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四章不愿割舍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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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走?”霍去病愣了,随即有些不知所措道:“小伟哥,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黄小伟脸色凝重,“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现在带你回家,你不是早就答应过梦瑶这里的事情一结束就回家,再也不回来的吗?好,现在差不多了,跟我回家,你的任务,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黄小伟担心,黄小伟的内心深处有着一层深深地忧虑,他害怕,他害怕霍去病也走上婉儿的路,也走上自己,走上......那条名为历史,名为宿命的道路。
所以他今天不顾这一身的伤势,强行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大汉,要带霍去病回家,他相信只有回了家,只有回了现代,一切......才算真正的结束。
可霍去病......却不愿走,也可以说是不愿意现在走。
短暂的思索过后,霍去病灿烂一笑,“小伟哥,回去我是一定会回去的,毕竟我都答应了梦瑶,所以我绝不会食言,但能不能等几天,等我把这里的事情都解决完,你也知道,很多我珍惜的人都留在这里,陛下,舅舅,姨母,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他们都是对我非常好的人,我不能不辞而别,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才行啊。”
黄小伟急了,“这些都不着急,还有你留封书信不行吗?要不然,要不然我现在就带你去皇宫,你去和他们道别,然后我们......”
霍去病果决的摇了摇头,“不行小伟哥,我不能这样,我不能对不起他们,在这里我的羁绊很深,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而且......”霍去病温柔的笑了,“而且我也想得到他们的祝福,我也想在日后我跟梦瑶成亲的时候,能看到他们,看到陛下,看到姨母,看到舅舅。”
黄小伟哑然无语。
确实,霍去病说的很对,对他而言,刘彻卫子夫还有卫青就是他最亲近的人,就好像黄小伟自己的父母妻子一样,如果让他丢下他的父母妻子去往另一个世界生活,纵然那里也有他的很多亲人,可他......一样会无法接受。
要不然......就等等吧,反正小军也没什么大事,就让他.....处理完这里的一切再说吧。
黄小伟了解历史,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他萌生了让霍去病暂时留在大汉的念头,因为历史上的霍去病死亡的很奇妙,这也让黄小伟坚信,他没死,他活在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空。
这才是他在今日不带走霍去病的原因,他以为历史就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更何况,他有自行车,他可以一瞬间就来到大汉。
“既然这样,那......那你就去跟他们好好道个别,好好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再说吧,放心,我每两天就会来一次大汉,只要你解决完了一切,我就会带你回家。”黄小伟将手放在了霍去病的肩膀上,说出了他能想出的最好方法。
霍去病重重的点了点头,笑道:“小伟哥,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处理的,我也会尽早回家的,毕竟......我很想你们,也.....”也很想她的。
俩人又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黄小伟骑着自行车离去。
看着一瞬间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黄小伟,霍去病的眸光深沉不已,但很快,深沉消失,欣喜浮上。
正像他说的那样,他舍不得大汉,舍不得他的亲人们,他要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他要找个适当的机会跟姨母和陛下他们说明白一切。
他期待自己日后成亲的时候刘彻他们都能到场,说实话,那种景象霍去病已经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每一次嘴角都是挂着浓浓的微笑。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
.......
卫青的府邸中。
听着卫步刚刚说的那些话,赋闲许久的卫青猛地从书房的椅子上站起,怒视卫步,“叔父,你是疯了吗!你是疯了吗!”
卫步端着手中的热茶,脸色平静道:“我没疯,相反,我现在还很正常,而我做出的选择,对卫氏而言也是最有力利的。”
卫青额头青筋涌动,双拳攥的很紧,望着卫步,虎眼中杀气涌动,他无法控制现在的自己,他甚至想当场格杀自己这位叔父!
瞧着卫青那副暴怒的样子,卫步冷冷一笑,“卫青,坐下,看看现在的你,像什么样子,我知道他是你的外甥,老夫也没想让你下手。”
“可我也绝不会允许你们对去病做什么!”卫青一拳狠狠的砸在了书案上。
卫步淡淡一瞥,朗声道:“怎么,你也想阻拦老夫?卫青,我的卫大将军,你是还没在家里坐够是不是?你是还没当惯闲人是不是?这些年的局势你难道看不清吗?你自己心里难道就一点数都没有吗?”
卫青大声咆哮,“我卫青就算是被贬成了平民百姓,那也是我卫青一个人事情,跟别人无关,更和去病没有关系!”
