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宿瑶头昏脑涨地醒来，看着四周的环境，不是探春坊也不是自己的寝院，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闭眼甩了甩头，再仔细一看，身上的衣衫还是昨日喝酒时的男子妆扮，身处在一间古朴淡雅的屋内，屋外依稀还有树影花香，总之是个不大熟悉的环境。

        她昏昏沉沉地起身，朝屋外走去。见到晏庭坐在小凉亭中，手中摆弄着茶具。

        晏庭抬头看了眼宿瑶，脸色还是如昨夜那般僵硬。默不作声地斟了杯茶，放在了自己对面的空座之上。

        宿瑶心虚地向前靠近，拿起茶一饮而尽。感觉茶香清甜，连头都没那么晕了。

        她偷瞄了眼晏庭的脸色，对上了晏庭沉沉注视她的目光，像小兔受惊一般赶紧缩回了头。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现在的他们不知在哪座山上，身处的小院，四周流云环绕，一棵大大的山樱霸占了庭院的一角，花开得正好。

        “咳咳，师傅，我们，这是在哪里呀。”宿瑶尴尬地开了口，看样子晏庭应该是昨夜将她直接从探春坊抓了个现形，现在正生着气呢。

        这是宿瑶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次醉酒，酒量可想而知。理所应当地断了片，又理所应当地忘记了差人去伺候晏庭之事。

        “山上。”晏庭毫无感情地吐出了两个字，仿佛多一个字都是浪费。

        这是个人不都知道是山上吗，宿瑶觉得晏庭在怀疑自己的脑子是否还中用，故意说个冷笑话来考验自己。

        “是…哪座山呢？”宿瑶不死心，又开口问了一遍。

        晏庭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宿瑶，问，“清醒了吗。”

        宿瑶觉得局势不妙，赶紧抚额，气若游丝地说“还有点犯晕恶心…”

        晏庭站起了身，走出了凉亭。宿瑶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让自己在这荒山上思过？

        晏庭见宿瑶没跟上来，无奈地转身，“跟我走。”

        绕过了屋子，走过一处小径，不过百步的距离，二人来到一潭清泉前。

        “下去。”晏庭对宿瑶抬头示意。

        宿瑶不自觉地捂住了衣服，因为喝了通酒就要淹死自己？

        严师也不带这么心狠手辣吧。自己只是出去摸了摸姑娘，也没有违背道德底线做什么强掳良家妇女的坏事。

        “师傅…这…”这怕是不妥啊！你将我拐来这毛都没有的深山，就是为了毁尸灭迹吗！

        “解酒。”晏庭看她神色紧张，不知又在想些什么，解释了句。

        不然按照他现在的心情，一个字都不想跟宿瑶多说。

        宿瑶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明白了过来。想要下水，又停住了脚步。

        “师傅…那个，有换洗的衣服吗？”你杵在这儿也不合适呀，快走快走。

        晏庭想了想，跟她说，“先下去。等等衣服会给你放在岸边。”然后转身离去。

        宿瑶见他走远了，才褪下衣衫下了水。

        本来还担心这水太冰冷，没想到下水后，这水说不出的柔软，轻盈包裹住自己的身躯，舒适得让人不愿起来。

        宿瑶闭着眼睛泡了好一会儿，还享受了起来，何止是宿醉头晕缓解了，睁开眼时，感觉耳清目明，视力都好了好几倍！

        她踱向岸边，摸索着寻找衣服，不知何时，一套衣衫早已安静地躺在这里。

        一袭妃红色的罗裙，浅浅杏黄在袖口和裙摆处晕开，琥珀色金线交织出的流苏点缀腰间，再束上星蓝色的绸带。宿瑶穿上真是说不清的贴合。

        晏庭长身玉立站在树下，仰首看着簌簌落下的花瓣，眼中的寂寥，不知沉淀过多少岁月。

        一抹妃红的身影，朝树下缓缓走来。

        娇俏的模样，抬头望着满树樱落。有花瓣在坠在她的发丝之间，她伸手欲要接住落英，盈盈一笑，便胜过山樱烂漫。

        一瓣瓣落樱，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却重重砸在了晏庭的心里，荡起了千层波澜。

        晏庭望着眼前之人，喉间仿佛有什么要涌出来了般。

        这一幕，他再熟悉不过。

        依然是两个身影，站在树下，她接过山樱，他望着她。

        一切都变了，只有这山樱还在四季不败。

        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捱过了这漫长的岁月。

        在梦里，他也奢望过，再见时，却又心生胆怯。

        他想要靠近一步，却又害怕上前，生怕这又是另一层幻象，捅破后，会再度陷入不复之地。

        “阿霁。”

