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可怜的小媳妇

“哟，那不是韩老哥吗？这又赶集去了呢？秋菊，秋菊，你爹来了——”

        花婶着急忙慌的跑到门口大声喊着，看来她一直都躲在门外看热闹呢。

        秋菊被婆婆跟春来两个按住，正不知道如何脱身，一听到娘家父亲来了，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遇到“自己”人了。

        婆婆跟春来松开了秋菊的衣服，双手插腰，满脸怒气的在一旁站着。

        老韩肩上扛着根扁担，扁担上很骄傲的挂着包东西，跟着身子的走动很有节奏的跳动着。看来柴禾是卖出去了，换回了两包粗盐。

        老韩走进屋里看到这架势，又见王半仙坐在那，气氛变的紧张了起来，赶紧问道：“怎么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王老弟也来了？家里有什么事吗？”

        婆婆冷眼看着老韩，“问问你的好女儿吧，我们好心好意的请王大仙来给她去去晦气，她倒好，不但不领情，还把人王大仙好不容易给化的一碗水给倒了，这可是犯大忌的事，她这不是存心不想让我们这个家好过吗？我说，韩老哥，你这女儿我算是惹不起了。”

        这就是那小媳妇的爹吗？高高瘦瘦的，满脸风尘，却精神抖擞——大概是山上的野菜吃多了，身体锻炼的很好。一双发黄发黑的脚上穿了双旧草鞋，裤腿上全是泥巴。

        秋菊委屈的看着自己的“爹”，心想，爹来了，自己总算是有了靠山了。我娘家人就站这，看你们能奈我何？

        “爹——你来了？是来看我的吧？”秋菊按捺住内心的不安，尽量甜甜的叫着，前世在家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跟自个的爸爸撒娇的，一准有效。

        老韩没出声，早上就见春来上集市上买了肉，本想卖了柴禾过来顺便混碗饭吃的，没想到，自己女儿这么不争气。

        老韩怒目圆睁的放下扁担，一把拉过秋菊，啪啪下去就是两巴掌，嘴里骂道：“不知羞耻的小贱妇，在这给我丢人现眼的，老子我白养你了！”

        秋菊被这两巴掌打的眼冒金星，脸上好一阵疼痛，想不到，这世上还真有亲爹不爱惜自己女儿的。唉，这小媳妇真可怜，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婆婆冷眼旁观着，春来也是一脸的怒气，王半仙倒是静观其变着，他站起身，走到秋菊身旁，拿起个罗盘在她眼前晃了晃，“还好，还好哪，现在反应已经没那么强烈了，想必那妖孽被吓跑了……”

        “老王大哥，这什么意思？你是说，附在她身上那狐狸精被赶跑了？可那碗水？”婆婆紧张的问道。

        王半仙闭起眼，掐指一算，“唉，现在我能看到的也就是，她身上的阴气没那么重了，通过我做的法，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影响了，不过……唉，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说喽。”

        “那是，那是，老王大哥，你先休息会，我去做饭，早上春来刚买了肉来着，新鲜着呢，你等着，噢。”婆婆皮笑肉不笑的跑厨房去了，今天的事虽说没做的怎么圆满，不过，人家可是大仙，不好生伺候着，若是背地里给你玩阴的，那不就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韩搬了张椅子坐下，叹了口气，“我这闺女哪，从小就被我给贯坏了，春来，你也别生气了，这老婆是你的，你自己管教就是。”

        春来点燃一根卷烟，咳嗽了几声，冷冷的说道：“我哪有那本事管教她啊？今天也好在是我老王叔不计较，你瞧她做的那什么事？我老王叔一上午的心血哪，她都当成什么了？”

        王半仙收起他那些骗人的家当，冷眼瞧着秋菊，这眼神冷的能穿透到秋菊的心里去，“要我说哪，在这个村里，还真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不敬，对我不敬那就是对神不敬，对神不敬，你们想想，会有什么后果？要不是我刚刚跟神仙求了老半天，就她那样的做法，神仙早就生气了。”

        老韩显得很气愤，眼中竟然还带着泪光，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着，“我也真他妈的命苦啊，生了这么个害人精，来祸害别人，王老弟，我看你也别给她驱鬼驱魔的了，老天要收，就把她收了去，省得她留着害人。”

        秋菊听的眼火都要出来了，心里直想吐，这是做人爹的吗？那小媳妇怎么会生在这么个家庭？没办法，自己现在还是借用别人的身子，只能任人摆布。秋菊没心思再听下去，走到门口搬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

        屁股还没坐稳，老韩便冲了出来，“你坐这当大爷呢？还等着别人来伺候吗？你婆婆还在做饭，你在这干坐着，不怕屁股生疮啊？”

        也是，在这个家，自己哪有坐的份啊？不过，说起来，自己到这个家还不到两天呢，还算是个陌生人，到底能做什么一点也不知道啊，况且，现在还一身伤，刚刚又被王大仙给吓了个半死，还被亲爹莫名其妙地打了两巴掌，已经够怄火的了。

        秋菊正发愁着，婆婆从厨房走出来，一盆水猛泼了过去，差点就泼到秋菊身上，裤腿被泼出来的水溅起不少泥点子。

        “老韩大哥，算了吧，你那闺女，我可请不动，还是让我来伺候她吧，这啊，就是我们的命，遇到了这种人没办法。”

        不让我做，正好。秋菊继续坐小板凳上，望着远处的山，想着有没有路通到外面去，也许到县城就好些了，当然，首先得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娟娟肩膀上挎了个大篓子，弓起个背朝着院子走来，不时的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篓子里面装满了猪草，这大概就是她一上午的成果。

        秋菊忙起身走过去帮她拿下那个大篓子，里面的猪草是挤压过的，足有二十公斤重，秋菊一下没提稳，差点连人带篓子倒了下去。

        娟娟忙扶起她，“嫂子，你身子还没恢复呢吧？还是我来吧。”

        “娟娟，你怎么才回来啊？哟，割那么多的猪草？你瞧你，人还不比这篓子高多少呢。”秋菊看着这小姑子有点心疼，在这个家，就这小姑子心最好，一点也不像婆婆跟春来，这么丁点个孩子在这草都是宝的年代，竟然一上午就弄回来这么大篓子的猪草，想必跑了不少地方，真是难为她了。

        娟娟擦了把汗，往屋里看了看，“王大仙来了？娘说了，叫我晚点回来，不要影响了大仙做法。嫂子，那王大仙都做了些什么啊？有没有为难你啊？”

        秋菊摸了摸小姑子的头，笑道：“没事，就他那点能耐能为难到我？进去洗洗吧，呆会要吃中饭了。”

        娟娟跑进厨房洗手，一闻到锅里的香味直流口水，“哇，好香啊，娘，你在炒肉呢？”

        婆婆赶紧凑到耳边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靠近那东西，她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少跟她靠那么近。好了，叫大仙他们过来吃饭吧。”

        娟娟一转身，就被婆婆拉了回去，小声耳语了一番，“记住，别叫那东西进来吃，早上那白米粥被她吃了那么多，以后她都别想吃饭！哼，想对付我，我看她有多大能耐。今天炒了肉，让她站门口流口水去吧。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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