不理会卫青的咆哮,卫步继续道:“还记得第一次河西之战吗?我记得是从那时起你就开始坐冷板凳了吧,奥,当然,第一次河西之战本就是一场送死的战斗,陛下也不会派你去,但第二次河西之战呢?几万精兵,数位老将宿将大举进攻河西之地,最后更是一举收复了百年失地,我问你,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大将军卫青在哪里?第二次河西之战的真正主将又是谁!”
卫青脸色呆滞,身形忍不住发出一阵摇晃。
他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被卫步狠狠的说了出来。
卫步乘胜追击,一把从椅子上站起,直视卫青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霍去病,是你的好外甥霍去病!知道吗卫青?你能有今日可全是拜你这个好外甥所赐!”
“河西之战没你的事情,没你这个大将军的事情,漠北决战,你一举击溃了伊稚歇的主力,可结果陛下却是不赏不封,而霍去病呢?他又得到了多少?自从霍去病出现,你卫大将军就彻底沦为了一个尴尬的陪衬品,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霍去病,没有你,他们全都忽略了你,他们全都把你当成一摊空气!”
卫步深深地叹了口气,“卫青,别以为老夫看不出来,这么多年你其实过的很苦,非常苦,看看现在的你吧,虽然是大司马,但实际上就是个空架子,手里一兵一卒都没有,你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也根本没人会去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你的好外甥拿走了你的一切,他从你手中夺走了大汉战神的称号,他让你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一落万丈,他让你彻底沦落成了一个废人!”
卫青瘫坐在了椅子上,双眸黯淡,面如死灰的他,疲惫十足。
“那是我的事情,是我不如去病,是我自己没本事,怪不了他........”
卫步诧异的瞧了卫青一眼,对他的态度感到了惊奇,没想到自己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卫青居然还不敢低头,他居然还在袒护那个夺走了他一切的外甥。
看来......自己也就只能这么做了。
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卫步直视面前脸色苍白,面如死灰的卫青,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你可以不在乎你自己,但我想问一下你,在太子和霍去病之间,你的选择是谁?”
卫青瞬间睁大了双眸,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卫步,“你......你说什么?这跟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卫步轻笑一声,“你真的认为没关系吗?呵呵,卫青,你那个好外甥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现在的他是我大汉名副其实的大司马,他的手里握有整个天下的兵马大权!你自己想想,日后若是出现了比太子还要优秀的皇子,他会怎么做?别跟我说他会念及和太子之间的亲情,卫青,告诉我,霍去病真的是一个会念亲情的人吗?在大汉和亲情面前,你觉得他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刹那,卫青被抽去了自己浑身上下的全部力气,他黯然的瘫坐在椅子上,黯然的盯着书案的桌面。
去病,真的会......他真的会.......不可能,这不可能吧,这......
怎么办......我到底......我到底该.......怎么办。
卫步并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只见卫步缓缓起身,压向了卫青,沉声说道。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你也必须走,因为你是我卫氏之人,可他霍去病却不是,为了太子,兵权必须牢牢握在我们卫氏的手里!”
“卫青,好好想想吧,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很痛苦,他们都是你的外甥,哪一个你都不可能割舍,但老夫要告诉你,太子是我们卫氏的一切,也是我卫氏飞黄腾达的关键人物,你要为了霍去病一人从而毁掉我卫氏数百年的希望吗?”
卫青还在挣扎着。
“可.....可去病并不一定就会......”
卫步抢着道:“你敢赌吗?你敢拿我卫氏的未来去赌他霍去病日后的选择吗!”
卫青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卫步,过了半响,他低下了头,小声的吐出了两个字,“不敢。”
卫步松了口气,背起手,悠声道:“难为你了,但你也要知道,冠军侯虽然出于我卫氏,可他却从来都不是我卫氏之人,这些年他到底有多针对我们你也看见了,何况,那么正,那么直的一个人真的不适合继续留在朝堂上,甚至是不适合继续活下去,因为他活着,对大家都不好。”
“就因为他正......就因为他直!就因为他们不能和你们同流合污,所以......所以你们就要.......”卫青虎目含泪,心痛不已的说道。
卫步郑重的点了点头,“不遵守朝堂上的规则,还妄图打破规则,按照你的话来说确实就是这样,不能和我们同流合污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卫青,你应该明白,霍去病不是我们卫氏一个人的敌人,而是整个朝廷里所有大臣的敌人,你是........保不住他的。”
“让我........让我再想想,还是让我......再好好想想吧。”卫青疲累的闭上了含泪的双眸说道。
卫步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卫大将军,现在没有多少时间给我们犹豫了,霍去病早已成了气候,晚一天下手,太子的位置就危险一天,我们必须要确保太子的安全,我们必须要确定百年之后能够登基为帝的是太子!这才是我们卫氏一族需要的东西啊!”