        隔着千年的呼唤又重现再耳边，晏庭知道自己又开始幻听了。

        在这片虚幻中，他有着从未有过的真切之感。

        不管过了几千年，她终究是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

        宿瑶看着眼前失神的晏庭，仿佛是透过自己的身影，在遥望着另外一个人。这是她认识晏庭以来，见他少有的失态。

        “师傅？”她试探地唤了声晏庭。

        晏庭这才回过神，看着宿瑶，开口时喉间一阵干涩，“衣服，很合身。”

        宿瑶低头看了看，一脸开心地回，“是呀，我也觉得。真好看，像是仙女穿的呢。”

        晏庭按捺住眼中交织的复杂情愫，低声回应“喜欢便好，收好罢。”

        他转身向凉亭走去，按下汹涌的情绪，回复了以往神色淡然的姿态，坐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袍，问宿瑶，“昨夜之事，说说吧。”

        宿瑶眨了眨眼睛，该跪下时就得跪。英雄不怕折腰，留条命日后还是好汉！

        于是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扑通就跪下了，“徒儿就是不小心路过，好奇那灵妓坊是什么样的，才进去喝了两杯！我保证，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你再想想。”晏庭也不知这人是装失忆还是真失忆，一想到此事，就觉得自己不该疏于管教。

        宿瑶也不知自己做的是哪件事，她努力地想了想，试探性地回应，“难道是…不该一次点四个姑娘铺张浪费？”

        见晏庭无奈地闭眼，宿瑶心知不对。又想了想，回答道，“难道是…不该非要拉着老板娘跟我喝交杯酒？”

        晏庭深呼吸。想知道她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更想知道昨日她还干了些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宿瑶见又不对，想了想，再回答着，“不该…吃姑娘们的豆腐，几个姐姐都摸了个遍？”可是不摸怎么知道谁身材好呢，不知道谁身材好怎么给晏庭找…

        想到这里，宿瑶忽然开始瞳孔地震，这下她全记起来了。

        沉默了几息后，她哭丧着脸，看着晏庭，“师傅，我错了…我是真的知错了。当时酒喝多了，光记着您给我灵石，我得给您带点什么回来…”

        宿瑶心想要死，探春坊指定是卖了假酒，喝完让人失了智。但凡她多吃盘菜垫垫肚子，也不至于吩咐绿袖干这事。

        自己出去花天酒地也就算了，还吩咐人送上门去，她不活该谁活该？

        晏庭看着她终于记起来了，气结道，“所以，你就给我带回来了一个大活人？”

        不是宿瑶的错觉，晏庭气得笑了出来。越是这样，越让宿瑶感到可怕，就差哭出来了。

        “我酒醉之中光想着这个姐姐生得漂亮，想着不能我一个人欣赏，就让她…”

        “够了，不必再说。”晏庭凝神闭眼，怕再听下去千年老血都会吐出来。

        “今日起，就在这山中好好修习，哪里也不准去。何时能潜心修行不再贪恋世俗之事，何时再下山。”晏庭看着宿瑶，神色肃然地说着。

        宿瑶觉得不扒层皮下来就很好了，这能怎么办呢，也只能欣然接受了。

        这荒山老林的，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再回去见到炽阳了。想到这里，宿瑶就大大的叹了口气，真是喝酒误事。

        她更想知道晏庭有没有接受，难不成是人家服务态度不好，才惹得他这么生气？

        等她回去了，一定把那绿袖抓出来问问！好好整顿一下这探春坊的服务业！

        “愣着干什么？今日还有三百遍术法要抄，还不去写？”晏庭看她还有空坐在这里喝茶，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打出生以来，人生所有的荒唐事都是因她而起。

        虽说有的经历很新奇，但昨日这事着实是侮辱到他的神格了。

        他暗暗发誓，这次绝不心软，罚，给我狠狠地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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