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虎口（4）

周末，杨琰亲自开车去接徐微澜，到了她家的街区时，杨琰给徐微澜打了个电话。她接了电话没有多久就下来了。

        因为是去杨琰家中拜访，徐微澜特意换了装扮，穿了件连衣裙，还化了淡妆。

        她远远看见杨琰的车，快步走来，依旧自己拉开车门，客气说了句：“久等了。”

        杨琰没说话，等她系好安全带便开车上路。

        一路沉默，到了周宅，杨琰停好车，很自然地拉起徐微澜的手。他的手掌宽厚，带着点力道，轻松将徐微澜的手裹在手心，握得死死的。

        徐微澜无力动弹，便只能选择顺从。

        到了家里，周越帮着开的门，一开门便嚷嚷：“爷爷，哥带着嫂子回来了。”

        周老爷子闻声出来，脸上花花的都是面粉。

        杨琰看了皱眉，周越趁他开口前先说：“爷爷亲自下厨给嫂子做饭呢。”周越说着小声叮嘱徐微澜，“一会儿要是不好吃就忍一下，习惯就好了。”

        徐微澜听了笑了起来，微微地出了声音。杨琰侧目看她，眉心浅皱。

        察觉了杨琰眉间的波澜，徐微澜收敛了本不明显的笑容，颔首不再说话。

        -

        打了声招呼，周老爷子又回到厨房。周府的佣人趁着周老爷子在外面招呼客人，急忙加紧做了几道菜。老爷子回到厨房见了不由又耍起脾气，气那些佣人不听自己指挥。

        厨房那边老爷子叫嚣着，徐微澜坐在客厅回头看了一眼，周越摆摆手：“别管，别管。爷爷就爱和佣人顶嘴。”周越想了想，又指了一下杨琰，“还有他。”

        周越说话有意思，徐微澜忍不住想笑，可看到了身边的杨琰，便讪讪压抑住了笑容。杨琰的目光总是冷的，看得她有些发憷。

        -

        晚饭上桌，除了一道蒸菜，其余的都不是出自周老爷子之手。

        周越看了松了口气，暗自表扬了佣人：“干得好，要不就该把嫂子吓走了。”

        因为做饭的事，周老爷子晚饭桌上气不顺，看着自己的蒸菜无人问津更是不爽。徐微澜见了，主动夹了一筷子，入了口，脸色僵了一下，生生吞了进去。

        老爷子见了急忙问她：“好吃吗？”

        徐微澜不好意思说实话，便点了点头。

        老爷子乐了，冲着周越和杨琰哼了哼，又对着徐微澜乐了乐：“丫头，喜欢吃就多吃点。”

        徐微澜无奈，只好再伸箸夹了些放进碗里。她做了些心理建设，刚准备要吃，杨琰一筷子夹了过来，说：“给我留点。”

        徐微澜愣了一下，眼见着他从自己碗里抢过蒸菜，直接塞进嘴里。杨琰以身示范，周越也不得不表现一下，苦着脸夹完了碗里剩下的菜，吃完了还不得不赞扬一番。

        见自己的菜被扫荡一空，老爷子乐了起来，胃口也变好了，跟着健谈了许多。

        “丫头来了，我心情都好。”老爷子笑笑，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杨琰，“你干脆快点把她娶回来。”

        徐微澜听了不由呛了一下，闷头咳了起来。

        杨琰没看她，伸手帮她拍了下后背，回道：“我有安排。”

        杨琰不给准信，老头不满，周越急忙说：“爷爷你别急啊，哥肯定是在密谋求婚呢。”

        周越一劝，老爷子更急：“怎么不急！你没看到土都快埋到我脖子这儿了吗！我还等着抱曾孙子呢！”老爷子想了想，又问徐微澜，“丫头，你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要我说还是女孩儿好，生个女娃像你，乖乖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是个男孩儿，像杨琰，整日顶嘴怪烦人的。

        徐微澜想明白了，脸不由红了，埋头不敢搭话。

        杨琰依旧没看她，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她碗里，随口接了句：“这么瘦，生出什么都是营养不良。”

        徐微澜知道杨琰是装的，但却又忍不住被他带了进去。这些话越是看似平常，听着就越是逼真，弄得她不知所措。

        周老爷子只当她害羞，又觉得杨琰说得有几分道理，便劝她：“多吃点，吃胖点，到时候给杨琰多生几个，男孩女孩都好，爷爷都喜欢。”

