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逃离咖啡馆

程琉为正在干呕的林娇娇拍背。

        他轻声解释道：“之前的怪物都解决了，现在就剩厨房这一只醒着，看起来应该是他们的‘领导’。只不过这位领导被喂养得太好，没有太多捕食经历，行动起来迟缓一点。”

        简单来说，这一只是其他小怪物的进贡对象，类似于蜂群里的queen。

        接着他扬眉一笑：“不用担心，它已经被我控制住了。”

        闻言，林娇娇忍住胃中翻滚的不适感，又抬起头来去看那只肉瘤怪。

        不，这已经不能称之为“瘤”了：它的身躯已经布满了整面墙壁，数不清的僵直臂膀密密麻麻插在每一寸腐肉上，像极了一块摆好蜡烛的生日蛋糕。

        这位可怜的领导，大嘴周围被钉了一圈密集的钢钉，这些钢钉几乎切断了主体和身体其他部分的联系。不出意外的话，剩下的日子里，它只能继续挂在墙上苟延残喘了。

        林娇娇心中对这位大佬的手段啧啧称奇，看向程琉的目光肃然起敬。

        林娇娇：他既然能将这肉瘤怪玩弄于股掌之间，那等他发现我不是原主，收拾我还不是小菜一碟呜。

        这样一想，她心中随即升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悲怆感，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位领导暂时不需要我们，趁这个空闲时间，我们可以先聊些别的事情。”程琉的声音倏地响起。

        “例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娇娇心中一紧，该来的问题还是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进咖啡馆之前，刚刚放学。”

        “放学？”程琉语调微扬。

        林娇娇继续装傻：“我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也不认识您；我现在最想做的是离开这里，回去看看我的爸爸妈妈。”

        女孩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情。

        “你不认识我？”他喃喃道。

        “是的，不过看起来您认识我的样子，”林娇娇不好意思起来，她搅着手指，鞠了一躬，“之前还把您当成坏人，十分抱歉。”

        “谢谢您救我！”

        这段自白一口一个谢谢对不起，敬语您字满天飞，听起来十分诚恳。

        程琉拉直了嘴角，清隽的面容冷若冰霜，与之前温柔绅士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一动不动地盯了女孩许久，等得女孩心里发慌。

        最终他气笑了，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不客气。”同样客气的回复裹着点点冰碴。

        抬眼偷瞄，发现程琉已经背身过去观察起了大领导。

        看来警报暂时解除，林娇娇松了口气。

        “这个店有古怪，大门口已经被锁上了，需要钥匙才能出去，”他的声音不辨喜怒，“但地下有许多楼层，每层都有数不尽的房间。”

        有许多房间就意味着，还有许多门框镶嵌着沉睡中的怪物。这些都是他刚刚勘察这间咖啡馆的时候，得到的线索。

        “不知道那些怪物什么时候会醒来，我们需要尽快逃出去。”

        “您知道这是什么？”

        林娇娇试探性地提问。因为她发现，男主对于这些异形见怪不怪，甚至能够单枪匹马地对付它们，十分不寻常。

        程琉眯起眼睛：“叫我名字。”

        很心烦。

        “好……好的。”林娇娇点头捣蒜。

        “这东西出现在世上，有一段时间了，”他琥珀色的眼眸转向林娇娇，“没理由有谁不知道它。”

        林娇娇：……怂成鹌鹑。

        “多昼伏夜出，以人为食，却源源不绝，永远铲除不尽。”

        他顿了顿，来到那些僵直的臂膀前站定。那些臂膀上的肉早已腐烂，泛着青黑色。

        “它们会将人的四肢化为己用。这上面镶嵌了多少双手臂，就有多少人进了它肚子。”

        背景墙上僵直着的臂膀从林交错，灰灰白白，每只都有不同的姿态：有的五指张开，呈抓取之势，概是挣扎着想博取一线生机；有的自然垂下，松软无力，想必死去时还没有遭受到剥皮拆骨的锥心之痛；

        有的握拳，有的五指奇怪地扭曲；有的像孩童之手，有些像老人之臂。这些臂膀组合在一起，隐隐约约，是众生之相。

        至此，他神色初霁。

        “如果你骗我，我会先它一步吃掉你，”他慢悠悠转地过身，轻松一笑，“绝不会让你与这些人一起，挂在墙上一点点烂掉。”

        那些诡异的臂膀就在不到半臂的距离，他的笑容却似普度众生的神佛。

        “这就是男主表达爱意的方式吗？”电子音突然响起，“真特别。”

        林娇娇本来已经被男主吓唬住了，处于战战兢兢的状态，系统的突然出现又让她激灵了一下。

        “系统！”林娇娇在脑海中惊声尖叫，“好可怕啊啊啊你快救我我坚持不住了呜……”

        系统听她呜呜哭很烦：“你不要怂，人家又不是不讲道理地要吃人。”

        林娇娇反驳：“骗他他就要吃人了！”

        “你骗他什么了？”

        “清纯女学生、不认识、谢邀刚来？”

        林娇娇一哽：……好像也没什么。

        “为什么你们书里，不早说男女主是旧识，”林娇娇可太虚了，“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不是原身，他要是知道了……”

        我和他心爱的人一模一样，还别有用心，被发现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系统吃了口妙脆角：“那就别让他发现，把握先机，哄骗他，诱惑他！”

        它突然吼起来：“林品如，给我冲冲冲！”

        完事，系统又不说话了，妙脆角一个接一个，吃得起劲。时不时还响起一些奇奇怪怪的bgm。

        好像是在看电视剧。

        林刚开始还以为品如说得是自己娇娇：……

        “找钥匙吧，”见威胁初见成效，程琉率先转移话题，“我去吧台。”

