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侍女送来了早点，杜涵凝和清姨用了早膳，天色已经放亮了，命人准备马车准备进宫，可是却被告知皇宫中已经派了马车过来接她们。

        万俟寒还真是着急的很啊，杜涵凝扶着清姨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向着皇宫驶去。

        清姨紧紧的握着杜涵凝的手，“凝儿，我是不是一个狠心的娘亲，我将她扔下了……”

        杜涵凝心中一紧，清姨的狠心是为了她，为了保全她竟是将亲生女儿给丢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手紧紧的握着清姨的手，“清姨这件事情怪不得你，如果要怪的话，就怪我，是我让清姨做了这样的决定，让清姨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清姨是为了救我，救我才这么做的……清姨，你不要再自责了，是我的错……”

        清姨听着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抱住了杜涵凝，“不怪你，凝儿什么都不知道，是清姨自己的决定，和你无关，无关的……是清姨放弃了她，她一定不会认我这个娘亲的……”

        “清姨，你别这样……”杜涵凝安抚道，“我……”杜涵凝想要安慰却是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理啊，这件事情她作为一个受益人真得不能很好的发言，有些话说多了，反而只会让清姨更加的心伤，“清姨，进了宫，你就能见到她了，你想想，你就能见到你的女儿了，你应该开心才是，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赵婉儿她过得很好，她是楚阳京都的贵女。没有受到什么委屈……清姨，你不要伤心……”

        车厢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赶车的侍卫皱起了眉，今天一早接受到了逍遥王的嘱托来驿馆行宫接南疆的尊主夫人，他在门口和门口的侍卫交谈，他们都纷纷猜测是不是王爷真得是看上了南疆的尊主夫人，才会这么亲近，又是送东西，又是突然派人来接。

        此时听着里面的哭声，难道真得是这样？侍卫为了自己的想法莫名的心惊一下，怎么可能，不论南疆的尊主夫人是个嫁过人的，就是她嫁的人还是南疆的尊主，一国之母的地位的人是轻易就能被王爷抢过来的吗？

        绝对不是这样的，侍卫甩甩头将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甩出去，他要做的只是执行命令就可以了，这些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只要尽职尽本分就可以了，现在王爷正字肃清朝政，可不要也把他给肃清出去。

        清姨在杜涵凝的安抚下情绪缓和起来，杜涵凝替她理了理鬓发，打理了一下衣衫，才带着他走下了马车。

        杜涵凝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有点紧张的，现在万俟寒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他是她的妹妹，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了，想要像之前那样的相处，可是却发现自己有点扭捏了，有些事情有些话说不出来。

        周青持着浮尘站在宫门外翘首等着杜涵凝，他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要让他来接尊主夫人以往几次都是有人来带着尊主夫人进宫，为什么这一次就这么特殊？昨晚王爷回宫的很晚，他好像很高兴却又好像很纠结，宫中长着灯，听宫人来报，王爷很晚才睡去，昨晚王爷出宫去了驿馆行宫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虽然心里疑惑，周青还是早早的就立在宫门外等候了，此时看着相携而来的两个身影，她立即从宫门的避风处走了出来，快步走了过来。

        杜涵凝对周青并不陌生，现在见他走来就知道是万俟寒特意安排的，他倒是什么都安排好了。

        “奴才拜见尊主夫人。”周青恭敬的行礼道，对于杜涵凝他是从心底里尊敬的，那一天在叛乱中御辇发生的事情，要不是她，皇上可能就已经魂归了，是她将皇上救了回来。

        又因着杜涵凝和月霜皇后长得相像，这在他的心中就多了一分亲切和敬仰。

        “免礼，周公公劳烦你了。”杜涵凝轻声说道，她一手搀扶着清姨，可以感受到清姨微微发抖的身子。

        清姨虽然在军中呆了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进过皇宫，此时威严气派的皇宫就在眼前，整齐肃装的侍卫分立两旁，看不到尽头的宫道，让她从心底升起一分惧怕，一分震慑，她突然害怕起来，她不敢进皇宫。

        “尊主夫人客气了，请随奴才进宫。”周青直起了身子，一甩手中的浮尘，悄眼看向杜涵凝身旁的清姨，随即在前面走路。

        杜涵凝轻声安抚着清姨，让她跟着她一起进宫。

        周青在前面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猛得转身看着杜涵凝身边的清姨，圆睁着眼睛，怔怔的看着清姨。

        杜涵凝连忙停下了脚步，“周公，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杜涵凝问道，周青表现的太惊讶，她看着清姨，难道他也认识清姨？

        清姨低着头，不能看到整个的面容，但是还是能够看到脸部的轮廓的，周青伸出手指指着清姨，“你……你是清姬？”