        -

        一顿饭吃得煎熬，徐微澜不敢搭话，只管闷头吃饭，倒是真的吃了不少。

        晚饭后，杨琰被周老爷子叫去书房，周越便陪着徐微澜在花园里乘凉、喝茶。

        又是一个月的十五，屋外月亮正圆，清亮皎洁。

        周越懒懒地躺在摇椅上，“嫂子别介意，爷爷越活越年轻，原来不是这样的。”周越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老年痴呆，时好时坏的，只能哄着。”

        徐微澜听他这么说，神情也有些沮丧。

        周越耸耸肩：“不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能快快乐乐安度晚年，我们做晚辈的就很满足了。”

        徐微澜点点头，同意他的观点。

        她低头喝了口茶水，茶水清亮，让她心情明朗。杨琰的家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豪门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却没想到周老爷子、周越却是真诚待人。

        “周越……”徐微澜喊他，犹豫了一下问，“爷爷是杨琰的外公吗？”

        周越愣了一下，坐起身看徐微澜：“不是啊，就是爷爷。”

        徐微澜有些困惑，“那为什么他姓杨，不姓周？”

        “哥没跟你提过？”周越问她。

        徐微澜发觉自己问得有些多了，便不再说了。

        周越想了一下，说：“你别多心，哥不说有他的道理，可能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没跟你说，或者不想让你心烦。”

        徐微澜点点头，笑了笑低头喝茶。

        -

        杨琰从周老爷子书房出来，关上门长呼了一口气。

        透过二楼的落地玻璃，杨琰看到花园里徐微澜的身影，她在晚风中倚栏而立，头发、裙摆被微风拂动，轻轻飘荡。

        杨琰下了楼，走到客厅时听见茶几上收东西在震动。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是徐微澜的手机，手机上蹦出了来电显示，三个字“小男友”。

        杨琰皱眉，犹豫了一下划开手机放到了耳边，“喂”了一声。

        那边的人愣了一下，毫不客气问道：“你是谁！”

        “杨琰。”

        “杨琰是谁？”

        杨琰渐渐听出那声音有几分稚嫩，眉心皱了一下，便又听那边的人问：“我姐姐呢？她在哪儿？叫她接电话！”

        姐姐？杨琰看了屋外一眼：“你姐姐在我家，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他说完，懒得再和小孩废话，便挂断了手机。

        电话挂断，手机中弹出的是通话记录。杨琰一眼带过，看到了第二条通话记录。

        那是傍晚他接徐微澜时给她打的，记录没有问题，只是本应该显示名字的地方却是一串号码。

        杨琰皱眉，他的电话竟然没有被保存！

        平江有多少人想要知道他的电话，又有多少女人巴不得他打来电话。可徐微澜，他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她尽然没有打算存下他的号码！

        杨琰不动声色关掉手机，放回了原位。

        -

        屋外，徐微澜还在和周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谈话的内容七零八落，不敢涉及主线。

        杨琰出来了，冷冷看了一眼徐微澜，招呼了一声：“我有个视频会议，现在要回家，你走不走？”

        杨琰走了，她留在这里什么都不算。徐微澜放下茶杯跟了过去。

        周越送两人到了门口，挥了挥手让徐微澜有空就过来。

        -

        上了车，杨琰先把徐微澜送回家，到了她家的街区，杨琰停住车，迟疑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

        徐微澜察觉到了，坐在车上没有下去，等他的后话。

        “下周末有时间吗？”杨琰问她。

        徐微澜想了一下，点点头。

        “陪我去见投资人。”杨琰没有询问，直接陈述。

        徐微澜自然说好，下了车她准备目送杨琰先离开，杨琰降下窗户看了她一眼，补了一句：“地点在洛南，会住一晚，提前准备。”

        徐微澜愣了一下，还没等回过神，杨琰便已开车离开了。

        这一次，杨琰没有谦让，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说不勉强她，而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徐微澜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幕中，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

        回到家，徐尧坐在客厅里抱着怀等着徐微澜。

        徐微澜看着他，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问：“谁又惹你了？”

        徐尧“哼”了一声，问徐微澜：“杨琰是谁？”

        徐微澜一怔，又听徐尧说：“是不是那个男人？”

        “你怎么知道的？”

        徐尧不回答，赌气看着她。他年纪虽小，但是社会上的事听得也多了，直觉里这样的事情总是有问题的。

        徐微澜笑笑，逗了逗他的下巴：“小鬼，你还小，好好学习。大人的事以后就明白了。”

        哄完徐尧，徐微澜回屋卸妆，坐在镜子前怔怔发呆。

        徐尧不懂的事情她也未必看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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