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49 交易

“为什么选我？”风华不解的看着贾探春,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且不说风华来到之后与贾探春数次交手均是处于敌对的位置，就是林黛玉本人和贾探春的关系都谈不上好。在林黛玉和薛宝钗两个人之间,贾探春一直都是偏向于薛宝钗的。更不要说,两人不久之前还就哪个和亲狠狠地较量了一番。

        所以,风华实在没有办法想象贾探春会在离开之前与她来一次“情深意切”、“开诚布公”的恳切谈话。甚至,请她在可能的情况下帮忙照顾赵姨娘和贾环。

        贾探春微微挑眉,轻笑,“除了林姐姐你，我还能拜托谁？”

        风华微怔，她想过很多答案，却没想到贾探春的回答会这么直接。不过，这才是真正的真心话。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摇头轻笑，“可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贾探春仍旧眉眼弯弯，面色丁点也没有发生变化，“就算将来可能有什么好处，我现在也没有资格和能力承诺姐姐。”

        风华微微挑眉，端起茶盏，不置可否的笑。她虽然不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却也不是菩萨转世，举手之劳还则罢了，若是她费心神却是不能的。

        贾探春也不生气，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风华的眼睛，“可是，帮助姨娘和环儿，于姐姐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吗？”

        “没有坏处？”风华反问贾探春，“你敢说，二太太知道了不会恼了我？你这，不是害我吗？”

        贾探春突然拿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林姐姐真是爱开玩笑，二太太如今便已经恨毒了姐姐，还在乎再多一条吗？”

        风华当然知道贾探春说得是大实话，可是，仅仅如此便要增添两个人的负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虽然来到这里做了许多的事情，却都是被逼出来的，她骨子里是一个怕麻烦的懒人。而且，她也不喜欢太蠢的人，那样的话太费劲了。

        “三妹妹，不是姐姐推辞。姐姐毕竟是晚辈，实在不好管长辈的事情。毕竟，于理不合。”

        其实，这已经是推辞了。

        贾探春也不生气，面色丝毫不变，仍旧笑得无比的温柔，“其实，也不用姐姐做什么，算不得管长辈的事情。说到底，我只是担心姨娘的急脾气，希望在她拧了性子的时候，身边有一个人劝着一些，免得吃了亏去。”

        “我和姨娘的关系并算不得好，这一点，三妹妹你也是知道的。只怕，我说的话，姨娘听不进去。”风华坚定了态度，仍旧一味的推辞。

        “这一点，林姐姐尽管放心。我已经和姨娘说了，她知道姐姐才是整个贾家里最善良的那个。”

        风华苦笑，“最善良”，好高的帽子。可惜，她一点也不想要。

        抬眸，索性不再兜圈子，一针见血道：“其实，三妹妹此来并不是完全为了姨娘才对罢？你心中更关心的，应该是环哥儿罢？”

        贾探春丝毫没有小心思被拆穿的窘迫，反而很坦然的看着风华，轻轻地点了点头。

        “三妹妹，你该知道的，我心里是向着宝玉的。你觉得，我会为了你所谓的善良帮助环哥儿，让他来妨着宝玉吗？”不管贾探春的作态，风华用这样直接的法子拒绝她。

        说实话，这贾家的人，每个都让她觉得无比的疲惫。如果不是为了全礼数向新归来的贾政请安，她真是一点也不想踏进这个贾家的大门了。

        “林姐姐，这实在不像你说的话。”贾探春含笑看着风华，“说真的，林姐姐你真的觉得环儿能妨得了二哥哥吗？”

        风华微微挑眉，她当然知道贾环没那么容易妨着贾宝玉。且不说贾环自身的资质有限，仅凭着他的身份和年纪，就很难对贾宝玉造成影响。

        但是……

        这并不能成为风华说服自己做那救蛇的农夫。而且，风华一丁点也不认为她和贾探春会有这么深的交情。真不明白贾探春为什么要揪着她不放。

        或许，她是真的找不到其他可托付的人了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贾探春面上的笑容丝毫不减，却突然倾身逼近风华，面上多了几分讽刺之意，轻声问道：“林姐姐，你对二哥哥真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吗？真的打算嫁给二哥哥？”