卫青闭着眼睛不肯说话。
这时,卫步双眉一挑,来到卫青身旁淡淡道。
“老夫听闻,陛下有意发起第二次漠北大战。”
刹那,卫青紧闭的双眸在这一刻豁然睁开,其内,泪水全无,精光涌动。
卫步又正合时宜的说了一句,“霍去病不再了,这漠北之战的挂帅之人又会是谁呢?只要霍去病不再,你卫青就还是大汉的大司马,你卫青就还是我大汉的战神,没人会把你当成空气,也没人敢!”
卫步笑眯眯的望着卫青,“怎么样,卫大将军,这下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了吧?”
.........
卫青的心.......到底还是被卫步说动了。
重新成为大汉战神,重新执掌大汉的兵权.......这种诱惑对卫青而言很大,特别大!
因为他尝受过失去的滋味,他尝受过被人忽视的滋味,那种滋味......卫青真的不想在继续体会下去了。
........
半个时辰后,卫步走了,带着笑意的离去了,坐在马车中的他向车夫吩咐,“去一趟宫里,见娘娘。”随后,卫步伸手挑开了马车帘,冲着出府送他的卫青摆了摆手,浑浊中老眼透出了一丝丝深意的笑容。
望着卫步离去的马车,站在府门前的卫青身形一个摇晃,靠在了门柱上,一点点,一点点滑坐到了地上。
望着自己孔武有力的双手,卫青已然泪水长流,将头靠在身后的门柱上,卫青痛苦的小声呢喃。
“去病,对不起,舅舅,没得选。”
仰头望天,虎眼中遍布泪水的卫青轻轻摇头,小声诉说,“如果我一开始就没体会过那些东西该多好。”
可惜,我体会过了,我体会过身为大汉战神的感觉,我体会过被人敬仰的滋味儿。
一旦拥有便再也不想失去,去病........舅舅真的没办法,舅舅真的没得选啊!
.........
椒房殿中。
卫步向坐在正位的卫子夫,很是认真的行了一个大礼,“老臣代卫氏,代太子殿下,谢过娘娘。”
同样泪水长流的卫子夫,闭着自己如水般的双眸,咬着殷红的嘴唇,沙哑道:“叔父......不必如此,本宫知道何为大局,你放心,本宫不会因那些私情而误了大局,误了我卫氏........百年大业。”
卫步郑重的点了点头,“娘娘能有如此感悟,老臣就放心了,娘娘,老臣知道您现在也非常难受,但......若不能壮士断腕,我卫氏又怎能在这大汉常立?”
“唯有太子继位,方可!唯有储君是我卫氏子孙,方行!相反,大司马,谁都可以当,就更不要说冠军侯死后,这大汉的兵权最大可能是重回卫大将军的手中。”
听到这些话,卫子夫强忍着心中的痛苦,“叔父若无事,还请离去吧,让本宫一个人......一个人.......静一静。”
看出卫子夫心情不佳,卫步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当即卫步告退,离开了椒房殿。
当椒房殿只剩下卫子夫一个人,低鸣的哭声终于响起。
可这又有什么用?她到底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到底还是抛弃了那个将她当成母亲般看待的少年郎。
相比较卫青的犹豫,相比较卫青的不愿放弃,卫子夫就简单多了,因为卫步问她的问题也很简单。
“娘娘到底是想要冠军侯活着,还是想要刘据殿下继位?”
这就是那个简单的选择题。
你卫子夫到底是要外甥,还是要儿子。
你觉得她会怎么选?你觉得这位城府颇深的女人会如何抉择?
