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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严寒


“哦,还有这回事?”

        梁思玄的目光一下子就移到了梁媗这边。

        “是的,父亲,当时我和大姐,正与唐小姐在外面赏花,而就是在那个时候,卢景先生却忽然到来了,当时就只有茂哥儿和雍儿在屋里面,据后来唐小姐所说,卢景先生还夸茂哥儿了呢。”

        梁媗不管旁边的梁姷投来的冷光,她看着梁思玄就把那天在英王府临湖小阁里的事情,都对着他又再复述了一遍,一点都没漏掉。

        “卢景先生夸茂儿什么了?”而梁思玄此时也把注意力都只放在了梁媗的身上,看着她就问起了卢景先生对梁茂的印象是什么。

        “据唐小姐所说,卢景先生夸茂哥儿底学深厚,对他的问题都是对答如流,在这个年纪的孩子之中已经很是难得了。”梁媗把唐梦澜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了梁思玄听,而这些也都是梁婳知道的事情,因此刚刚还是万分焦急的人,现下在梁媗的几句话里,是渐渐地就已经冷静下来了。

        连带着梁婳身边的梁茂,现下也终于是缓过劲来了。

        “底学深厚?”梁思玄的视线慢慢地又移到了梁茂身上,“茂哥儿,你过来,我听陈先生说,前几天你已经把《孟子》读完了,那我现在考你几个问题。”

        梁思玄把梁茂又重新叫到了身边,开始考起了他的功课来,而屋子里的其他人此时也就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梁姷现下都是垂了眼帘,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了一旁。

        一直等到梁思玄考完梁茂,眼里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之后,屋里的众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父亲,三哥答得好吗?”

        但房内其他人都还不敢说话的时候,梁思玄怀里的梁雍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嗯,还不错。”

        而梁思玄这次也没再打击梁茂和梁婳了,给出了一个好的回答。

        这也让得一直在提心吊胆的梁婳,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可今天的主角却不是梁茂,也不是梁雍,在例行考完了梁雍和梁茂的功课之后,梁思玄终于把目光移向了旁边一直安静站立着的梁姷,“今日我有些累了,除了姷儿以外,你们都退下吧。”梁思玄看着梁姷,但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却是,话却是对梁媗和梁婳他们说的。

        “是,父亲。”

        而本来梁媗一开始的打算,是想在悬秋阁就迫梁姷在这儿把事情都摊开来说的,这样也就不怕她会在背地里搞什么阴谋诡计了。

        可此时看着梁思玄那明显疲惫的神情,梁媗却又不想这么做了,并且还有一点就是,在梁思玄这么倦极了的时候,梁姷可一直摆出的就是一种善解人意的体贴姿态啊。

        不吵也不闹的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了一旁,梁思玄不叫她,那她就一直在等着梁思玄主动问她话。

        在梁姷这样温婉大方的表态下,要是梁媗表现出了咄咄逼人的态度时,那她们的父亲到底会是个什么想法呢?梁媗不得不把这一切都给考虑了进去才行。

        也因此这时在梁思玄让他们都下去之后,梁媗会乖乖的牵着梁雍就行礼告退了,此时可绝对还不是与梁姷正面对峙的好时机啊。

        按捺下了心中的不安,梁媗牵着梁雍离开悬秋阁,直接就往南兰溪畔而去。

        “姐姐,我们不回小云曛吗?”梁雍看了看前面的方向后,有些疑惑的对梁媗问道。

        “嗯,先不回去,我们此时先到南兰溪畔去,我有事要找刘妈妈商议。”梁媗低头对梁雍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就稍微解释了一下他们要去南兰溪畔的理由。

        “那正好,姐姐,一会儿我们过去,你就让汪大娘做三鲜圆子给雍儿吃吧,好不好?”而一听到要去南兰溪畔。梁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吃。

        “好好好,只要你乖乖的听话,一会儿我就让汪大娘给你做三鲜圆子。”但梁媗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先稳住这只小老虎了,所以此时也只能是用美食来把他的注意力给都吸引过去。而不至于让敏感的小孩子们发现什么,毕竟关于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梁媗是还不希望现在的梁雍去懂的。

        就算日后他必须是权谋场上的常客,但最起码在此时此刻,梁媗希望能为他保留多一点、再多一点的无忧无虑和天真无邪的岁月。

        毕竟这是梁雍日后,可能再也找不回的童年了。

        镇东大将军府的宗子,日后袭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梁媗是找不到任何一点,梁雍还能再随心所欲得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可能性。

        雍儿一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要背负太多的责任和命运了,这是连梁媗都无法插手更改的轨迹啊!

        尽管有些不公平,可还是那句话,谁也不能改变。

        垂眸往自己身边那还正在蹦蹦跳跳,一脸开心的小老虎,梁媗心底轻轻地就叹息了一声,可这却不会有任何人能听见,而此时南兰溪畔也已经出现在不远的前方了。

        “小姐,这么就回来了?”