        风华面上一凛，心跳不由得也听了一拍。

        她这点心思，就算是作为当事人的贾宝玉都不曾发现，这个贾探春怎么就……

        看着风华的脸色，贾探春心中愈发的笃定，笑得开怀，“果然！我就知道！如果林姐姐你还想嫁给二哥哥，怎么可能秘而不宣，一直忍到无路可走时才……”

        一瞬间的失态之后，风华整理了情绪，含笑回视贾探春，却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话，“这，恐怕与三妹妹你并没有什么相干罢？难道你以为我不愿意嫁给宝玉就会反过来害他吗？”

        其实，不自觉间，风华对贾探春多少是有些迁怒的。

        因为，不久之前，贾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贾探春是替她去和亲的。对此，风华心里很是有些憋屈。她想反驳，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对贾政，她总有一种无言的感觉。

        最后，风华只能苦笑着保持沉默。不过，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她也不排斥将真相揭露出来。

        “害？并没有这么严重！”贾探春也不生气，只是陈诉着自己的看法，“环儿只是个庶子，如今年龄也不算小了，能有多大出息？我所求的，不过是想请二太太不要再毁他了，只希望他将来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好好活着而已！”

        贾探春起身，一边走，一边轻声道：“其实，说白了，庶子永远是庶子，就算再怎么出息，也不过是嫡子的助手。环儿自然也不能例外。大家族里，继承家业的都是嫡子，却还是会生很多庶子。真的只是为了好看的子孙满堂吗？我看不尽然！庶子，不仅仅是开枝散叶，更是为了协助嫡子而存在的。二哥哥没有同母兄弟，环儿虽不肖，却也是他最亲的兄弟了，二人以后若能同心协力，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说罢，回眸看着风华，“林姐姐，你是最聪明不过的，当不至于像二太太那样自毁长城罢？”

        不得不说，贾探春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句句都在点子上。

        可是，在风华看来这些都是贾家的事情，和她并没有什么相干啊。

        “环儿在贾家的处境，林姐姐也是知道的。只要你稍稍对他示好，善加引导，将来他势必对你和二哥哥忠心耿耿。如此，岂不比防着、害着要好？便是妹妹，若能侥幸不死，心里也必定是感激林姐姐你的。”

        一句话，正中红心。

        没错，帮助贾环，于风华来说并没有多少困难。但是，可能回报却是相当丰厚而诱人的。

        贾探春不愧是《红楼梦》里极出挑、聪明的女子，虽不懂心理学，却将这心理战打得极好。一点点，一点点的消除对方的抵触的心理。

        风华拍手，轻笑，“说得真好！我听得都有些心动了！只可惜，正如你之前所猜的那样，我并不想真的嫁给宝玉，所以，自然也不好插手管姨娘和环哥儿的事情了。”

        “林姐姐既然承认了，那我姑且猜猜林姐姐你不愿嫁二哥哥的原因好了。”贾探春自信满满的看着风华，那眼神，好像自己已经将风华看了通透了似的。

        风华点了点头，“好啊！”

        她就不信了，没开外挂的贾探春还能看透她换了一副灵魂不成？

        “林姐姐你和二哥哥多年的感情，自然不可能说没就没了。虽然二哥哥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对林姐姐你却是一如既往的痴心。所以，问题不是出在二哥哥的身上。至于宝姐姐，她虽然聪明、美丽，可只要二哥哥无心，就算是天仙也无用。更何况，林姐姐你嫁过来为妻，她最多也就是个妾，也不足为患。所以，问题也不是出在宝姐姐身上。”

        风华继续含笑看着贾探春，她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于是，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林姐姐你在意的是二太太。二太太是二哥哥的亲生母亲，也就是你将来婆母。可是，二太太很不喜欢你，之前甚至算计你去和亲。你若是嫁给二哥哥，二太太势必不会让你好过。你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也不想让二哥哥夹在你们中间为难，所以，一直隐瞒你们有婚约一事不发。”

        贾探春很笃定的说着，可是，撞见风华那似笑非笑的眸子，又有些不安起来。她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说对。可是，不管她仔细推敲多少次，得到的都是这一个结论，应该不会错的呀。

