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城门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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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外围,护城河绕,吊桥横卧,车马如龙。
我是尾红鳞草鱼,平素无事,躲吊桥下窥来往行人。仔细算来,在这护城河有些年头了。
我亦有救世豪情,怎奈无可行之道。终日蹲守此处,听过往人言。
多年来,也就护得一条性命……
“咕噜——”
破水声起,一硕大鱼头半露,嘴中吐出颗水泡,两眼呆愣,缓缓向我游来。
适才我所提及的那条性命,便是它,一尾锦鲤。
它游上一段,停下,鱼头左右摆动。我竟从它双眼中品出几分茫然。
那胖头一侧,圆滚滚的眼球印上我的鱼脸。便似又找到方向,继续向我这边游动。
如此反复几番,方堪堪停驻于我身侧,对我吐出一口水泡。
水泡袭来,我躲闪不及,即刻满面水光。
……我转身奋力一甩,鱼尾拍面,才将它打出几寸,自己反倒划出几尺开外,离了那吊桥底。
“呀,红鲤!”稚童岸边呼叫。
我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接连不断的铜币抛来。
……
待沉入河底,已被刮伤不少鳞片。血线弥散间,锦鲤靠来,吐出一串水泡。
都城人言,护城河内有红鲤,见之,可辟邪成愿亨运。
这河内确有一条鲤,不是我,而是条花斑锦鲤。
五年前,我拾得一枚鱼卵,几日照看,孵出条小鱼儿,自此它便紧跟不放,甩开不掉。
现下它身长已是我两倍,依旧紧跟不放,甩开不掉。
……
在河底养上三旬,新鳞初生,河面人声鼎沸,一时热闹非凡。
我好奇得狠,摆尾上前,锦鲤紧随其后。
浮出水面,入眼一片火红,火焰之红。
城门失火……
“咕噜噜噜——”
锦鲤凑近,水泡喷得哗哗作响。
我扭头将它往活水口顶,它一动不动,任我推搡。
待其被鱼群挤入活水口,我便又掠上河面。
岸上人大喊大叫者有之,痛哭流涕者有之,袖手旁观者有之,取水救火者有之,奔走逃窜者有之,淡然自若者有之……
着实精彩。
不成想,还未观赏尽兴,一口大盆猛然扣下,连水带我一同捞起。
盆身微倾,被竭力一扬,已飞于半空。
我回转身体,看向发力者……
——。
所落之处,灼热入骨。
我不住扑打鱼尾,妄图自救。鳞片焦黑,劈啪作响,各种思绪搅乱心神,偶有救火之水点于身面,可换得半刻清醒。
……
火势渐收,渐灭。
我精疲力竭,动弹不得,凭着一口气,勉强吊住魂魄。
忽见一蓬头垢面乞丐,将我提起就咬。
我深觉三魂六魄经这一口,已散了大半。那厢乞丐似是嫌弃我味道不佳,只听“呸”的一声,我又被甩向护城河。
……
护城河水好似少去一半,我跌进淤泥之中,想来,是见不着河水复涨了。
“啪啪啪——”
身侧有谁拍打淤泥,由远及近。
我抬眼望去,一硕大鱼头凑来,嘴巴一开一合,若在河中,该吐出颗大水泡的。
我阻止不住,它已彻底脱出水面,在泥泞里惬意起来。鱼尾有一次没一下地和稀泥,间或撅起胖头,瞪眼找寻我炭黑的脸,寻着后,复又躺下和稀泥。
……
黄泉路最是漫长,我缓行其间,孤魂野鬼被我周身焦臭所惊,纷纷避让。
行至阎罗殿,判官执笔翻阅我生平往事,阎罗王指敲惊堂木,俱是无言。
良久,判官抬眼,阎罗王沉吟道:“两世相抵,且去轮回吧。”
此番,竟是判官亲自领路,将我引至奈何桥。
六道轮回井前,我细细读其碑文。
“那日苍山之巅,是夜摩。”
我心下一惊,转身待要询问清楚,却见判官抬脚就踹。
尚未看清是哪道轮回,我便直挺挺栽了下去。
远远传来孟婆呵斥:“混小子,她又没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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