边，担心的看着她，夏妈看着女儿担心的眼神，忍住怒气，把夏暖阳抱到身前坐下。夏爸脸色也很难看，从结婚到现在，自己家没拿过一分钱，连房子都是跟老丈人借钱买的。平时一家人晚饭都是在老丈人家吃，自己想交伙食费，老两口说什么都不要。

        可是自己家呢，平时鸡鸭鱼肉、穿的用的，哪一样也没少拿，哪怕他想不到的，媳妇也会给他们买一份让自己送去，到头来他们还说三道四。夏爸自问对他们问心无愧，没想到自己的娘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太伤人了。

        二婶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娘，你别生气，大哥家离老丈人家近，送个什么东西的也方便，对了大嫂，听说你娘家还买冰箱了？那可是个稀罕东西，挺贵吧？”

        这话一说，夏奶奶的脸拉的老长，恶狠狠的瞪着夏妈。

        夏妈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暗示自己拿钱给娘家买冰箱吗，那冰箱是秦世民两口子托人买的，别说它不是自己花的钱，就是自己买的跟你们家有一毛钱关系啊。

        没等夏妈开口，夏爸赶紧解释：“那冰箱是我老丈人朋友家的孩子给买的。”

        “哟，朋友家的孩子给买的？可真大方。”二婶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摆明了是不信。

        “够了！”夏奶奶大喝一声，“你有钱给老丈人家买冰箱，怎么就没钱给老二买车？这事就这么定了，反正也不差这几天，等过完年你把钱送来吧。”说完还一副施恩的样子。

        夏爸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直到夏暖阳有了空间，家里吃喝不用花钱，两口子才辛辛苦苦攒了不到两万块钱，加上阳阳自己挣的一万多，加起来也不到五万，孩子们上学也要花钱，全拿出来难道要让他们一家人喝西北风吗，难道就老二是你的儿子，我就是捡来的？

        夏爸越想越生气，第一次在父母面前发了脾气，“老二家的说什么是什么，他结婚你给盖房，他生孩子你给带，他买车你给凑钱，我呢？从我结婚到现在你管过一次吗？”

        夏奶奶看到夏爸发火的样子也有些害怕，在她眼中大儿子一直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没想到发起火这么吓人，尽管如此她还是硬撑道：“你是老大，就得有老大的样子。再说当初这婚是你要结的，我可没逼你。”

        原来，当初夏奶奶给夏爸介绍了一个农村女孩，吃苦耐劳，特别能干。可是夏爸死活不同意，非要和夏妈结婚。夏奶奶一看夏妈就不是能干活的样，还念过书，怕两人结了婚后自己压不住她，没办法耍婆婆的威风，于是也死活不同意。最终，老太太虽然妥协了但是始终看不上夏妈，大儿子结婚也没拿过一分钱，更别提帮着带孩子什么的了。

        夏爸一听这话，连发火的心情都没有了，“钱我没有，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转头对两个孩子和夏妈说：“咱们回家吧，没有钱也没有人欢迎我们留在这。”

        夏暖阳在心里呐喊着“老爸威武”，和夏朗两个人崇拜的看着夏爸，赶紧穿衣服走人，夏妈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刚才自己一直没说话已经给足他们面子了，跟在两个孩子身后，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临走前，夏爸把准备好的红包交给夏奶奶，自嘲的想有了钱他娘根本不会在乎他留不留下过年吧。

        他们一走，二婶傻眼了，平时看大哥大嫂不爱说话还以为一家子都是好欺负的呢，怎么今天就发了这么大的火？关键是他们走了今天的饭谁做？平时在家都是夏振军做饭，她很少下厨房，以老太太疼儿子的程度，肯定不会让他做饭的。

        “哎呦，我这肚子怎么这么疼，振军，你快扶我去里屋躺会儿。”二婶急中生智，装着肚子疼，果然逃开了做饭的命运，午饭不用说，自然是夏奶奶做的。

        饭桌上，看着刚才还疼的不行的老二媳妇，此时吃的比谁都欢，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她好几眼，可人家愣是装作没看到，夏奶奶这时才想起夏妈这个免费劳动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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