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盛放的梅树

往年宫中虽然也都举办赏梅宴，但今年却尤为不同，因为如今不只东宫已定，而且成帝刚刚登基不久，长年皇子们的正妃之位大多也都还空着。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考虑，赶紧给皇子们定下婚约都是紧要的大事，虽然现下还在先帝的国丧之中，不能立刻完婚。

        但定下婚约却是不妨碍的。

        “最近宫宴举行得的确是有些频繁，但目的是为了什么，三妹妹肯定也知道，不过以往哪次都没有这一次来得正式，我听说杨皇后已经话，凡是公卿之家内过了及笄的姑娘都得参加。”

        梁婳对此事是真的上心，所以这时说起来倒也什么都知道一点，毕竟她是真的不想进宫啊。

        一入宫门深似海，但梁婳在宫外可还有惦记的人呢，她是真不想就这样和梁茂生离死别了。

        虽然进宫了也不是就永远见不到面了，可作为妃嫔，一年能见一次外男吗？

        梁婳简直想都不敢想。

        现下梁茂到雁蒙城去求学，也是差不多一年才能见一次面，这不过是才过了多久，梁婳就觉得担心的不得了了，如果她真入了宫，那幼弟怎么办？

        梁茂今年可才九岁，而且旁边又有梁羡在虎视眈眈，梁婳怎么可能就这样丢下梁茂进宫去？更何况那也根本就不是她的所求，她怎么可能愿意接受。

        “这件事我也从娘亲那儿知道了，所以这次恐怕连我们都是得跟着娘亲按时进宫赴宴了。”

        梁媗如是说到，不过她也不忘安慰梁婳，“但大姐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镇东大将军府的儿女，不得娘亲点头，那就算是陛下也不会太过强硬赐婚的，这点大姐尽可放心。”

        沈氏虽然从来没把梁思玄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放在心上，但她也从来不会像许多大族的嫡母一般去逼迫这些孩子们做什么。

        如果不是梁羡在摘星草一事上有重大嫌疑；如果不是梁姷曾经设局陷害梁媗，害得梁媗双膝严重冻伤，差点就造成不可挽回得结果的话，那其实沈氏是从来都没有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过的。沈氏可以做一个最合格的嫡母，按照规制一丝不苟的安排他们的生活，直到他们各自成家。

        但如果他们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她孩子得性命的话，那一切就都不再一样了。

        梁羡和梁姷此时是已经被沈氏划到了对立的那一面了，而他们现下的生活用度，是比起梁颐都还不如了呢，毕竟在一丝不苟的按照规制遣月钱之外，只要不动用到公中。

        那其他人的用度是要怎样安排，一切都得听沈氏的调度，现下镇东大将军府中几个小主子的情况就是这样。

        除了梁媗和梁雍一直都是特例以外，此时的梁婳和梁茂、梁颐就是第二梯队了，而本来还在一视同仁下并未显出什么的梁羡和梁姷，如今只拿着和以前不多不少的标准月钱时，未免就显得有些寒碜了。

        但这还不是完全，沈氏想要整治一个人，那方法可真是千种万种。

        所以最近的梁羡和梁姷都很收敛，不管是想弄什么幺蛾子，那他们都会去府外捣腾，可只要一回到了镇东大将军府，那两人可就都消停得很。

        其中梁羡还好，因为是在前院，所以只要他不出格，那沈氏也不太管他，但相比之下，内院的梁姷可就要糟糕许多了。

        况且比起梁羡在摘星草一事中的证据不足。

        梁姷在上一个冬天的那件事中使得梁媗严重冻伤却就是人证物证俱全了啊，沈氏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放过她？所以相比起梁羡，梁姷如今在内院的日子是比较惨的。

        而沈氏对梁姷的那种冷暴力，有时候也才更折磨人，尤其是对梁姷这般心高气傲之人，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肉体的更要痛苦无数倍。