记住,卫步是在见到卫子夫的第一眼时,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出了这句话。
他知道卫子夫什么都懂,他知道卫子夫不需要自己像对待卫青时说那么多,费那么多的口舌。
这么多年的宫廷争斗,卫子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刚嫁入深宫的无知少女了,她把一切都看的非常清楚,她对权利的渴望甚至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只不过这一切......都隐藏在了她那张温柔的脸蛋下。
卫子夫是个女人,她没有卫步这些人那么深的想法,什么让卫氏发扬光大,什么让卫氏成为大汉第一家族,她没有。
她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她只想让自己.......当太后。
所以当那个选择题摆在她面前时,卫子夫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
她不可能选前者,她只可能选后者,因为后者是她的亲生儿子,而前者......只是她的外甥。
这就是卫步的聪明了,他不跟卫子夫讨论那些家族兴亡的大事,也不跟卫子夫讨论霍去病这个人到底对卫氏有多么碍眼,更不跟卫子夫讲什么霍去病已然成为了朝臣的公敌,他只问她,“你到底要儿子,还是要外甥?”
........
椒房殿中,哭的梨花带雨的卫子夫,捂着自己不断抽搐的心,遥望殿外的一景一色。
那张精致的脸蛋早已哭成了泪人,她望着蓝天白云,望着大汉皇宫,抽泣呢喃。
“去病.......不要怪姨母,据儿真的不能失去储君的位置啊。去病,你会理解的对不对?你是那么的喜欢据儿,你一定......愿意为了他牺牲对不对?”
“去病,姨母没办法,姨母真的......没办法。”
椒房殿中,哭泣不止。
..........
未央宫中。
刘彻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书案前,不过却是背坐着的。
以往,刘彻从来都是正襟危坐,因为这样才符合一代帝王该有的样子,可今日.......他却是背坐着的,这一坐就暴露出了很多,比如说他那拘偻的背。
如果刘彻现在这幅模样被人看到,常人肯定会惊讶一番,因为不会有人想到,正值壮年的陛下,意气风发的陛下,后背竟已如此拘偻.......看起来不像是个中年人,更像是个历经了沧桑的老者。
刘彻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也正是如此,刘彻在接到消息后已经整整坐了两个小时,不让任何人进入未央宫,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地坐着,默默地想着。
手中攥着一份竹简,一份捷报,一份五年前的竹简,一份.......五年前的捷报。
短短两个小时,刘彻的双眼便充斥着血丝,可见他的内心到底有多么焦虑。
重重的攥着手中那份这五年来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身边的捷报,刘彻拘偻着后背,低垂着头,半眯着眼,攥着捷报的手一松一握.......
“杀,不杀。”
“杀,不杀。”
“杀,不杀。”
松掉手中攥着的捷报,刘彻呢喃的道出“杀”字,握紧手中的捷报,刘彻呢喃的道出“不杀。”
就这样,他不停呢喃着,不停地在自己心中选择着。
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中他全是在做这些,全是再问自己那俩个选择,“杀,不杀!”
眼中的血丝就是这么来的,拘偻的脊背也是这么来的,乃至于,刘彻那头黑发中,在这两个小时里也多了十几根白发。
“杀,不杀。”
“杀,不杀。”
“杀,不杀。”
“杀!”念出这个字,刘彻眼中泛出了一道精光,手中的捷报非但没有松掉,反而还被他死死攥紧,那攥着捷报的大手,青筋涌现。
他似乎就要做出某种决定了,他似乎.......
“不杀。”
刘彻眼中的精光消失了,攥着捷报的大手也松落下来,任凭竹简从自己的手中掉到大腿下,可以明显看到,当说出“不杀”这俩个字时,刘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可很快,纠结带着少许的愤怒和忧愁便涌了上来。
这位英武的皇帝从未如此纠结过,从未因一个人陷入如此的彷徨无助。
他不想杀,可他.......却又不能不杀。
又开始一遍遍做选择的刘彻,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竹简,脸上露出了一丝丝苦涩无奈的笑容,“你要是战死在漠北该多好?朕又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杀,不杀。”
“杀,不杀。”
“杀,不杀。”
幽静的未央宫中,所传出的只有这位陛下,一个人暗自抉择时的低沉声。
杀,不杀。
多么令人无奈心碎的俩个选择啊。
.........
这就是霍去病的亲人,这就是霍去病放不下去的亲人,不愿斩断的羁绊。
刘彻那句话说的挺对的,英雄的宿命就该是战死沙场,就该是死在最后一场战役中,甚至是倒在最后一根羽箭下。
因为那样对大家都好,死掉的英雄才是真正让人得已缅怀和敬畏的英雄。
而活着的英雄.......大胜而归,步入朝堂.......
好像江源所说的那样。
“那种人活着,对大家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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