        刘妈妈自梁媗和梁雍离开南兰溪畔后,就一直都是守在了门外的,此时他们才刚刚一回来,刘妈妈自然是一眼就能看见他们了。

        “父亲把我们都遣走了,独留了二姐一人在悬秋阁。”

        梁媗也不瞒刘妈妈,直接就对她解释,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的原因。

        “什么?”

        可刘妈妈听了梁媗的这番解释之后,脸色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难看了。

        “小姐,这可坏了啊,若留二小姐独自在悬秋阁里,那谁还能知道她会对老爷说些什么啊,要是真让老爷先入为主了,那这可如何是好?”

        “刘妈妈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父亲实在是太累了。”

        梁媗叹了一口气的说道:“西殷现下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想必刘妈妈你是比我都还要更清楚一些的,那刘妈妈你也就更应该知道,此时需要父亲他操心的政事到底是有多重、多繁杂了,那越是在这种时候,自然越是能听话懂事的女儿要更得他的欢心才是,如果我此时正好相反的还在父亲面前,主动与二姐闹了开来的话,那父亲对我的不悦,怕是就要满溢了。那到时,就算有些事情本不是我们的错,但最后也只能是我们不对了。”

        让着念湘先一步带梁雍去找汪大娘,梁媗有些累的在芜廊下坐了下来。

        “更何况,刘妈妈,你怎么就不想想,父亲他是个怎么样的人?称之为智计绝伦也不为过,尽管在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之上,父亲总是难免显得有些优柔寡断,但那也绝不是糊涂啊!况且,在脂云醉的事情上,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占理的,就算二姐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缘由,敢如此的有恃无恐,可父亲若真的想处置娘亲的人,那也必定是得等到娘亲回来以后才能最终盖棺定论。”

        而唯有这一点,是梁媗绝对能够肯定的事情。

        就算梁思玄真的偏心偏到了姥姥家,那梁媗可也是还有最后的依仗呢。

        伸手往隐隐作痛的额心处揉了揉,冰凉的指尖总算是能稍稍缓解一下已经是疼得厉害的额头了,但旁边的青茼一见梁媗这个样子,却是立刻就不由得的皱起了眉来。

        “小姐,屋外风这样大,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不用。”

        但梁媗却马上就摆手拒绝了,“我就是想在这风大的地方了,现下我头疼的厉害,吹吹风还好些,不然我真怕自己受不了了。”

        “小姐………”青茼还想再劝几句,可刘妈妈却阻了她。

        而刚刚还十分担心的刘妈妈,在听过了梁媗那一番话之后,却立刻就摸清了重点,此时也冷静下来了。

        并且,随即还拉着青茼就走到了一旁去。

        “青茼,小姐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就不要再烦她了,倒是你赶紧去厢房里把小姐那件鸦青色绣月白色梅花的大氅给拿出来给小姐披上,知道了吗?”

        “是,刘妈妈。”

        被刘妈妈这么一说,青茼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自家小姐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但她却也还是清楚的,刘妈妈说得不错,小姐现在要顾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就四爷一个,便已经能够让得小姐用尽所有的心思,那又更何况是现下二小姐又突然插了一脚的情况呢?

        所以尽管心中不愿,可青茼却还是十分迅速的就往厢房去了,并且不用多一会儿,就把梁媗的那件月白色大氅,以及一个绿玉雕花的珐琅翡翠手炉给抱了出来,亲自为梁媗暖上。

        “小姐,你身子才刚刚有点起色,小病小痛也不常犯了,此时可不能大意了啊!要吹吹风可以,但不能时间太久了,好吗?”

        而青茼终归还是青茼,在走到一旁去不打扰梁媗前,也仍然还是这样嘱咐了她一句。

        可也就是这样会一直对她絮絮叨叨多嘴的青茼,才是她的那个青茼啊!

        头疼极了的梁媗,在这时都不由得的拍了拍青茼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后,才又重新按着眉心,又沉浸到了自己纷纷杂杂的思绪里,半晌都未再有动静。

        腊月的

        后半段,冬季最寒冷的日子,过了这段时间,就是立春了。

        春天到来,万物复苏,那是一个温暖的季节。

        但在此时的建安,却早已不见了往年这个时候的热闹,而人们对于年节将近的喜悦,在这个冬天也是淡得快要消失不见了似的。

        在除了街头巷尾的杂货铺,以及几个大商号之内还相继零零散散的挂起了红绸已示年末临近以外,往年街上早已不畏严寒的热闹和喧腾,今年是一点踪迹都没有了。

        虽说其中是包含了建安内大部分青年自愿从军,此时早已远赴山海关,并不在建安的关系。

        可最大的理由,却还是山海关内又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要知道,就算是西殷一直都是捷报传来,那留守在了建安的老幼妇孺都还要担心自家的男人是不是战死在了沙场,那又更何况还是战败了呢?

        此时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楚孤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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