        可与梁羡和梁姷那水深火热的情况相比较，梁婳和梁茂却就要春风细雨多了。

        对他们，沈氏虽也不是嘘寒问暖，可不干预和优质的吃穿用度，已经够让梁婳二人感激沈氏的了，因此此时在梁媗让梁婳放心，说沈氏会保护她的时候，梁婳是马上就信了的。

        “有母亲在，我自然是不用担心，只是有时候想起来，却还是不免害怕一下。三妹妹你也知道，我放不下茂儿啊。”

        梁婳低语，而梁媗也自然是明白的，她对雍儿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这个问题，在梁媗来说却也不好多谈，因为就他们梁家不会加入夺嫡的族规，祖父也是不可能会让她进宫成为太子妃或任何一位皇子得正妃的。

        可梁媗不可能，但梁婳和梁姷却就不是这样了呀，一般而言庶女虽成为不了正妃，但以她们二人的身份却是能成为皇子侧妃的啊。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梁媗也不知道该到什么程度才是适合的，因此干脆也就不再多说了。

        梁婳安静，梁媗也沉默了下来，二人就静静地坐在了一株盛放的梅树之下。

        “大小姐、三小姐，于老爷子起了，夫人让你们二位带着三爷和四爷赶紧回去。”而就在梁媗和梁婳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的时候，弄琴却恰好就出现了，并且还带来于老爷子已经起来了的消息。

        梁媗和梁婳二人当下就不敢耽搁，带着梁雍和梁茂就赶紧往沈氏那边走去。

        而当梁媗他们一行人才刚刚到达沈氏身边的时候，就看见了也是才堪堪赶回来的梁羡和梁颐三人，刚才三人梁媗是带着梁雍从茶斋走了，但梁颐却还是待在了那儿的，尽管一直得不到于衍的青睐，可梁颐却也不想放弃，所以刚刚才会在梁媗牵着梁雍离开后，犹豫了一阵，可最后梁颐还是选择了留下。

        至于之后梁颐和于衍之间有没有什么进展，那梁媗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此时在重新看见梁颐时，她却现她这位二哥的脸色并不怎么好呢。

        于府和镇东大将军府不同，于府之中的正房大院此时还仍然是于老爷子的院落，因此梁媗和梁雍等人跟在了沈氏与于李氏身后。一路就从梅林离开，然后向着正院的方向就浩浩荡荡的行去了。

        但等到梁媗他们赶到正院的时候，也已经得信的梁思玄和于恩等人，却早就候在那儿了。

        两拨人见面，自然又是一阵互相见礼，然后梁媗和于翎等小辈就先等在了一旁已经烧好地龙的花厅里，而梁思玄和沈氏则是跟在了于恩与于李氏的身后一起进了正房。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尤其是喜欢、不喜欢的人都齐聚一堂时，那这个漫长就更是显得有些让人难以忍受了。

        可幸好的是，就在所有人突然都极其默契的安静不已，个个都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正房那边总算是又有动静了，不一会儿之后，吴妈妈就已经到花厅里把梁媗等人都给请到正房去了。

        于老爷子有请。

        这应该算是好久以后，第一次见到清醒着的于家老爷子了，梁媗和梁雍跟在了于衍与于翎的身后，和众人一起向于老爷子行礼请安。

        “都起来吧。”于老爷子的声音里还有明显的虚弱，但此时的他老人家却比起前段时间来，已经要不知道好上多少了。

        尤其是当于老爷子看着梁媗和梁雍他们时，脸上的笑容就更和蔼了。

        “大老远的，还让你们几个孩子来看望我这老头子，实在是辛苦你们了，今天要是能在府里玩得开心就好。”

        梁媗和梁雍等人连忙又是一礼，而梁雍现下实在年幼，所以梁羡作为梁媗兄弟姊妹几人中年龄最长者，此时自然是他代为话的，“老太爷莫要折煞了我们，能来探望您，是我们的荣幸。今早出来前家祖父还一直叮咛过，一定要向您老好好请安呢，羡儿可不敢忘记。”

        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梁羡也的确不是上不了台面的人，他这一番话说完后，于老爷子和旁边的于恩都轻轻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也都只是一些客套话了，而且于老爷子身体也并没有完全康复。

