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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慢慢收


秦忠从袖兜里掏出来一张东西递给我:“主子,这是思琪的主子给的赏银,奴才不要这昧良心的钱,交给主子,请主子发落。”

        我接过来一看,是张银票——三十两。哟,出手还挺大方嘛!

        我看了一眼秦忠,把银票交还给他,微笑道:“这些日子你遭了不少的罪,我也心疼,这银子算我赏你的,收着吧。”

        “奴才谢主子赏。”秦忠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迅速把银票塞进了袖口。

        我问道:“事情怎么样了?查到接应的人了吗?”

        不找出另外一只鬼,我这心里就是难安呐。话说,我那幅寿星图已经完工了,前天秦忠说,那边让他设法趁我不在的时候,把完工的寿星图悄悄地偷出去,再送回来。我批准了,但是让秦忠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要找出另一个人是谁。

        这幅图是已经旅行了一圈送回来了,我打开检查了一遍,上面并没有什么异样。不知道,那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但是,不管搞什么名堂,我是万万不能让她得逞的!

        “回主子,奴才查到了,接头的是……是……张南。”秦忠这回说得底气非常地不足,似乎心怀愧疚。

        “张南?”我听到这名字也惊诧。这个人我印象深。

        有次回宫之时,看见有守宫门口的小太监跟个宫女鬼鬼祟祟,嘀嘀咕咕地咬耳朵,那人就说自己叫张南。事后,我叫来秦忠,稍稍问了下张南的来路,秦忠说张南是他一个老乡的远房侄子,因家境贫寒无奈净身入宫当了太监,听说秦忠现在是晨曦阁的太监首领,又素闻我向来对下人体恤有加,便走了门子,将张南塞到晨曦阁来当差了。

        不用说,这中间秦忠肯定是收了好处费了。我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则是同情那苦命的孩子,二则,看在秦忠素来也衷心,他的例银一个月才三两也是少了点,收点小钱我也就随他去了。古语不是有云嘛,“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你看清楚了?”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向来将秦忠看成心腹,他引进的人怎么会成了内鬼呢?

        秦忠怯怯的道:“奴才悄悄跟在思琪的后头,亲眼看见她把画交给了张南。”

        我心里不禁光火,没想到这回我的同情心用错了地方。这么想着,连带着脸色应该也比较难看。我默然不语,只是冷冷地盯着秦忠。

        秦忠到底是个机灵的,立马自己扇起了自己的耳光,边扇边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这回我没有立即制止,任他打了十来个耳光,才“哼”了一声,道:“行了,你这笔帐先记着,至于怎么算,看你今后表现。”

        秦忠磕头不止,感激地道:“谢主子,谢主子!奴才今后一定实心实意,再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我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别磕了,磕得我心烦。”

        秦忠这才停止了磕头的动作,待抬起头来时,那额头上早已是淤青一片。

        我思忖了片刻,一个主意在脑海中逐渐成型,随即低声吩咐了秦忠,让他继续戴罪立功。

        ************

        从慈宁宫请安回来,经过张南面前的时候,跨越那高高的宫门门槛时,我假装一个脚步不稳,颤了一下,张南立刻伸手扶了我一把。

        我站定,转头感激地朝他微笑了一下,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叫张南是吗?”

        张南立刻跪地答道:“承蒙大公主惦记,奴才是叫张南。”

        “起来答话吧。”我的口气是这些天来少有的和颜悦色。

        “谢大公主。”张南起来躬身肃立。

        我含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张南,眼前的张南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看上去是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细作”。

        张南也偷偷看了我一眼,我笑得越发地灿烂,跟他点点头,随即带着小穗迈入宫内。

        换了一身衣服后,我让秦义将张南召到厅堂来见我。

        “张南,你到晨曦阁也有日子了吧?”我闻着茉莉花茶的清香,尽量让我的话语听上去温暖人心。

        “回大公主,到今日止,奴才来了有九个月零三天了。”  张南回答得是恭恭敬敬。

        “嗯。我听说你当差以来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对宫里的人也是谦恭有度,今日看来所言非虚。我的书房向来是由秦忠秦义在照看,这宫里的事儿多,我看他们俩人也忙不过来,你是秦忠引荐进来的,又跟他是老乡,我信得过你,从今日起,就改在书房当差吧。”

        “这……”张南貌似有些犹豫。

        “怎么,你不愿意?”我的语气中已经隐约有些不高兴了。小样,当我不知道他那小肚鸡肠里想的是什么。把他调进了书房,目的之一就是隔绝他跟外界的联系。当然,我的目的还不仅在此。

        “不,不,奴才愿意,只是奴才资历尚浅,怕只怕……”张南还在推三阻四。

        我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道:“怕?怕什么怕?我说你行你就行,还罗罗嗦嗦什么?”

