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请你保护好自己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自杀，昨晚那三个人，又为什么要绑走她？
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真相”两个字，他们有要隐瞒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不会是自杀的，你们调查清楚了吗？！要是自杀，那我刚才所说的那些，都不成立了！他们之所以要绑我，难道不就是因为我目击了坠亡案，怕我以记者的身份去调查真相吗？！！！”
“真相就是，死者是一个流浪汉，从缆车上跳下来自杀只是为了报复社会，造成恐慌。杜小姐，想必你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来的时候老龚和我们说了，你之前曾经收到过恐吓的照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你找心理医生……”
“我不需要什么心理医生，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杜雪旻几乎是在嘶吼。
高旭见情况不对，连忙把几位警察请走，走到门口时，龚平独自又折了回来，小声对她说道，“有人又送东西来吓你了吗？东西呢？”
东西呢？东西呢？她双腿蜷起，痛苦的面容拧到了一起。昨晚被人用药迷昏之后，盒子就从她的手中滑落了。她不清楚盒子的去向，到底是丢在了家门口的马路边，还是被那伙人给带走了。
“我……我不知道……”
龚平只得叹气，虽然只有微微一声，但杜雪旻却听得清楚。
“你穿的衣服我们先拿走，去提取指纹。刚才你说的那些我都会放在心上，你别担心，我相信你。”
他说着，看着杜雪旻挂满了泪珠的眼睛，心里微微一紧。他难以想象，杜雪旻昨晚受到了怎样非人的待遇。好好的女孩儿被伤成了这样却还能条理清晰的描述出受害者的样貌，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啊！
“这是我们警局凑的钱，虽然不多，但也是一份心意，”他从兜里拿出了一沓钱，看上去该有个一两万，“你要是不方便，待会儿我就直接去把钱缴了，反正老程在这儿天天都要花，他的事情……你费心了。”
他是真的心疼这个文弱的女孩。
“如果我找到了盒子，能再去找你吗？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杜雪旻当真是把龚平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当然。上次你给我的那封信，我也查了。信封上只有四个人的指纹，一个是你的，一个是邮差的，还有两个是你们报社员工的……”
“信的事情我知道是谁做的了，但我觉得那个人不会无聊到给我送什么恐怖的盒子，”她说着，低顺的眉眼突然明亮起来，“龚警官，坠亡案是你查的吗？这里面一定有隐情，我刚才说的话句句属实！”
她神情激愤，恨不得把脑子里的记忆，看到的听到的都摆出来放在龚平的面前。可谁知龚平的下一句话却浇灭了她的热情。
“这件事你别查了，我不瞒你。上头有人施压，让我们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如果你要查，怕就不仅仅是被绑这么简单了。”
“可是！”
“我该走了，”龚平看着她，眼神复杂，“你很勇敢，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所以，就是这样吗？
她承受的危险，伤害，难道不值得一个真相？那个死去的人会不会正在听他们说话？如果他听到，调查出来是这样的结果，他会不会失望呢？
“虽然，我心里是偏向老程的，但是我也没有理由阻止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恋爱，”龚平站起了身，注视着高旭的双眼，“高先生，请你务必保护好她，她的遭遇，是我这样一个路人看了都会心疼的程度。”
是啊，她倒霉，她太倒霉了。厄运缠身，这一连几天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好不容易摆脱了污名的风波，恐吓和绑架就接踵而至。杜雪旻不清楚，更不敢去想，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龚平走后，高旭洗了手，继续削着那个没削完的苹果。他切好，送到杜雪旻的嘴边，她却没有胃口吃。
“你要是想说服我找什么心理医生，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她说着，语气冷冰冰的，“我脑子很乱，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的反应在高旭的意料之中。
他放下手中的水果刀，温柔的替她拭去眼泪，“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也理解你对我的抵触。没关系，我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陪你一会儿。也请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去看什么医生的，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他们不相信……人命在他们眼里就这么不值吗？活生生的人死掉，竟然就用‘自杀’两个字草草了事……如果，我昨晚被杀了，是不是也会被说成是自杀？”
“人既然活着，就不要去想死后的事，没有意义。”