        “我、我也去！”

        恐怖电影保命守则一：千万不要分头行动，掉队的人会更早领便当。

        林娇娇权衡了一下，虽然怂，但还是跟上了程琉的脚步。

        走出厨房，她发现外面有许多已经死去的肉瘤怪。血流成河，伏尸满地，和满屋腥臭的气味，带来了视觉和嗅觉上的双重刺激。

        原来厨房是最后一片净土了。

        林娇娇心头立马升起了一种“也许下一个就轮到我了”的悲凉感情。

        吧台那边很多都是生意相关的东西，两个人翻了翻，没有找到什么钥匙。

        只是程琉对着角落的相框看了一会儿。

        林娇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咖啡馆开业时候的照片。那上面站着两个人：穿着店服的男人，应该就是这间咖啡馆的店长；他正亲昵地搂着一个姑娘，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个时候正直夏天，阳光正好，显得照片上的血迹刺眼无比。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林娇娇喃喃道，有些于心不忍。

        “去卧室。”

        “哦哦，好的。”

        系统突然插嘴：“哦这无情的男人。”

        妙脆角，嘎嘣脆。

        林娇娇：我怀疑它没在看电视，而是在观赏我们两个:)

        店的左边，就是他个人的卧室。

        这个小咖啡馆地上的空间虽然并不大，但是内部规划一应俱全。店主人显然把这里同时当成了家和工作场所，带着爱和对生活的期待，布置得十分温馨浪漫。

        应当是个很有情趣的人。林娇娇看着墙面上许多记录旅行的明信片，和几把尤克里里，这样想到。

        “他很有仪式感，”程琉突然说道，“值得纪念的事情都会记录下来。”

        “起步的事业、旅行的目的地、生日、重要的朋友聚会。”

        书架上有一本厚相册，里面的照片都记录着发生时的日期和地点，例如：623，山湖城，大学室友四人聚会。相册很好翻页，有些地方甚至摸出了卷边儿，看得出来店主经常拿来翻看。

        他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翻找出一本日记，修长瓷白的手指在上面划过：

        “还有求婚。”

        林娇娇不明白他说这些做什么，便凑过去看：

        9月3日小雨

        彤彤为我付出了很多，从创业开始就陪着我，给我打气，为我操心。

        虽然她不说，我也能从她的眼中看出她期待着什么。

        最灿烂的烟花也有消逝的一天，一个人的青春能有多长呢？

        我不想再等了，我想给她一个家，即使我现在只有一个小店，一间小小的卧室。

        我爱你，彤彤。

        ……

        9月20日晴

        准备了很久，明天终于要求婚了！

        我把这家店的钥匙作为求婚礼物，没有告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

        录像机已经准备好了，老板娘，可千万不要在我求婚的时候哭鼻子哦。

        因为我会回放一辈子。

        ……

        日记本“啪”地被合上了。

        程琉冷静道：“找录像机。”

        林娇娇的泪水还在眼眶打转，被男主一句话给顶了回去。她红着鼻头，胡乱抹了抹眼睛，“哦”了一声。

        “能不能有点主见，”系统捶了下桌子，“人家说什么你就是什么。”

        “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林娇娇被强拉进来体验生死，本就有些委屈，现在身边有男主这么个金手指，更有逃避情绪了。

        “我需要时间学习。”

        系统恨铁不成钢：“借口！要是当初进来的时候没有绑定男主，你在那些腐肉的嘴下，还有时间学习吗！”

        若不是工作准则规定要文明用语，我en3048今天就会把这个粑粑蛋儿狠狠骂醒！

        系统是对的。

        如果那时候只有林娇娇一个人，她应该早就丧命于血盆大口之下了。

        林娇娇又抬起胳膊狠狠擦了擦脸，皮肤都被擦得红彤彤的。这时止不住的泪水，已经不知道是为那对可惜的情侣，还是为别的什么流的了。

        “我知道了。”最后她吸吸鼻子，小声对系统说。

        “桃子味的。”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手心是一块粉红色的水果硬糖。

        林娇娇回过头，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

        “最后一块，你也许会喜欢。”他轻声解释道。

        粉红色的包装十分俏皮，上面还有层层叠叠的可爱小屁桃图案，与男主着实不太相称，不过……确实是林娇娇最喜欢的味道。

        浓郁的桃子味在嘴里弥漫开来，甜腻的味道冲淡了些郁郁。

        最终他们在玄关对面的一个隐蔽处，找到了没电关机的录像机。

        “充电线。”刚刚从卧室顺的，林娇娇看见它第一眼，就直接拿了揣在了身上。

        程琉眸色更深了，他笑着接过来。

        系统也有些意外：“你有些开窍，小粑粑蛋儿。”

        录像机里面有一段自动保存的vcr：

        “今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梳了个大背头，明显是精心打扮过了。他俯身在录像机前，把求婚礼物拿进了镜头。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

        钥匙环儿套在左手的中指上，整个钥匙握在手心。他虚虚一握拳头，除了银色的环儿，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大概是一枚简陋的戒指。

        他有些紧张，像是在做求婚词的试练习。

        “我之前一直觉得，人不能为存款而活，所以我去旅行，去搞音乐，去见识世界，做任意自己喜欢的事情。”

        “还因此渡过了一段穷困潦倒的日子。”

        “但我遇见了你。”

        “我不想让你一直随我陷在无望的生活漩涡中，所以我努力筹钱开了这家店。”

        “呼，我——”正要接着说话，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对着镜头压低了声音：“你们的老板娘来了，祝我成功。”

        男人直起身做了个深呼吸。

        然后，拿起一束玫瑰，信步走向玄关。

        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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