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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深秋的午后


“是。”

        一听到要吃晚饭了,刚刚还在那“怒视”梁媗的梁雍,下一刻就已经喜笑颜开的跑到了梁媗身边,拉着她就去耳室盥手了,而梁媗也任他牵着走。

        等得他们盥手擦拭好后,两人就又回到了大堂,坐在了沈氏身边,丫鬟婆子们的动作也利索,等得梁媗和梁雍坐好时,桌上可是早就已经摆好饭菜了的。

        “吃吧。”沈氏倒也知道梁雍这小馋虫已经迫不及待的心情了,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就开饭了。

        而在沈氏先动筷后,梁媗和梁雍也开始动筷了,其中梁媗还好,但梁雍可就是有些让人叹为观止了,他吃饭的时的动作也很是斯文的,但那速度真可谓惊人,不用多一会儿,梁媗喜爱吃的菜就在他的扫荡下没有了,看得梁媗是哭笑不得的。

        在陪着沈氏用饭的时候,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也是要守的,因此这顿晚膳吃得很是安静,但气氛却十分的欢快和轻松。

        期间梁媗偷偷的观察了沈氏好几次,却根本就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为此她还真的是松了一大口气,屋里的气氛因此也更加温馨了起来。

        只是,直到晚膳和散食过后,在梁媗牵着梁雍向沈氏行礼告辞离开的时候,她却发现,她娘亲今晚好像一次也没有提起过父亲,就连她们在花园里巧遇了荣木时,也没有例外。

        小云曛

        “父亲今晚是在哪儿宿下的?还是月秀坞吗?”梁媗一回到了小云曛后,就立刻让念湘派人去打听梁思玄今晚是在去了哪个院子的,而在派出去的人一回来后,梁媗就也迫不及待的对念湘问道。

        “不是的,老爷没去月秀坞,而是回了悬秋阁。”念湘把刚刚得到的消息禀报给了梁媗。

        “悬秋阁?”梁媗一顿,然后又微微皱了皱眉,父亲虽然也不是非月秀坞不去,但不是她说什么,十天里最起码有六天,她父亲都是歇在了小韩氏那里的。

        而剩下的那四天中,要算去朝事繁忙时直接宿在了兰台的;要算去有急事得在悬秋阁处理、或与谋士们商议的;还要算去府中其他姬妾,就比如去杨氏和朱氏院子里的时间……这一件件一样样的算下来,梁思玄对小韩氏几乎是专房之宠的盛名,也真是名不虚传了。

        更何况在最近,梁媗可是知道的,就算她父亲在南兰溪畔宿下,那也是都在书房或厢房歇息的。

        这在外人看来好像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日子里,梁媗却有些惊心动魄的发现了,父亲和娘亲的关系好像已经越来越疏远了。

        虽说她娘亲不是一般的女子,不是那种必须依靠一家之主的丈夫支持,才能在内院生存下去。可尽管如此,在梁媗看来,她自然也不希望娘亲和父亲的关系这么疏远下去啊。

        但梁媗的担心归担心,这父亲和娘亲之间的事,她是一点也不敢对沈氏说的,除了每次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娘亲外,她真是快如蚌壳一般的什么话都不敢说。

        沈氏对梁媗和梁雍虽是宠爱,可这却并不代表她在梁媗二人的心中没有威严,正相反的就是,在梁媗和梁雍的心中,他们娘亲的威严与梁思玄几乎是一致的,他们对沈氏的敬畏,一点都不比梁思玄少。

        因此在关于父亲和娘亲之间的事情里,梁媗是一点也不敢多加议论的。最起码在沈氏面前,她可是三缄其口。

        而就以梁思玄最近愈发有越来越常去月秀坞的趋势来看,今天午后,明显是与娘亲有了什么小得争执的父亲,现下居然没在月秀坞那个温柔乡里寻找安慰,反而是去了悬秋阁,这不得不让梁媗奇怪。

        难不成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父亲处理的?