        张南慌忙磕头道:“奴才谢大公主隆恩!”

        我这才笑眯眯的道:“嗯,好了,你下去吧。”

        用过了晚膳,我像往常一样,摊开了宣纸照例临帖。临了那么些日子了,虽说也时常找胤禛来给我捉刀代笔,但我书法的进步还是很明显的,康师傅最近也说我的字算是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味道。至于是什么味道,自然是董其昌的味道了。康师傅是说我可以随便选那些名家的字体来练,可是他一开始给我苗红的就是他自己写的字,他的字么百分之百是仿董其昌的,我跟着他练来练去自然也脱不开这个影子。不过,也好,胤禛那小子练的也是这一路的,帮我捉刀的时候也省得改字体了。

        临了有十几张了,我的手也酸了,便停下来歇歇。一抬头,看到外头厅堂中,小穗坐在桌子旁,在一晃一晃的烛火下,正一心一意地绣着什么。我一时兴起,便垫着脚偷偷地走到她身后,一把夺过了她手上的东西,一看,原来是个荷包,上头的样子是一对鸳鸯,已经快绣好了!

        “嘿嘿,这个是不是送给塞图的呀?”我打趣道。

        小穗两颊绯红,垂着眉眼,羞羞答答的,道:“主子,快还给奴婢吧!”

        我将荷包在她眼前晃了晃,道  :“哈?想要么?自己来抢呀!”

        小穗看着近在咫尺的荷包,果然伸手来抢了。我本来就是想逗着她玩的,自然不能这么轻易地让她拿回去了。于是我们俩围着桌子就闹腾起来了。

        “来呀来呀,来拿呀!”我不断的挑衅着小穗,心内是最近少有的轻松。

        小穗左扑又扑的,我是左躲右闪的,忽然,桌子上的烛台不知怎的就倒了下来,恰好烛火倒在了我的手臂上,虽然没有燃起来,但已经烧了一个大洞出来。

        小穗的脸都吓白了,当即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忏悔:“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我搀了她起来,道:“你这是干嘛,是我自己爱玩,不干你的事。”

        “主子,这件衣服可是您平常最爱穿的呀!”小穗望着烧出来的破洞,脸上尽是惋惜表情。

        我看着这个破洞,倒是忽然心头一亮,道:“不碍事,你忘了,咱们这儿不是有个思琪吗?她的女红功夫可是了得。你把衣服送过去,让她补一补就行了。”

        “是啊,奴婢怎么忘了这一茬了!那奴婢这就送过去!”小穗说完就拿着那件破衣服出了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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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穗,我的那块黄玉琴镇纸哪儿去了?快帮我一起找找。”

        用了晚膳后,我摊开宣纸,又打算开始临帖,却发现平日里常用的那块用黄玉雕成七弦琴似的镇纸少了。

        “啊?清早出门儿的时候还看到的啊!”小穗在书案上,书案底下,抽屉里,全都翻找了一遍,空空如也。

        她肯定是找不到的,那个小巧玲珑的镇纸早就让我交给秦忠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时候应该在张南的房间里躺着呢。

        我紧皱着眉头,恨声道:“最近还真是怪了!先是笔不见了,这回又是镇纸不见了,改明儿是不是该连整个书房的东西都不见了啊?去,让秦义马上滚到这儿来!”

        转眼间,秦义就出现在书案前,低着头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我猛地一拍书案,喝道:“秦义,你是不是也不想当这个首领了?我的黄玉琴镇纸呢?到底哪儿去啦?”

        “回……回主子,奴……奴才昨儿个收拾的时候还……还在……”老实的秦义吓得结结巴巴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昨儿个,那今儿个是谁收拾的?”我忍住想笑的冲动,强装出一副震怒的样子。

        “是……是……张南。”秦义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我吩咐一旁的小穗:“去,把张南和秦忠都给我叫进来。”

        张南和秦忠很快都也出现在书房内,我自然又是一番厉声责问。他们俩肯定说没有见到,也没有拿过。

        我冷哼了一声,道:“这倒是奇了啊,镇纸会自己长腿跑了啊?这阵子我可是听说别的宫里有些人手脚不干净,被送到南苑罚了苦役,我可不希望我这儿也出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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