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苏州访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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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去扬州观景我一度失控,与康师傅剑拔弩张,差一点儿又引火烧身,冷静下来想想,当时是太冲动了点儿。想起老祖宗孝庄说的“你们父女俩啊,一样的倔”,这话还真没说错,可这也没办法,遗传基因有法子改变吗?先前就因为“倔”字,我吃了不少亏,经过多少次的“痛手痛膝盖”后,我才认识到,康师傅虽是真真切切地爱我疼我,但在他面前绝对不能逞强,只能示弱,不可力敌,只能智取,否则,他疼我就成了“让我疼”了……可美景当前,因为巨大的失望,我是怒火攻心,把这些全抛到太平洋里去了!冲动果真是魔鬼啊!
去苏州,金陵,固然要脱开康师傅才能玩的好,但一定要费点儿心思,最好能得到康师傅的支持同意才是上策!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折的时候,康师傅再一次发挥了他的“狡猾”本色,又微服“杀回马枪”去了!
这御舟过了扬州,泊在仪真江干,他却另上了一条船,沿河北上,折回高邮,宝应,去勘察真实的灾情。当日过这两处地方时,虽也见到水淹稻田的情形,可当地官员总说那只是一小部分,其余的水已退,无甚大碍。这种话,别说康师傅,就是我听了也不是很相信。我想不通的是,那些官员为什么总把康师傅臆想成“白痴”呢?以为他生长在紫禁城就啥都不懂吗?殊不知,要隐瞒康师傅,比登天难!反正这回,肯定又有谁要倒霉了。
康师傅说这次微服私访有危险,不带我去,留了高士奇给我讲《孟子》,还布置了一堆的作业,让常宁盯着我,又嘱咐我呆在船上不许乱跑,我很老实地全部都答应了。原因有二,其一,我也根本不想去闹水灾的地方,那里的水都是脏兮兮的,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我还怕得皮肤病呢,没什么好玩儿的;其二,必须要以良好的表现,来降低康师傅的戒备心,这样单独出去玩儿才有可能实现!
*** *** *** ***
我所料没错,康师傅回来后,高邮和宝应两处地方的知县都因隐瞒灾情,赈灾不及时而丢官,王新命这个“倒霉蛋”,因为属下的无能,也连带着被康师傅炮轰了一通。
处理完政事,康师傅就问起我的学业,高士奇唾沫乱飞地禀报说:“大公主天资聪颖,实乃百年罕见的奇才,所讲的《孟子·不为与不能》一节已尽数掌握,不仅能流利背诵,解释得也颇为贴切!”
高士奇的“牛皮”吹得这么大,康师傅自不会全信,当然要当场考我。为了远大的“目标”,这一次我的确下了苦功,背书背到半夜才睡下的!所以,康师傅问到哪,我说到哪,没有一处卡壳,没有一丝犹豫,表现可谓是尽善尽美。康师傅满意,高士奇很得意。
便宜这“马屁精”了,老实说,面对着这个“马屁精”,我到挺想念顾八代,虽然顾师傅为人严苛,但起码做人正直啊!