        梁媗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后,却忽地觉得有些好笑,父亲和娘亲之间的事,哪是她能插手的,现在在这儿多想也无益,还不如好好的想想马上就要到来的“大麻烦”才是真的。

        太阳穴忽然就隐隐作痛了起来,梁媗不过就是想了一下,她就顿时觉得头好像又疼起来了,自己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件麻烦得事情的?

        梁媗想哀叹一声,可她突然就连叹息的声音都没力气发出来了,只能转身,有气无力的对念湘问道:“今天钟小姐派人来传话,说是明天什么时辰去汉水边碰面的?”

        “是未时。”念湘回答道。

        其实本来在南浦香节前一晚,梁媗和钟晴是约好提前去汉水边放花灯的,但钟晴临时有事,所以当晚她们也就没去成,而今天钟晴重新派人来传话,邀梁媗明日去汉水一聚,梁媗自然就答应了。

        想必钟晴也是为了上次失约的事吧,梁媗也只想得到这个了,于是当下就也打算早些睡下,省得又想的太多,导致明天精神不济,那到时可就轮到她失约了啊。

        随即梁媗也就梳洗沐浴,之后便也早早的就睡下了,虽这一晚她睡得并不是太好,但也算是休息过了,在第二天一早,她去给沈氏请安时,她娘亲也没看出她精神不好,这让梁媗也稍微有些放心了。

        虽然到了现在,她每当睡着了的时候,一些忘也忘不了的噩梦还是会出现在她梦里,但她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让沈氏担心的。

        此时看到她娘亲没有在皱眉了,这对梁媗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因而心情一下子也就好了不少,一直就持续到吃完午膳,又陪着沈氏散食过后,梁媗才在梁雍午歇时,向沈氏行礼请安完毕后出府了。

        ……

        ……

        深秋的午后,天气是温暖的,梁媗坐在马车里,透过绛紫浣花的竹帘望出去时,只见街道上的行人匆匆,可在巷尾街头处,还是能看到那一位位正在晒着太阳的老人,他们正在一晃一晃的摇椅之中,舒服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繁华的街道里,却有这样静谧的午后风景,看得人的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小姐,到了。”正在梁媗看着窗外有些出神时的时候,马车外却传来了念湘的声音,他们已经到达汉水了。

        梁媗推开车门,在念湘的搀扶下登下了马车,举目看去时,只见就算现下是午后,但汉水边依然还很是繁华,在汉水边的那一个个小摊贩,真是多得让人眼花缭乱的。

        而也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才能聚集到这么多的小商贩们,这实在也是汉水边太过繁华了,这里几乎不管是文人墨客,还是贩夫走卒们,在汉水之边,都是他们喜爱的地方。

        烟雾浩淼,湖光山色,汉水之上的美景在金黄色的阳光照耀下,与夜晚清冷月光下的幽静唯美又是另外一种的壮美,就算梁媗对汉水之边已经再熟悉不过了,但当这副景色又落进她的眼里时,梁媗还是不免在心底又感叹了一声。

        真不知道如果一切都不会改变,那在几年之后,当人们见到这宛如仙境的汉水之边,变成了一条伏尸十万的人间地狱时,人们的心底会是一番怎样的感触呢?

        “漠珂!”

        梁媗正在看着汉水出神的时候,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唤声却忽然传了过来,梁媗转头看去,只见就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此时正有一个少女在笑望着她。

        “钟姐姐。”梁媗也笑了,在她和钟晴正式序过齿后,才知道钟晴是年长了她两岁的,因此现在她都是唤钟晴“姐姐”,而钟晴则直接唤梁媗的小字。

        这对于梁媗来说,实在是很难得的了,本来要她这样的人去接受一个新的人,本来就是很大的为难了,更何况又是钟晴这个与祁瑜有过千丝万联的关系的人呢?

