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0 疑惑重重

风华早料到贾宝玉娶薛宝钗后，林黛玉在贾家的身份十分尴尬、微妙，却没想到她要离开竟无一人送行。

        对比当年，林黛玉回扬州看重病的父亲时，所有人都热情的相送的模样，风华更是心凉不已，忍不住想要冷笑。

        看着这略显凄凉的一顶小轿，风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贾家发配出去似的。不，或许在贾家某些人的眼中，她这就是被贾家扫地出门了。

        风华冷哼一声，冷声道：“好了，我们走罢！”

        此番既让她离了贾府，以后便是拿八抬大轿来抬，她也不会回来了。

        翘首以盼的紫鹃听了这话，面上带上了几分焦急之色，“姑娘，还是再等等罢。宝二爷他……”

        风华回眸，斜睨着紫鹃，冷然道：“倒是我想岔了，你虽伺候我一场，但是到底还是贾家的人，此番当留在贾家才是。如果你想，便留下罢。”

        说罢，再不看紫鹃一眼，弯腰上了轿子。

        风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留余地，或许是对紫鹃的耐心告罄，或许是……

        因为贾宝玉的再无消息。

        对于贾宝玉，风华一早就知道靠不住。只是，为给林黛玉报仇，也为出自己胸口的一股恶气，所以她故意挑起事端，要贾府再无宁日。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贾宝玉连“大闹”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实在是无用至极。

        记得书中曾言，贾宝玉见见薛宝钗举动温柔，也就渐渐的将爱慕林黛玉的心肠略移在薛宝钗身上。

        由此可见，贾宝玉是个见异思迁的，风华心中气恼，又为林黛玉不值，自然没有什么好声气。

        当着下人的面被下了面子，紫鹃面上涨红一片，眼眸中迅速的染上了一抹水色，又思及风华这些日子的态度，眸底不禁晕染开几分怨毒之色。

        不过，紫鹃最后还是选择跟了上去。她虽然是贾家的人，但是老太太已经把她给了林黛玉，若是被赶了出去，只恐再无法于贾家立足了。

        雪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眉头紧锁，很是不解。但是，因为这气氛实在太过诡异，她也不敢开口，只低着头乖乖的做好自己的本分。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众人都离开之后，贾宝玉于墙角转出，痴痴地看着风华离去的路线，目光闪烁不停。

        众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船身轻轻摇晃，风华虽不晕船，却也难以集中精神看书。心情本就有些抑郁，此番更是头疼。放下医书，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意间抬眸，却恰好撞见雪雁欲言又止、纠结不已的模样。

        对林家出身的雪雁，风华情不自禁的多了几分包容之心，又兼雪雁生得十分可爱，心情竟隐隐的有些好转，轻笑道：“想说什么便说罢。”

        雪雁这才大着胆子道：“船上摇晃，姑娘还是别看书了，没的伤了眼睛。”

        风华微怔，在林黛玉的记忆里，这样贴心的话多半是出自紫鹃之口，雪雁大都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从不多嘴。也正是因为如此，林黛玉便愈发的倚重紫鹃，慢慢的竟疏远了从家里带来的雪雁。

        如今，因风华心中暗恼，没有留紫鹃在身边伺候，所以这关心、劝谏之言便只能由雪雁来说了。

        其实，仔细想来，不是雪雁不如紫鹃，只是她年纪小，又不怎么说话，渐渐地被紫鹃夺去了风采，这才变成了隐形人一般。

        因看书太久，风华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揉了揉眼睛道：“是有些累了，我们到船头看看罢！”

        雪雁忙低声应是，很自然的拿起披帛和面纱，遮挡住风华的容貌，这才扶着风华走出船舱。

        享受着雪雁周到的服侍，风华心下熨帖。

        站在船头，微风拂面，午后的阳光缓缓地照射在身上，风华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在这个没有化学污染的时代，天空湛蓝，好似能滴出水来，河水碧绿，像一眼能看到底似的，到处鸟语花香，美妙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空气都是甜的。缓缓地吐纳，胸腹之间的浊气慢慢的被涤净，整个人都好似变得轻快了。

        胸中的阴郁之气俱散，风华心情大好。虽然计划落空了，但是离开了贾家、恢复了自由身的风华也想通了，故意与那些人为难，不吝于画地为牢，白白的桎梏了自己，实在是得不偿失。不如放下一切，珍惜这难得的生命。