两篇满语文章的翻译,是我在咬了两个时辰的笔头,在常宁的适当指导下完成的,康师傅抽了几段让我现场翻,这岂能难得倒我?印象太深刻了。一阵叽里咕噜过后,康师傅笑眯眯的道:“有进步,有进步!”。
临帖这回是比较痛苦,没人帮我捉刀代笔,我只好自己动手从头写到尾,一边临一边心里默想着“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开始写得很认真,后头不免有些潦草。呈给康师傅看时,还真有些惴惴,不过,看在我前两项完成得好的份上,康师傅说了我两句后放了我一马。
说实话,这两天过得真是痛苦,可为了相对的“自由”,我只好忍了。
*** *** *** ***
“苏州!人间天堂!我来了!” 四仰八叉地躺在我闺房的床上,真想这么大喊一声,来表达心底的狂喜。两天的“痛苦生活”终于换得了相对自由——鉴于我这两天的优异表现,康师傅答应让我跟着常宁先抵达苏州,他则还要去巡视周边府县的灾情和水利工程,带着我也不方便。当然,临行前的嘱咐和威胁是免不了的,我自然诺声连连。反正这几天是常宁监管,我可以随心所欲,一般不会出什么岔子。
现在我可是身处苏州第一园——拙政园的玲珑馆,在苏州驻跸这些天,这里就属于我了。我是做梦也没想到,这座拙政园竟然已经被康师傅买下来做了行宫了。
据我所知,这座园子当年可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文征明设计的,之后是几易其手,若没记错的话,在康师傅买下之前,最后住在这里的应该是江南文坛领袖钱谦益和他的爱妾,秦淮八艳之一柳如是。钱谦益这个人有没有骨气的问题先放一边,但是他的文才,和他跟柳如是之间的动人爱情故事,还是能引发一些遐想的。
到了拙政园后,我也没游览,只是匆匆观察了下地形和出入口,为了“万一”做准备。我的想法是,趁着康师傅不在,我先溜达苏州城,拙政园嘛,等康师傅回来以后再细品吧。
“阿玛,我出去啦!”一大早,我用了早膳,整好装束,就去跟常宁报备,说完转身就想走。我仿佛听见了精彩纷呈的苏州市井在召唤我的声音。
“等下,回来!” 常宁跟我招招手,道“禧儿,过来过来!”
“干嘛?”我驻足回身,到了常宁面前。
常宁握着我的肩,很认真地望着我道:“切记,不可惹事儿,酉时之前回来,不然,被你皇阿玛知道了,我也保不了你,知道吗?”
我就知道常宁要说的肯定是这种“老三篇”,刚才说完就想脚底抹油走,就是不想听他唠叨。
“嘿嘿嘿,阿玛,您放心!”我指了指左胸口,道,“您说的,我早就牢记在这里了,咱高高兴兴出门儿,平平安安回来,晚上我还想跟您一道用膳呢!”
“你这丫头,就知道跟我嬉皮笑脸!”常宁宠溺地刮了下我的鼻子。
“阿玛,塌啦!”我跺着脚,捏着鼻梁抗议!
常宁“哈哈”笑道:“鬼丫头,去吧去吧!”
“唉,那我走啦!”我朝常宁作了一揖,转身想走,却不料,刚迈开一步,常宁又把我叫住了。我转过身来,无奈地道:“阿玛,又怎么啦?”
“苏州城里水道交错,你这‘旱鸭子’可要小心!”常宁可真够婆婆妈妈的。
“行,我知道啦,我走路中间,绝对不在水边走,行了吧?还有啥?”我望着常宁,等待着下文。
“早点儿回来!”常宁果然很有耐性,快赶上复读机了。
“嗯,好,还有吗?”我歪着头,望着常宁。
常宁“嗤”地笑了一声,轻摇着头道:“去吧去吧,玩儿去吧。”
终于自由了!出了拙政园的大门,我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口气,自由的味道真好!
苏州是个水城,它的前身相传是吴越争霸时期,吴王阖闾让伍子胥建造的阖闾城。四大美女之一西施曾经在这里住过,白居易的“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写的就是这里呀!多有意境的一座城市,脚踏依水而建的青石板路,看着水中悠悠摇晃的小船,望着青翠的远山,耸峙的尖塔,若隐若现的庙宇,心里浮现四个字——宁静致远。
“主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小穗跟着我一直不停地东张西望,终于想起来问问题了。
我看了一眼塞图,问道:“塞图,你还记得那个张先生吗?”
