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恻隐之心

“没事。”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一个声音温和，面容带着笑。一个目光冰冷，神情严肃。

        顾清让在服务员的帮助下走到钢琴边开始演奏起来，姜堔一直盯着舞台上的顾清让不放。

        直到后来服务员上菜时他才暂时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服务员，问道：“你们晚上什么时候关门呢？有时候想来吃点夜宵，又不知道你们营业到几点，害怕白跑一趟。”

        “我们这里是营业到晚上十二点的，只要您在十二点之前来，都可以随时用餐。”

        姜堔闻言点了点头，笑道：“好的，谢谢啊。”

        “不用谢，你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吃完饭后，姜堔跟龚超走到门口时说了一句“我还有事，你先回去”的话就自顾自走了。

        顾清让下班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他要穿过一条巷子，走过两条街道去坐公交车。姜堔叼着烟靠在巷子口，不动声色地看着顾清让拄着拐杖从自己面前走过去。

        他吐出一口烟雾，盯着对面顾清让上班的那家餐厅，听着顾清让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等顾清让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子里他才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熄后跟了上去。

        顾清让到站下了公交车后，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呼救声，随后就传来女人被人威胁的声音。

        “别动，老实点，再动杀了你！”

        “就是，哥几个是看得起你才想跟你玩玩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哥……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放了你？只要你老实点，我们一定会放了你的，哈哈哈哈……”

        顾清让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凝神细听，声音是从右边那条死胡同里传出来的。

        水云村虽然是城中村，但是这里地处偏僻，发展落后。滞后于时代发展步伐、游离于现代城市管理之外，是个治安混乱，鱼龙混杂的地方。

        眼下又早已入了秋，天气冷，这会子外面早就没人了。而且这里三教九流，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就算这时候外面有人，也基本上没几个人敢无中生有去打抱不平。

        顾清让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袖手旁观。他拿出手机按下紧急呼叫报了警后在原地等待着警察来救援。

        警察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里面的人显然已经等不及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等警察来了也没用了，那时候伤害已经造成了，说什么都晚了。

        他皱着眉捏紧了手上的导盲棍，最后还是选择了去拖延时间。

        跟在顾清让身后的姜堔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双目失明，自身都难保的人，居然还会在这种情况下想着去救人。

        他看着顾清让拄着导盲棍拐进胡同里的时候没忍住笑了，只是他自己一时间也没搞清楚自己是在嘲笑顾清让不自量力，还是在欣赏顾清让这股子救人于危难的精神和勇气。

        他笑着走到胡同外面，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了。他靠在墙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听着胡同里面那几个流氓既愤怒又讽刺的骂声，以及他们的拳脚落在顾清让身上的声音和那个女人的哭声。

        “你一个瞎子也敢学别人英雄救美？我看你他妈是活够了吧？！”

        “敢坏我们的好事，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你既然这么想当英雄，那哥几个今天就成全你！”

        “别打了……呜呜……别打了……”

        姜堔靠在墙上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夹着烟。他抬起右手吸了一口烟后垂下手，用无名指毫无节奏地点着自己的大腿。

        他抬起头看着被树叶分割的路灯洒下的余光，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漆黑的房间里透过一束昏黄的灯光，映在了一张极其俊美的侧脸上。

        脸的主人手上握着一根导盲棍，笔直的站在黑暗里，迎着温柔的光笑了笑，轻声说：“不用谢。”

        姜堔终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扔掉了手上的烟，转身往胡同里走。他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快步走了进去。

        他背着光越走越快，影子也被拉的越来越长，等到胡同死角的时候已经跑了起来。

        那三个打人的流氓全神贯注地在发泄怒气，等他们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时，只看见一个人影一跃而起朝他们飞了过来。

        站在最前面的人只来得及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就已经被踢飞了。他被踢出去，后背砸在墙上又反弹回来摔在地上。这人已经痛得喊不出声了，只有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另外两个人见状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口袋里抽出了匕首朝姜堔走来。

        姜堔见状轻蔑一笑，随后一个回旋踢踢在其中一人脸上。那人应声倒下，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姜堔一膝盖抵在那人身上，他用力一压，逼仄的胡同里瞬间传来了骨裂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人根本叫不出声，凭着本能抬起头张大嘴巴抽搐一下就昏了过去。

        姜堔站起身，看了地上晕倒的那个人一眼，随后转过头望着剩下那个人温柔的笑。

        他一边笑着一边朝那人走去，那人已经拿不稳手上的匕首了，他浑身颤抖着不断地往后缩，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不……不要过来。”

        姜堔助跑两步，耍了一个帅气的腾空踢，把那人踢翻了。

        那女人见姜堔把三个流氓都打倒了，渐渐止住了哭声。

        姜堔捡起脚边的导盲棍，走到顾清让身边扶起顾清让：“你怎么样？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

        顾清让刚才冒冒然走进胡同的时候就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他算着时间，知道警察来这里最快要十五分钟，只要自己撑过去就可以了。

        他听见胡同里传来打斗声的时候真的很高兴，也很欣慰，到底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可是这一声友善的问候却让他心底升起了寒意，让他想到了一个星期前那个夜晚，以及那把抵在他脖子上的尖刀。

        姜堔察觉到顾清让的神情不对劲，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清让的眼睛，声音温柔却没有温度：“怎么了？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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