        此时能撑着见梁媗他们一面，也不过就是看重和感谢梁思玄和沈氏罢了。

        因此梁媗和于翎等人此时不过就是在正房待了一会儿，然后就都极有眼色的告退离开了，这期间除了梁羡一开始回过话以外，其余时间于老爷子就都是只和于衍、于翎，以及梁媗与梁雍说了一会儿后而已。其他人在此期间就一直只是站在了一旁候着，并未能上前。

        于老爷子现在最需要的还是休息，所以梁媗他们不能耽搁太多时间，在匆匆的向于老爷子请过安后，梁媗和于翎等人就又退回了花厅等待命令。

        而梁思玄和沈氏他们却仍然还是留在了屋内，等又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沈氏和于李氏才又出了屋。

        独留下了梁思玄和于恩在房里与于老爷子说事，但此时这些就不是梁媗他们能管的事情了，所以在沈氏与于李氏一出来后，所有人就又跟在了她们的身后一起回了于李氏的院子。

        这时已经是未正左右了，所有人都已经有些困倦了，尤其是午歇惯了的梁媗和梁雍，现下就更是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要不是还有念湘和关妈妈在一旁扶着，那估计他们都能站着睡着。

        “这时辰也不早了，孩子们都疯玩了一早上，现下该是累着了，姐姐不如带着漠珂她们去厢房休息一会儿吧。”于李氏见到梁媗和梁雍那困倦的小样儿，就也笑着对沈氏说道。

        “好吧，那就承了你的这个情，在此多谢了。”

        沈氏也笑着和于李氏互相打趣了一番后，见梁媗和梁雍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带着他们与于李氏分别。

        但梁雍和梁茂是可以跟着沈氏与梁媗他们去厢房，可梁羡和梁颐就不行了呀，因此于李氏就又让于衍和宁毓带着梁羡、梁颐他们去前院安歇了。

        而这样一来，梁姷好像就落单了，不过她是谁啊？刀山火海就算是一个人，梁媗估计她也是不带一丁点犹豫的人，那这点小事又算得上什么？梁媗只看了一眼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的梁姷，就收回了视线。

        厢房是三间横向上屋，梁媗和梁雍自然是跟着沈氏一间，而梁婳、梁茂和梁姷就被分到一起了。

        在几人分开前，梁媗倒先和梁婳低语了几句，在最后梁婳示意她没事后，梁媗就拎着正在那儿和梁茂依依不舍的梁雍往他们的屋里走去了。

        现下沈氏倒不是很累，平常在镇东大将军府里，她也就是把梁媗和梁雍哄睡着了，然后就跑到院子里去盘弄花草了。

        相对梁媗这一大一小的古灵精怪，沈氏反而倒是没有什么午歇的习惯。

        但梁媗和梁雍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大半天的时间里不止梅林、茶斋的来回跑，而且两人又都有午睡的习惯，所以现下梁媗和梁雍是在梳洗更衣完了后，直接倒头就睡了的。

        屋里地龙烧得足，但沈氏却还是把已经熟睡了的梁媗和梁雍的被子掖好，然后又把梁雍已经都压到了梁媗身上的小短腿给拿了下来，好笑的轻拍了这小老虎一下。

        “都多大的人了，睡个觉还这么不省心，真是让人头疼。”沈氏抱怨似的对一旁侍立着的刘妈妈低声说道。

        但这宠溺的语气，谁听都知道这可不是生气。

        “男孩子就是要这样活泼好动一些才好，四爷要是不这样，那夫人才该担心了呢。”刘妈妈自然最清楚沈氏的性子，因此此时就也笑着回道。

        而沈氏听了后，眼里的笑意果然就又加深了些许，但过了会儿后，不知道是又想起了什么，沈氏的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转头看着已经熟睡了的梁媗和梁雍就轻声道：“雍儿如今还年幼，而且又是宗子，现在我倒不担心他，可漠珂如今可已经及笄了，她亲事现下可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的关注着，她才是我现在最担心的呀。”

        毕竟就连于老爷子，刚才也隐隐地提了一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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