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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朝来寒雨,晚来风(七)


  窗外雨声淅沥,檐下积水倾落,姬染月收了伞,一旁的白起推开了厚重的木门,屋内潮湿幽暗,只见一截素衣自榻上铺展开来,连同散落的发丝。

  那榻上男子披散着发,衣袍松垮地挂在身上,双手被绳所缚,他微阖着眼,显出一出颓丧的绮靡之美。

  太像了。

  瘦下来更像,那眉眼竟与洛玦歌,如出一辙。

  若非知道这位是齐国前任国君,她会以为这是洛玦歌的嫡亲兄长。

  “你,可认得我?”姬染月认识齐暄,但他未必知晓她,毕竟两人不过一面之缘,况且三四年光景,她的变化也挺大的。

  齐暄微微抬眸,尖锐的内眼角显然十分凶戾,但他本人的气质却没有太多攻击性,哪怕眼底充满了不甘。

  “我要回齐国。”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第一句,不问缘由,不问我的身份,直接摆明你的目的,看样子,你是认识我的,而且你很清楚,我亦认出了你。”姬染月轻笑一声,示意白起替她端了个座椅过来,“很好,我喜欢跟聪明人谈话。”

  齐暄扯了扯皲裂的唇角,“周国的长公主当年惊鸿一面,昔日诸国才俊,岂敢忘哉?”

  “齐王也不必恭维我,周国早就亡了。”

  “徙亡之徒,何敢称王,唤我元焕便是。”他的眼中多了几分自嘲。

  “好,元焕,齐国已经易主,你亦被追杀至此,你不会不清楚,这个时候归齐,必死无疑!”她不相信他不明白这一点,因此她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执意归楚。

  姬染月见男人手腕间因绳缚而留下的青紫印记,冲白起扬了扬下颌。

  他立即会意,上前解开了齐暄手腕上的束缚,但整个人维持着一种警觉的姿态,一旦其出现异动,他便会立即将人擒拿。

  齐喧颤了颤麻软到几乎失去知觉的指尖,“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就算是死,他也该是死在她的脚下,而不是埋骨异国,成了荒坟野鬼。

  “她?”姬染月挑眉。

  “齐韫,也就是如今的齐王。”齐暄提及她时,整个暗沉的眸光刹那间生了几分光彩,可转而又成了,更加灰败的苍凉。

  “派人追杀你的,不正是齐韫么?”

  她迷惑了,她好不容易把人救活了,结果这大兄弟咋还上赶着去送死呢?

  他死了没关系,她的50000点势力值可不能打水飘啊!

  “不是她,追杀我的人不是齐韫,是洛玦歌!”一提及洛玦歌三个字,男人眸底的杀意,浓郁的快要溢出来了。

  姬染月:“……”

  大兄弟,你清醒点啊,人家洛玦歌现在就一打工仔,要是没有齐韫的授意,他犯得着派人去追杀你?

  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恕我冒昧,你与洛玦歌还有齐韫,究竟有何纠葛?”关于这条线,原小说世界里仅是一笔带过,而且本该是洛玦歌与齐暄联手除去齐韫,然后洛玦歌再架空齐暄,独揽北齐军政权大权的。

谷</span>  但不知道为什么演变成了,洛玦歌投靠齐韫,两人联手挤掉了齐暄,如今北齐的王位直接在短短月余间易主,齐韫成了北齐历史上第一位女国君。

  她真的挺好奇的,第一次见那女子,还不过是平江城的城主,后来知道她是留给反派boss刷经验条的背景板女相,而如今再次听闻这位姐姐的消息,人家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雄据整个北方的霸主了。

  说实话,古早玛丽苏大女主文都不敢这么写的!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齐韫,我不可能成为齐王……”齐暄并没有什么要隐瞒的,关于他跟齐韫的那点子事儿,整个北齐几乎是人尽皆知。

  很好,从男人极度主观的讲述中,姬染月凭借自己阅览万卷册狗血小说的强大经验,终于勉强还原的整个故事的完整脉络。

  这是个很俗套的狗血替身梗,但与传统替身文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

  而这个区别的关键就在于我们的女主角,齐韫,她真的不走寻常路。

  齐韫的姑姑,正是洛玦歌的母亲,熙夫人。

  而齐韫的父亲,是北齐镇宁侯,掌北齐三十万骑军,食邑万户,一生戎马疆场,鲜有败绩。

  但镇宁侯膝下空虚,不惑之年,只有齐韫这么一个女儿。

  其宗族无数次想让镇宁侯从族中过继一个儿子,好在未来承袭爵位,但皆被拒绝。

  “不是只有男人才能戎马疆场,建功立业的。”年仅十岁的齐韫高昂着头颅,“男子能做的,我们女子亦能,甚至能做的更好!”

  她出生便在战场,四岁便随其父纵马射箭,八岁便上了战场,十二岁歼敌百余名,十四岁便已凭军功,被封了千户,十六岁便是北齐赫赫有名的镇西将军,数次率军击退西秦的铁骑。

  那左颊上的那处伤疤,也是在战场上,被大刀迎面砍下的,当时大军被困数日,她那处伤口迟迟难愈,便落了道永不能愈合的伤疤。

  别的女子脸上生了一点瑕疵,都要忧愁好久的,她倒好,笑嘻嘻的,全然不以为意。

  “阿爹,我只是毁了脸,可那个伤我的秦将,可是尸骨都被鸷鸟吞食了个干净,一道伤疤,换我北齐西境十年安定,怎么看都是我赚啊!”

  “你啊!”镇宁侯抚了抚女儿并不柔软的发旋,眉间深藏着忧虑。

  女儿这样强势狠辣的性子,脸上又落了疤,日后该如何说亲呢?

  他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若他有朝一日倒下了,他唯一的明珠,又可否光泽依旧。

  “女儿家的,便是温婉些好。”因着这句话,镇宁侯强行将齐韫送往胤国,交给他的嫡亲妹妹熙夫人教导。

  “若是可以,韫儿的婚事,怕是也要小妹皆兄长我操心一二了,你也知道,我粗人一个,韫儿的娘亲在生她时便去了,这些年,是我亏待了韫儿啊!”

  “兄长这说得是什么话,你且放心,我膝下只有一个泥小子,正缺一个贴心的姑娘,我会待韫儿如亲女一般,介时胤国最优秀的儿郎,全供韫儿挑选。”

  有了熙夫人的承诺,镇宁侯便放心将齐韫留在了胤国王宫,那一年,齐韫十六岁,她在这座精巧典雅的宫殿中,见到了惊艳她半生的少年。

  那时的洛玦歌,才十二岁,是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的漂亮,像北地永远也不会凋谢的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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