        初初看的那一眼就觉得有点眼熟，但是一时之间没有相出她是谁，可是刚才边走变想，周青作为太监总管，记忆力自然就不会差到哪里去，终于让他想起来她是谁了？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跟着皇上微服私访的时候去过一些妓楼，有一次去就是为了一睹京城中的花魁的美貌才情，而这人分明就是当年的清姬，她怎么会突然和南疆尊主夫人在一起。

        听到周青唤了自己的名字，清姨一惊抬起头来，看着周青，他认识她，可是她却不认识眼前的人，清姬这个名字已经很久都没有叫了，能够喊出这个名字只可能是二十年前见过她的人，可是她什么时候见过宫中的人，看周青的衣服就是宫中的大人物，她肯定没有见过他。

        “你认识我？”清姨咦声道。

        “你真得是清姬？我的记忆还真没出错。”周青说着笑了起来，“不记得了，估计也有二十年了吧，曾经见过你，才艺双绝，以舞闻名的清姬当年在京城中可为是盛极一时。”

        周青的眼前似是又回到那个时候陪着乾皇在外游历的日子，可是世事难料，二十多年了，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也很诧异自己居然还记得这样一个人。

        被提及当年的往事，清姬脸色一沉，眸中黯然，惆怅道：“早就已经过去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杜涵凝也能猜想出个大概，怪不得清姨的舞跳的这么好，会教她跳舞，原来清姨当年是以舞成名的。

        周青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没有人答话，周青想起正事，干笑两声，“尊主夫人，对不起，怠慢了，奴才这就带你去见王爷，他正在殿里等着你。”

        杜涵凝微微颔首，周青继续领路，脑中却是想着清姨突然来宫里的原因，在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已经到了殿中。

        殿门大开着，周青不及禀报，万俟寒就看到了杜涵凝，连忙扔下手中的笔，就快步出来相迎，周青本来行礼行到一半话还未出口就直觉一阵风在自己身前掠过，眼前原来的位置上哪还有万俟寒的身影。

        “你来了啊……”万俟寒一下子将杜涵凝抱在了怀里，兴奋的喊道，杜涵凝才跨进门口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

        清姨连连止住脚步，差点就撞上了杜涵凝的后背。

        周青回头看到万俟寒抱着杜涵凝，顿时惊住，这哪还是逍遥王爷，顿了会儿，他立即反映过来，怒视向周围同样惊惧愕然的宫女和太监。

        “王爷，请您松手，不合礼数。”周青正声阻止道，心里却是上上下下的，王爷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南疆的尊主夫人，若是冒犯了，惹了南疆尊主不快，这就是两个国家的事了，打仗都是有可能的。

        杜涵凝被万俟寒抱得很紧，她的身体被他紧紧的箍着，动都动不了，万俟寒这举动倒是和杜翰煜一个样儿，怎么两个哥哥都是这样啊。

        杜涵凝皱着眉，“你能不能先松开，被人在旁边看着不好。”

        周青微汗，尊主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被旁人看着不好？难道尊主夫人和王爷真有什么？想到这些，周青觉得他头有点晕，唇有点发抖，“王爷，你快放开尊主夫人，若是传出去，南疆尊主大怒，怕是对凌华国不利啊。”

        万俟寒一挑眉，松开了手，他抱着自己的妹妹，扯到玉琊做什么？照这样的情况下，他得尽快将她的身份证实，不然在他们这些外人的眼里，他们不知道都成了什么似的，偷情的？

        万俟寒一挥手，沉声道：“都退下。”

        宫女太监立即唯唯诺诺的退下去了，万俟寒拉着杜涵凝进了内堂。

        周青站在门边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手中的浮尘柄被他紧紧的抓着，皇上现在在床上躺着，而逍遥王爷要是弄出这样一出来，他要怎么做啊？原本以为王爷是个稳重的人，怎么就突然有这样出格的做法啊。

        周青背上都冒起了冷汗，想象这件事情的后果就让他感到害怕……

        “周公公，把殿门关起来。”万俟寒说道，看着周青脸上忐忑难安的表情，他已经能够猜出一二了，他估计已经将事情给想歪了。

        周青抬眸看向万俟寒，又看了看杜涵凝，咬了咬牙，走到宫门外，就要将两扇宫门给关起来。

        “周公公，你不用出去。”

        周青听到万俟寒再次出声道，一怔，诧异的抬眸，立即进了殿内，将门给关了起来。

        他走到万俟寒的身边不知道该是如何自处，紧紧捏着手中的浮尘，他心里坚定的想着若是真要出点什么事情，他还能在一旁阻止一二，只是他这一把老骨头还能做些什么啊……

        不提武功高强的逍遥王爷，就尊主夫人一个女子都是有功夫的，他谁也不能做到些什么啊。

        “周青，你之前不是说南疆的尊主夫人和母后有几分相似吗？”万俟寒看着周青问道。

        周青有点惶恐，不知道万俟寒怎么会突然当着杜涵凝的面问他这样一个问题，他低着头，弯下腰，硬着头皮道了声：“是，奴才是这么觉得的。”