高旭把她的头揽到了自己的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算是一种安抚，“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一天就摆平了，应该是翰杰的人出手了。”
什么？
杜雪旻的眼里多少带着些难以置信。
“水世界是翰杰的产业，翰杰要保护自然在情理之中。只不过，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你的意思是，龚平所说的‘上头的人’，指的是翰杰？”
“不然呢？我想不到其他人。就算不是，翰杰也一定插手了，”他说着，把杜雪旻的枕头放低了些，“好了，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先好好休息。”
“我一个人在这里可以的，你回去吧，不然要耽误你的工作。”
说实在的，她虽知道高旭是个工程师，但并不清楚他具体是做什么的。若不是因为有文妍介绍，杜雪旻觉得，自己断然不会这么快相信一个人。
“工作的事我在这里也能处理，还是陪你比较要紧。”
高旭轻轻握住杜雪旻的手，见她不抗拒，便又握紧了些，“安心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
她身上的伤痕，光是暴露在病号服外面的就有五六处。高旭不清楚衣服里面还藏着多少，但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是真的开始被眼前这个姑娘给牵动了。
我该不会，真的对她动心了吧？
他一面说服着自己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儿女情长牵绊住，一面又忍不住被杜雪旻吸引。这个女孩儿勇敢、聪明，理智的逻辑让人叹服，如果他们能早几年相遇，或许他会真心实意的去追求她。
可是现在，不行。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杜雪旻，是他计划中的一个关键部分。翰杰的势力实在是太大，想要连根拔起，他一个人根本做不到……如果可以的话，等到事情都了结了之后，再和她好好道歉，求得她的原谅吧。
死掉的人，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应当为他们报仇！翰杰的人身上背着的债，比杜雪旻的沉重的多，不叫他们还清，他哪里甘心咽气？！
他轻声哄了一会儿后，杜雪旻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起来，微微有了睡意。被这么一折腾，她是真的累了。
没过多久，许文妍带着吃的又赶了过来，杜雪旻恍惚中能闻见，那是她们上大学时最爱吃的鱼头煲，香味四溢，她若不是困极了，真的想起来大吃特吃一顿。
反正高旭在这里，索性我就睡一觉吧，我是病号，文妍不会怪我的。
杜雪旻在心里这样想着。
“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了这里有我吗。”
高旭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给她找了张凳子坐下，指了指侧过身的杜雪旻说着，“睡着了。”
“我不放心，”许文妍看了他一眼，心里有成千上万句话却不知从何说起。顿了许久，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你们，在交往了吗？”
睡着的女人，站着的男人，听到这个问题后都怔住了。
杜雪旻想起身解释，可又觉得这时候发出动静多少有点儿尴尬。文妍是以为她睡着了之后才问的，要是她现在起来，岂不是给文妍难堪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高旭似乎不想正面回答。
越和杜雪旻接触，他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需要杜雪旻，又害怕伤害她。矛盾的情绪已经让他足够烦恼了，这会许文妍的话更是让他感到焦心。
“我和你睡了这么多次，难道连这个问题都不能问吗？我又没有要阻止你们交往，只是想要个准话。”
我和你睡了这么多次。
睡了这么多次。
这么……多次……
杜雪旻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不敢相信那个在电话里信誓旦旦说着不喜欢高旭的人，和现在坐在她身侧问着高旭这个问题的人，是同一个人。
她更难以想象，许文妍竟然和高旭睡过，还睡过“那么多次”……
“我们没有在交往，我只是请她帮个忙，我救她是出于凑巧，或许是她命大，和交不交往没有关系，你不要想多了。”
高旭的话直让杜雪旻恶心。
帮个忙？所以他的温柔，他的亲吻，他的安抚，全都是出于自己要帮的那个忙？
呵呵。
男人的嘴脸千千万，可骗人的把戏倒都是如出一辙。
“帮忙？什么忙？她受伤是因为你吗？”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别伤害她，”许文妍说着，话里已经带着哭腔，“雪旻命苦，受不得再有个人伤她了，我原先以为，让她去看那场话剧是个明智之举，现在想来，我只想扇自己几个巴掌。”
“为什么？她在我身边很乖。”
“可你不见得是个好人。”
这话让高旭无法反驳，因为他的确不是个好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杜雪旻的异样，他的下一句话却开始变了风向，“坏人就不能拥有爱情了？没有交往是真，我喜欢她也是真。对于喜欢的人，我又怎么舍得伤害？”
是啊，对于喜欢的人，怎么舍得伤害呢？舍得伤害的，说到底还是不喜欢的。譬如我。
许文妍在心里如是想着，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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