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云淡无痕

正同情不已，男音冷冰冰丢出一句：“说过多少遍练功房不能随便闯，你脑子长在驴头上了吗。”

        这绝对不是疑问句，语气完全就是十足十的肯定。念云差点就要笑出声。这时，屋内的男音又传来：“连溯？你们怎么来了？去看看剑平怎么样了？我现在不能动。”

        出于好奇，念云循着声音走了几步，便看见屋子中央一个雪白的身影在漂舞的长幔之中时隐时现。那人席地而坐，乌丝冠于顶，念云看不清其模样，却见脖颈间肤色亮白如雪，只是那背影略微消瘦，微微透出一丝清冷之气。

        “我们追可疑人到此，现在看来没什么人有能耐进去了。您继续练功，别乱了心神走火入魔，我去给姓殷的‘收尸’。”连溯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完这话便脚步声移远。

        周围安静下来，确定连溯已走远后念云正打算趁机溜出去，可手刚一碰到门，耳边便闻：“能让我的‘毁灭之气’丝毫不起作用。阁下是哪路高人？”

        “……”

        她不是哪路高人啊，她只是一个误打误撞闯入这里的无辜路人。莫念云汗颜的想。

        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异样凉风徐来，念云回过身来，才惊讶发现那人竟已转过身来朝向她，他盘坐的姿势虽未改变，却双目微觑，两道凌厉的视线死死定在她身上。

        男子模样生得太过俊俏，长发浓如泼墨不含半点杂质，两道墨眉微蹙，眉宇间浮现一丝疲态，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尽是锐光，冷得沁人，与他似雪肤色，以及一袭素白，温润得堪比珠玉的模样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

        这个人或许本不该是这幅模样的……

        猛然这样一声感叹闪过念云脑海，连她自己都惊讶了，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见念云迟迟为作何反应，男子浓眉蹙得更深，目光更显锋芒：“你穿的是我门派新弟子的衣衫……你是本门弟子？”

        念云回神来，只好点了点头。虽然她好像全靠走了“后门”，但她好像的确被剑院收了没错。

        男子又不疾不徐地问：“修炼多久了？”

        “……”

        同一个问题被问第二次，莫念云默默斟酌了一下，她还是不太想吹牛，眼前这人可能她虽不清楚他实力，但约莫也能猜到，他绝对不在连溯之下。她若吹嘘自己，万一对方心血来潮要跟她切磋可怎么办……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修炼了……七……个光日……”嗯，如果加上今天的话，勉强可以算是八个光日……

        念云神色微赧，男子却只是再一次微微动了动眉头，念云不用想也能猜到，对方此刻肯定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这个男人没像其他人听到后那样赤裸裸讽刺她，就足够让念云对他产生不少好感。

        “那你是怎么进入我结界之中的？要知道，刚刚被弹飞的男人已经修行了上万光日，对你而言是前辈中的前辈。”

        莫念云脑子转得飞快，对男子微微一笑，说：“你听说过‘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道理吗？或许正是因为我修为太过浅薄，你的结界感应不到我任何威胁，所以忽视了我。”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的一袭话男子听得微愣，亦或是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让男子原本清冷锐利的声音缓和了许多，唇角竟也难以察觉地上扬了些许：“你对人一向这么毫无戒心吗？我虽然看不出你什么来历，但你可知道，这样不计后果地混进剑院之中，有些冲动了。”

        男子的话，念云一时哑口无言。“……”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盯着男子俊颜上浮现的非常明显的笑容，念云不知是羞赧还是尴尬，微微红了脸。

        这似乎更增加了男子神色间的兴味，他笑声更浓地说：“我要是说出去，你很快就会被撵出剑院。”

        话音刚落，念云抬起头来，一时间与男子四目相交，镇静对视。这像是一种无形之间的较量，双方都看上去安静无害，却又在气势上锋芒毕露。

        半晌，男子仍在揣摩莫念云会在何时向他妥协时，念云却是欣然一笑，声音平静：“你说……我现在如果恶意干扰你，你走火入魔的几率有多大？”她故意加重了“恶意”二字。

        话落，男子神色微僵，这一场无形中的较量似乎已在刹那间收了尾。片刻，男子面色一丝无奈，微微笑了，不再似先前那般冷冽。

        这一局，和了。

        “你只修炼了七个光日的事情我希望自我之后，不要再有下一个知道。”

        “……谢谢。”念云没想过自己的“威胁”会有用，更没想到男子的话语中竟会透出一丝护她之意，由衷感激。

        “你是哪一房弟子？现在跟随谁修炼？”

        “第二十二殿，随情霜师姐。”

        念云几乎不假思索的诚实模样让男子又笑了笑，接着问：“你的名字？”

        这个问题念云很明显顿了一下，而后才答：“……莫念云。”

        她话音落，男子目光亮了亮，神色似有些惊讶地对她对视，看得念云莫名心中发慌，不禁问：“怎么了？这名字很奇怪？”看吗的老头取的，难道真的有点奇怪？

        “不……”男子略略摇头，眼中却明显有心事，“我只是觉得有些巧了，我有个‘朋友’……他叫‘薛云’。”

        念云蹙眉，有些茫然地摇头：“不认识。”哪里巧了？云字很常见好吧！

        男子又是一笑，目光中却藏不住一丝落寞。“你当然不认识，不过以后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无痕，往后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入门弟子的修炼时间马上要到了，快回去吧。”

        经男子这一说，莫念云才终于有了一点时间观念，懊恼地抓了抓头，

        完蛋了，完全错过了溜出去的时机，下回只怕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无奈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道别离开。

        无痕目送她神色沮丧地出了门，屋子里再一次陷入一片死寂，他刚刚还笑意浓厚的脸上刹那一股凄然。

        你当然不认识，因为你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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