        这句话他确实是说过，还是当着万俟寒的面说的，他想要适口否认都是不可能的。

        杜涵凝有点诧异，周青竟然还说过这样的话，她和月霜是有两分相似，她看过月霜的画像，是琴霖叔那里的，月霜很美，是一种空灵的美。

        万俟寒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周青莫名其妙，心慌慌的，逍遥王爷怎么这么的不正常了？

        万俟寒上前一步，拍了拍周青的肩膀说道：“周公公，你不愧是宫里的老人，这样一双慧眼当真是锐利的很啊。”

        周青抖了抖，“谢王爷夸奖。”

        万俟寒一指杜涵凝，沉声说道：“南疆的尊主夫人确实是本王的亲妹妹，凌华国真正的公主！”

        周青愣愣的，好长一会儿都不能缓过劲俩，他都听到了什么？他是质疑了，但是突然得到证实，让他一时之间不能反应过来，僵硬着转过脖子看向杜涵凝。

        杜涵凝轻笑颔首，看来周公公确实是被刺激到了。

        “王爷，您不是在说笑吧？”周青勉强扯起一抹笑容，问道。

        万俟寒沉了脸，“本王是不是闲得慌，要逗你玩？”

        居然敢质疑他的话，这样的事情是可以当做笑话来说的？

        周青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原来他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都是错误的，王爷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他突然对尊主夫人这么好全然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这样出格的举动也是因为找到了亲妹妹的举动，这么的兴奋……

        “奴才拜见公主！”周青立即俯身对着杜涵凝行了一个参拜大礼。

        “周公公快快请起。”杜涵凝虚扶了一下周青，让他起身。

        周青站了起来，“王爷，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弄错了公主是哪一位？这可要怎么办？”

        万俟寒简单的向周青说明了各种的曲折，周青听得是频频的侧目，手中的浮尘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虽然简短，却也能知悉当年此时这些事情中的曲折，而让他心惊的是成王竟然从始至终的设计了一场阴谋，一场想要将两个国家同时覆灭的阴谋。

        “周公公，你带清姨去见赵婉儿。”万俟寒不等周青感慨完就吩咐道。

        清姨在一旁已是焦急的等待着，她不敢开口请求让她快点去见到女儿，因为这里是凌华国的皇宫，丝毫没有她能置喙的地方，而她的女儿若是真算起来，还是个弑杀皇上的罪名，这样的罪过她如何还敢私自开口。

        “谢王爷……”清姨立即谢道。

        周青知道了清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而王爷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他，是对他极大的信任，他立即应声退下，带着清姨前往赵婉儿被囚禁的寝殿。

        偌大的宫殿里，只余下杜涵凝和万俟寒两人，沉重的红色宫门被关起，天色阴沉，绵绵细雨还在继续。

        “昨天玉琊已经和我说了你的顾忌和考量，你的顾忌我不能反驳掉，但是我很早之前就怀疑过你的身份，你还记得一年多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一天，在瑞睿王府的桃林里，我见到你那么大的反应吗？”万俟寒淡淡的声音夹杂在微凉的空气中轻轻的传开。

        杜涵凝回想着，却是发现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了，那一天好像是陇城之事爆发的前奏，那一天赫连明珠和杜翰煜在睿王府门前大打出手，那一天万俟寒和杜翰煜也打了一架……

        记忆中记着这两件事情，却没有想起万俟寒看到她震惊的事情。

        看着杜涵凝困惑的样子，万俟寒继续说道：“你不用想了，其实当时被我掩饰过去了，我看到你的容貌……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相貌，如周青所说，你长得和母后相像，尤其是眼睛，我当时看到你就惊讶了，我以为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妹妹了，想要上前去查探的时候却被杜翰煜给阻止了，还大打出手，这一打也让我清醒了许多，我差点就鲁莽了，毕竟你那时候的身份是楚阳睿王妃。”

        回忆起旧事，万俟寒微微苦涩，如果当年他查得更加仔细更加深入也许就没有今日今时之事了。

        杜涵凝听着万俟寒说着，重新回忆起当时的事情，还真得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看来确实是他掩饰的太好了，“我还真得是没有察觉……”

        “后来，我就让人去查了你的身世，并没有发现疑点，之后你和轩辕墨宸就在陇城出了事，断了音讯，我也派人找过，却是一无所获。”万俟寒沉声说道：“还好，现在你还好好的站在我眼前……我的妹妹……”

        说完，万俟寒将杜涵凝拥进了怀里，当年他找到赵婉儿，有那么多的证据摆在他的眼前，可是他却没有如此的激动情绪，好像仅仅是知道了一件事情而已，或许有些时候血缘真得是有着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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