        回眸，见雪雁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风华不禁在心中暗暗叹气，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难道我是吃人的老虎不成？”

        雪雁憨憨的笑了，眉眼弯弯，嘴角有一对深深地酒窝，十分的可爱，“我……我只是觉得姑娘变了……”

        风华微怔，随后轻轻挑眉，“哦？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雪雁怔住，眉头微微蹙起，面上有几分困惑，“我也不知道……”

        风华微笑摇头，虽然隔着面纱看不见表情，但是弯起的眉眼却如实传达了主人的好心情。

        “姑娘喜欢笑了，我喜欢姑娘笑，希望姑娘天天都可以开开心心的……”雪雁看着风华，鬼使神差的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风华欣慰的看着雪雁，喃喃自语道：“以后，我们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雪雁点头如捣蒜，很是乖巧。

        “林妹妹，你怎么出来了？可是累了？”

        不消说，来人自是贾琏无疑。

        风华转身，敛衽施礼，“琏二哥哥好。”

        贾琏忙回礼，“妹妹好。妹妹可是累了？很快就到了渡口了。等咱们靠了岸，马上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

        “并不觉得累，自是见这风景甚好，所以出来看看罢了。”风华有些不解的看着贾琏，“怎么今天就要靠岸了？这时候还早，而且，尚未走多少路来着。”

        贾琏微笑，“话虽如此，但是出门前老太太吩咐了，‘你林妹妹身子骨弱，这路途又遥远，切不可为赶时间伤了她的身子。左右，咱们也不赶时间。’。”

        风华微微蹙眉，在心中暗暗估算着贾琏这话的真实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的，她总觉得贾家人好像不希望她很快到姑苏似的。

        只是，这“贾家人”究竟是“老太太”，还是“贾琏”呢？不，准确的说，是“老太太”，还是“王夫人”呢？

        不过，不管是谁，这贾家人总是有本事坏人好心情。

        “琏二哥哥多虑了，我这身子骨还好，不必为我耽搁了大家的行程。”风华目光柔和，很体贴的提议。

        贾琏眉眼含笑，“妹妹你很不必如此，咱们本就是为你走这一趟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愈发不能挥霍琏二哥哥你的时间和精力了。”风华心中的怀疑加深，只是，她如今什么都不能做，只是更加的无力。

        贾琏尴尬的挑了挑眉毛，“妹妹你快臊我了，我哪里有什么正经事？送妹妹你回乡就是最正经的了。”

        “琏二哥哥的心，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我心中无比思念先父、先母，只想快些回到双亲身边。还请琏二哥哥体谅玉儿一片孺慕之情。”

        “妹妹你一片孝心，姑丈和姑母泉下有知，心中已然是极高兴的了。”

        “可是，我实在想快些……”

        贾琏含笑看着风华，好似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般，“林妹妹，如果你因为赶路而伤了身子，岂非更大的不孝？”

        风华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她知道，贾琏的意志很坚定，她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想当年，林父初逝，林黛玉悲痛欲绝，那身体无一日清爽，同样是贾琏带路，却丝毫未见他照顾，反而好似“逃命”一般的连夜赶路。

        如今说这话，着实好笑了一些。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风华就算心中有再多的怀疑，也是无可奈何的。

        “琏二哥哥说得有道理，是我一时情急，想岔了。”

        随着的时间的流逝，一个多月来，走走停停，甚至很多时候尚且行舟不到半日便弃舟上岸。风华就算再好的脾气，再强的忍耐性，也不由得带了三分火气。虽然这些日子，风华也尽可能的做了一些安排，但是因手中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实在无甚进展。

        可是，不管她怎么明示、暗示，身子明白的表示不满，贾琏仍旧一意孤行。因此，风华也愈发的确定，贾琏此举必定是另有所图的。

        这一日，“身子虚弱”的风华再一次不得不提前弃舟休息。

        心中焦急、不忿的风华忍不住瞪向贾琏，却发现他脸色诡异的盯着一个男人的身影看，面上竟是难以置信之色。

        看这情形，那个男人应该是从这个他们即将入住的客栈里出来，然后，和贾琏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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