        但最后不管是因了钟晴对梁媗努力发出的善意和亲近,或者又是梁媗努力克服自己的防线才能让得钟晴走近,这些不管是对梁媗或钟晴都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梁媗看着那个在阳光下向她走来的女孩,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午时末都未到就已经出发的自己会是最先到的呢,谁知道你竟比我早到了。”

        钟晴莞尔一笑,“也不是这样,只是午时的时候,我陪着娘亲去了一趟舍春号,然后便也就在外面用的午膳了。”

        “原来如此。”梁媗和钟晴谈笑之间,就一起相携往汉水之畔走去了,那儿现下的人流也很多,但梁媗二人却是都有侍卫开道的,因此倒也没被拥挤到,两人反而还还能一路闲谈的漫步着,就在汉水之畔缓步踱着。

        “漠珂,上次我的失约真是不好意思了。”在刚好走到一个小凉亭外的时候,钟晴忽然就主动的对梁媗说起了上次失约的事情来。

        “这没什么的啊,不过,钟姐姐,是不是府上发生什么事了?”梁媗有些担心的看向钟晴,其实她刚刚想问的是,是不是钟尚书出什么事了。

        可话到嘴边之后,梁媗最后却还是又把它给咽了回去,在钟家如今有些动荡的时候,这样直接的询问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还会使得钟晴的心情变坏,对于钟尚书的担心也只会加剧罢了。

        这对于曾经面对过家族凋敝的梁媗来说,真是再了解不过了,所以她此时就算担心钟晴和钟家,但问出的问题却还全是三思之后才出口的。

        毕竟此时的钟晴,在表面上看着是极其明朗,与平日里也没什么区别,可梁媗在她眼底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的黯然就可以知道,此时钟晴心里必定不会是她表面这样平静的,内里得滔天巨浪,肯定已是汹涌不已。

        梁媗自不想再在钟晴的伤口上撒盐,因而她现在只要一提起钟尚书和钟家的事,甚至是有关于钟晴和祁玚的亲事有关的事情时,她都下意识的小心了又小心。

        但钟晴却只是很浅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晚父亲被陛下突然临时召进了宫,我娘亲当时担心不已,我自然也不好离开,只能一直陪在我娘亲身边等父亲回来了。”

        这一番话,钟晴说的倒是很轻松,但梁媗却能想象得到,当时的钟府里是怎样的一番混乱局面。

        要知道现下可是最敏感的时候,而且只要在文州舞弊贪墨的巨案一日不结,那钟尚书的危也就不会解的,毕竟到了如今,此事所干系到的已不只赈灾的粮饷了,它甚至都已经与郦王牵扯上了关系。

        而这在前世时根本就都没发生过的事情,梁媗现在也不敢断言什么。

        只是郦王的身份特殊,文帝这时对此事是非一般的关注,而且态度也十分的严厉,好像随时就有可能爆发血流成河的大难一般。而偏偏,在这场风暴的中心里,吏部居然就存在于那儿。

        那钟尚书这个吏部的一把手,此时怎么可能脱得了一丝一毫的关系?想也不用多想的,不管最后的结局是怎样,吏部也绝对是会遭到一次大清洗的。

        钟尚书的岌岌可危,如今怕也是除了钟晴和钟家人之外,再没谁能比他们了解的再清楚了,这时也只需要一道小小的召进宫的圣旨,就可以让得钟家上上下下鸡犬不宁了。

        当时钟家的混乱和惶惶不安,想必也不是外人能理解的。

        梁媗转身,看着钟晴还是那样浅笑嫣然的容颜时,心里忽然就酸涩了起来,只是她为之难过的,却不只是钟晴,更多了却是梁媗想起了前一世的时候,在梁思玄被查抄下狱,曾经辉煌鼎盛的一个豪门大族在一夜之间就轰然坍塌之时,她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和现在的钟晴一模一样?

        就算当时梁媗已是姜家妇,不会有被牵连的危险,可随着曾经那些或爱或恨的人一个个得被下狱和处死,家族也在以极快的速度凋敝的时候,她自己也是没想到的,没想到她竟会那样的绝望。

        曾经她可是以为,那个把她打进了无边地狱的地方,她是再不会有一丝一毫得感情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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