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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


童苜入了宫,原因很可怜——他注定会惹麻烦,而他的家养不起他。目的很可悲,送他入宫是给家里减少了麻烦,还能得到些银两。童苜很可怜,才七岁便成了太监。

        这年冬天与以往一般,雪早早地积了起来,童苜在偏僻小房中养伤时便能看到屋外一片白色,周围长了些芜杂的荒草和几棵歪斜的小树和竹子,现在被雪掩盖。这样看来这深不可测的宫中与外面似乎没什么不同,雪都是一样的白,植物也一样会枯萎。童苜躺在床上,从那一侧小窗里看不到太多景象,白墙黑瓦在远处,又被几棵小树遮住,他以为皇宫也不过如此,皇宫里的房子也比他家没好多少。

        童苜还不太理解净身意味这什么,在先前的痛缓过之后面色缓和许多,眼睛倒又放出光彩。但他知道太监是奴才,而自己今后大概会侍奉主子,是谁?他不知道。

        普通小太监受刑不似童苜的一般残酷,只是童苜模样不比一般人,先前便被人留了心,今后再如何也不止是个普通小太监,按理该防得更严密。

        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被忘了,童苜在那间破泥屋中和一个老太监呆了近两月才被人召去。老太监让童苜叫他庄公公,每日给他带一天所用的药,晚上时用个破瓷碗装了碗稀稀糊糊的饭给童苜。这样养了童苜两个月,最后童苜被带走时没见着他,因此也没有道别。

        受到特殊照顾,童苜在伤好之后便没有像其他人被随意分配到宫中角落去,他被一个面白头发也白了的老太监领到一处装饰富贵的楼阁中,头一直深深低着,四周安静的紧,童苜眼睛死死盯着黑色鞋面。他这身衣服比在宫外的家中暖和的多,以致现在身上都有了一层汗。身边陆陆续续多了几个差不多大的小太监,童苜这才有些安心。房中人明显多了,只是还是一样安静。

        童苜久居于室中,走动甚少,现下在这站了许久,姿势又不敢有些许放松,小腿已经发酸。庄公公白天话少,但晚上饭后就爱扯着沙哑的嗓给童苜讲自己的事,宫里的事,由此倒教了童苜不少规矩。

        一排小太监面前坐着几个服饰华丽的人,年龄各不相同。

        那一排小太监皆如履薄冰僵直低头站着,没人敢瞧他们的脸,童苜自然很安分守己。

        之前等这几位来便已在这呆了一个多时辰,现在这些人不说话又看着他们大半时辰,身前的人的气场逼人,童苜更加双腿发软。这时听到一声轻笑。

        “那就他吧。”一个女孩的声音,不大。

        童苜什么都不知道地被带进去,同样一无所知地被带出来。刚刚的人都是大人物,童苜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抬头看看宫中的大人长什么样。方才他双腿发酸,偷偷动了动腿,没想被那女孩发现了,只是童苜还认识不到这宫中规矩严苛,连女孩是点了他的名,他也不知道。

        这次被带出小殿,童苜很快被带离了原本一众小太监的队伍,七扭八拐绕过了几个模样差不多的内殿,又穿过几个大大小小但无一不繁华艳丽的花园,被带到一个外形普通的宫殿外,殿外门上挂的有牌匾,可惜童苜不识字。

        殿内厅中摆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及几把椅子,连平常插花以装饰的花瓶也并没有。那年老太监将童苜带至这儿便很快离开了,屋中许久没有动静,童苜就是这样也不敢抬头张望。

        养病时兼顾照顾他的老太监不算个心善的人,想必也是个老了也不曾发迹的可怜人,带来的饭菜堪堪到填饱肚子,自然谈不上可口,因此童苜的伤硬生生休养了大半月才能勉强下床。不过老太监大概平日无人说话,那两月回到住所时便喜欢坐在童苜床前椅子上,手上忙活着杂事,一边跟童苜说着自己在宫中所听所闻的琐事,或是抱怨些世态炎凉之类的言语,或是诅咒着童苜不曾知晓的人。其间童苜听出宫中规矩比在外多得多,罚人,尤其是惩罚下人更是毫不手软。老太监说的事更让他记住言多必失这个道理,因此自今日被带出那偏僻小屋后,童苜便一句话也不敢说。

        安远公主季简与是皇帝的长女,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安远公主自幼跟在皇帝身边,在皇帝还是太子时他身边已不乏谄媚的人,为帝后更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季简与跟着见识了不少奴才,其中活泼善言讨人喜欢的有许多,一些沉稳的人话少些,但行为从容许多也有,或者一些胆小怕事的卑微姿态也见过。