“哪个张先生?”塞图搔了搔头皮,似乎有些困惑。这人可真是,未老先衰啊,这么健忘。
“记得‘升平庄’打架的那次吗?”我提示道。
“哪次?”塞图貌似还是没想起来。也是,在“升平庄”打架的次数太多了,跟康师傅去的那次也打了,那里都快成“打架基地”了,难怪他想不起来。
“嗯,你还记得那个人渣星尼吗?那时候还是贝子,很嚣张的。”
“哦!奴才想起来了,您说的是那个张先生啊!”塞图终于在记忆的旮旯里把张孟球给找出来了。“可是主子,您这会儿怎么想起他了?”
“什么,塞图,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小穗睁大了眼,一会儿看着我,一会儿看着塞图,可怜兮兮地一头雾水。
“嘿嘿,咱们现在就去找他,让他领着咱们游苏州啊!”我其实早就盘算好了,在离开京城之前,我特意找出来张孟球的那封信,那上头可有他的住址呢。他原籍长洲,却住在苏州城里,简直是游览苏州城的最佳向导啊!
“主子,你到底在说谁呀?”小穗这丫头的好奇心被我跟塞图撩拨起来强烈得很。
“一个好人!跟我走,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苏州果然是江南,水道弯弯曲曲,路也是弯弯曲曲的,巷子更是看的人眼花缭乱,一路跟人打听着,才知道张孟球家所在的中张家巷是在平江路一侧的小巷中。
不放心地跟路人问了好几遍,才确信自己现在踏着这条宽约五六米的青石板路,就是平江路,左侧是清一色的民居,右边则是石栏。又经过一阵询问和探索后,终于找着了中张家巷的张宅,还是一座不小的台门,青石门楣上刻着“张宅”两字,两扇青漆大门禁闭着。
这大白天紧闭着门儿,难道是我来的不巧,扑空了?
我握着铜制的门把手,敲了敲门,喊道:“有人吗?”话音刚落,似乎听到里头有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但是却没有开门的迹象。这真是诡异啊!
“有人吗?张孟球在家吗?孟球……”我的第二次叫门还未结束,就听得里头开了门闩,门“吱拗”一声开了一个小缝,露出一双眼睛,有些好奇地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那眼神由惊奇变成惊喜,门一下子彻底打开了,开门的人有些激动的道:“晨曦,怎么是你?”
我也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半天才说出一句来:“你怎么在这里?我走错门儿了?”
眼前的这个眼眸含笑的人不是别人,是曾跟我一起被关在县衙大牢里的王和均!
“哦,没有没有,你没走错,这里的确是张宅!”王和均笑道。
“一鸣,是谁呀?” 这时从里头出来一个手持着木棍的年轻后生问王和均,声音中还有些怯意。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才是这座宅子的正主,快两年没见的张孟球。这时他的装束可比在京城见到的时候体面得多了,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富家公子哥儿。他看见我也是愣了一会儿,随即将手中的木棍往身旁的一个家丁怀里一塞,欣喜万分地握住我的手道:“哎呀,晨曦兄,真想不到是你呀!”
“是呀!你不是说让我有空来你家玩儿吗?我这就找上门儿来了,也好让你一尽地主之谊啊!” 我笑道,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张孟球的手中抽出来,虽然知道他是兴奋的,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但也挺别扭的。
张孟球回头对王和均道:“一鸣,我来给你介绍……”
“呵呵,不用介绍了,我们俩也是故友!”王和均说着跟我挤了挤眼,道,“是吧,晨曦?”
“呵呵,是啊?”我心道: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这下轮到张孟球傻眼了,傻愣愣地望了望我和王和均,道:“你们……”
“孟球,别让晨曦在外头站着了,进屋再说吧。”王和均提醒道。
“哦,是啊是啊,晨曦兄,还有两位兄台,都里面请吧。”张孟球终于回过神来,将我们让进了宅子。只是,我们一进宅门后,那两扇青漆大门又轰然关上了,而且上了门闩。
我这下觉得更奇怪了,青天百日的,门关得这么紧干嘛呀?刚刚张孟球出来时,手上竟然还持着木棍,一副如林大敌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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