        贾探春蹙眉细想，最后终于想明白了，她觉得风华如此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这么想着，贾探春又重拾了信心，目光灼灼的看着风华。

        风华微微挑眉，虽然贾探春不曾猜中，但是能够从那么点信息里分析到这么多东西，也实属难得了，“三妹妹倒是聪明得很！只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不需要贾探春说，风华也猜得到她还有后话未说完。

        果不其然，贾探春俯身靠近风华，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有办法帮你整倒二太太，就算不能将她休回娘家，也会让她元气大伤，以至于再没能力伤害你。”

        风华微微有些心惊，却也明白这样才是最正常的。而且，对她来说，不管她要不要嫁给贾宝玉，手中对付王夫人的筹码总是越多越好的。若是贾探春给出的消息够值钱，做了这个交易也无甚不可。

        “哦？说说看！”

        贾探春面色有些紧张，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这才压低了嗓子道：“据我所知，二太太是似乎是在你的人参养荣丸里动了手脚的。”

        风华的心止不住“咯噔”了一下，她本以为这事是王夫人和薛宝钗之间的机密，所以一直以来，只恼她们两个人。没想到，竟连贾探春也是知道的。

        这么想着，风华对贾探春也不禁起了几分真怒之气。

        贾探春好似没有看到风华的脸色，只低声叙述着，“具体的，我并不是很清楚。因为，那本是一个意外。我无意间听到二太太和宝姐姐谈论你的身体，小声的提起什么人参养荣丸和燕窝的。当时，我想听清楚一些，却不想被她们发现了……”

        风华垂眸，她不知道贾探春这话是真是假。或许，贾探春原本正是合谋者之一，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把自己择出来罢了。

        见风华脸色不太好，贾探春退后几步，面上有些羞愧、尴尬之色，“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想说。可是，我不敢。而且，我也没什么证据……”

        风华深吸一口气，抬眸斜睨着贾探春，“你并不需要向我解释这些。因为，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人参养荣丸和薛宝钗给我的血燕同时服用会慢慢掏空我的身体，不露痕迹的要了我的小命。”

        贾探春明显愣住了，不过，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做出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状，“幸好，幸好林姐姐你发现得早，如果晚一点的话……”

        风华苦笑。

        其实，其实，已经晚了。那东西已经不着痕迹的要了林黛玉的小命了。所以，才换了她来。

        风华起身，“你的情报于我没有价值，所以，我们没有交易的必要了。”

        贾探春见风华要走，也顾不得许多了，慌忙拦住她，“林姐姐，虽然这个情报于你没用，但是，我跟在二太太身边那么多年，总有些证据是有用的。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要吗？”

        稍稍试探一下便是这个结果，风华感觉全身有些止不住的发冷。

        以贾探春之前的话来分析，她只是怀疑人参养荣丸有问题，并不知道人参养荣丸和血燕掺杂在一起用才会有作用。

        可是，如果她真的不知道，在风华说出自己已经知道这个事实，并且要取消合作的时候，她应该怀疑风华拿了有力情报却不肯出力才对。毕竟，是那么秘密的事情。

        其实，贾探春之所以不怀疑风华所言之真假，是因为风华说出了两者不能相掺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贾探春确定风华没有骗她，同时，也让风华确定贾探春知道所有的内情，极有可能不似她自己所说的那般无辜。

        想着贾探春得知这秘密时的年龄，风华止不住的心冷。这个世界太可怕了，那么小的小女孩竟没有半点善良之心。

        不过，正是因为她这么可怕，所以，风华愈发觉得她能在茜香国立足。纵然，她并不知道贾探春和亲茜香国之后的事情。

        这样的人，就算不能成为朋友，风华也不想轻易和她做敌人。

        “如果你真的可以给我提供一些有用的证据，我倒是极乐意帮助姨娘和环哥儿的。”风华斜斜的勾起嘴角，笑容里藏着几分危险。

        横竖，也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难事，帮就帮好了。不过略微添些麻烦罢了。而且，若是处置得当的话，指不定还能成为对付王夫人的利刃。

        贾探春长舒了一口气，她险些以为要失败了。好在，最后还是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少了点，下一章我会多码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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