        童苜不特殊,或者说今日的这些个小太监都一样老实。季简与选了童苜,只能因为长得好看了。

        “抬起头来吧。”

        晾了童苜好一会儿,安远公主季简与才轻轻悄悄从门口走进,走到童苜身前,刚从外面走进,身上带着寒气,童苜抬起头,姿态还算整齐。

        “我是你的主子。”

        季简与清清淡淡说道,皇帝几年来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没有童年趣味,自然消磨了一般公主的骄横。

        “你要替我办事,也只能替我办事。”

        她声调不高,说时嘴角还带着笑,又是个面目清秀的女孩模样,言语却谈不上轻柔,童苜即使不懂规矩却足够聪明,这位公主现在不清楚自己选的人怎样,但她的运气够好。

        “我一定尽心伺候主子。”

        童苜仔细思量过,才小心翼翼表示忠心。

        “只伺候主子。”

        童苜想了一会儿,又添了句道。

        季简与舒展眉目,露出一个更明艳的笑容,像个普通孩子那般透净,带着童苜也不由自主地挂了一点僵硬的笑在脸上。因为僵硬,因为还是孩子,童苜的笑才没有季简与见惯了的谄媚。

        “今后在我面前你要自称奴才。”

        季简与转身离开,留下有些惶恐的童苜。

        季简与的书房距皇帝的书房很近,大小也差不多,原先摆在皇帝书房的一些书大半都搬了过去,只留下些卷宗。掌管宫中大小杂物的大总管,经常在两个书房间等待皇帝与安远公主的吩咐。这个年近半百的大总管出生在宫中,父母是奴才,他也当了一辈子奴才。

        今日皇帝带着安远公主从入宫小太监中精挑的人中选合意的奴才,童苜的模样在其中最出众,表现却平平无奇,安远公主对选奴才一事并不上心,但皇帝一心想给她最好的,自然是想让她也成为最好的。那几个精心挑选出的小太监个个模样出挑又聪明伶俐,但季简与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单靠模样最抢眼的童苜,聪明不重要,忠心也不重要,只是奴才罢了。

        大总管整理好童苜在内的那几个小太监的详细资料给季简与送去,只不过都是家境贫寒的普通人家,身家清白。季简与看过童苜的信息,皱起眉,表情像个小大人,没多少威严,倒是很可爱。

        “按理,我选中的那个小太监该再不安分一些。他怎么看起来迂的很,比我养的小龟也差不多。”

        “周伯,你帮我找个先生来教这几个人读书,那个小太监也跟他们一起。父皇看我读书严得紧,他们还要劳烦周伯费一番心。哎,不过周伯也可以帮我向父皇求求情,那些骑射课程学起来太累人了,况且我又是女孩,不学也罢。"

        大总管听安远公主说了一串话,知道她只是耍了小孩子脾气,皇帝从两岁起就将安远公主带在身边,减松课程是万万不可能的。

        眼下,大总管还是皇帝和安远公主眼前最得宠的人,不够聪明,但胜在在宫中待了一辈子,皇帝还年青,他也能够安养天年了。

        童苜的确聪明,不过也胆小得很,他能从乡里邻居处骗来吃食,却不敢抢在乡绅恶霸前走一步路。季简与叫他读书,身边那些年龄相仿的小太监还敢在先生在时喊叫打闹,这个胆小鬼却一本正经捧着书等先生授书。童苜在宫中有饭吃,甚至有书可学,周围尽是伶俐出众的小孩,不用他自己找乐子每日也有趣的很。

        季简与从未来这偏房书院中看过这一众小太监,虽这也是宫中,却是一块专划给了安远公主的地方,平日除了先生及一些送饭太监宫女,只有偶尔大总管前来察看。这几个小太监中多是好动机敏的,当然也有沉默的,童苜在其中再普通不过,在大总管面前不是活跃的,却也不是漠然对待的那个。不过那些一心读书或表现出众的小太监在读书上,倒是怎么也比不过童苜。

        现在既然只是仁安二年,皇帝能有多厉害呢。京州案至今留有余波,朝中看待这个新上位的皇帝终于多了敬畏,当初的上百素衣鬼脸杀手是在白天也敢行走的厉鬼,百鬼昼行,除了天子,谁敢做?

        仁安五年,腹闵建国五十年,皇帝祭祀,丞相宅中潜入黑衣人,一阵鸡飞狗跳,黑衣人安然离开,相传相府藏金千万,那一夜损失惨重。

        仁安六年,长公主季简与年十四,及笄,天下免税一年。同年,学府建成,京州官员适龄子弟入府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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