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进入林府

虽然沈顾来的不情不愿，但在踏入山海书院的那一刻，不知不觉就融入了进去。

        随处可见的欣欣学子穿着样式一样的衣服，拿着书本在廊下低声讨论，亦或是坐在草坪上默读书本，随处可见的都是这样的景象，学习的氛围带着浓浓的书墨香，在这样的环境下，想必读书也不会是一件无聊枯燥的事。

        沈顾跟在林瑟瑟身后四处张望，崇羡的表情不言而喻，全然已经忘了自己来时是有多么的不愿意。

        若是他有机会来这种地方读书该有多好。

        林瑟瑟时不时地回头打量沈顾几眼，得意的扬着眉梢笑话沈顾是个乡巴佬。

        “这山海书院可是陛下亲自提名的，一般人可不是说想进来就进来的。”林瑟瑟带着几分炫耀对沈顾说道：“你也是多亏了我才能长长见识，若是今年高考落了榜，至少你进来山海书院参观了一下，也不亏的。”

        沈顾沉着脸说道：“我不会落榜的，我一定要拿到名次。”

        “你也就这张嘴会说说而已。”林瑟瑟这次没藏着掖着，直接开口嘲笑道：“年轻人说话给自己留点退路，别到时候考不上，让人看了笑话。”

        沈顾道：“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就是想炫耀一下你的优越感吗？”

        林瑟瑟歪头回答的刚正不讹，“对啊。”

        沈顾无言以对。

        林瑟瑟带着他走进一间课堂，原本都坐在座位上老老实实读书的学子看到林瑟瑟进来，都围了过来。

        “瑟瑟，你终于回来了，前几天你不在的时候，我把笔记都抄了下来，你拿去看！”

        “瑟瑟，这是我的笔记，简单易懂，你拿着我的看吧！”

        “惦记着你今天会来，我做了你喜欢酒酿丸子汤拿了过来你快尝尝！”

        乌拉拉围上来的一大圈人大部分都是男生，还都是来向林瑟瑟示好的。

        可见林瑟瑟在这里的异性人缘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异性人缘来的真不真切，虚不虚伪。

        毕竟林瑟瑟的家世尽人皆知。

        “哎，瑟瑟这人是你带来的吗？是谁啊？是新的小书童吗？看起来年纪可不小了？”

        终于有人注意到的沈顾的存在，顿时大部分的目光都投向了沈顾。

        有打量的，有猜测的，有鄙夷的，更有一些夹杂着敌意的，沈顾从头到尾只是沉默的站着，无声的承受着这些目光。

        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来山海书院上学，恐怕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林瑟瑟回头看了看沈顾，对问话的那人说道：“你见过谁家的小书童这么大年纪的！他就是一……一给人看手相的，他要参加今年的科举，我就带他过来见见世面。”

        沈顾皱眉反驳：“我说了我不是看手相的，更不是什么给人算命的道士！”

        林瑟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着别人送过来的酒酿丸子汤，仰着头看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沈顾说道：“明明是你对我说的那些什么情路坎坷什么，爱而不得，你且看看现在，喜欢我的人多的是，在这里的大多是非富即贵，但凡我愿意嫁给谁，后半辈子都不会过得太差。”

        沈顾道：“那你喜欢吗？”

        林瑟瑟想都没想的回答：“我喜欢，我为什么不喜欢？”

        沈顾坦白的告诉她：“你只是喜欢被人追捧的感觉，若没了身份地位，你和我一样，什么都不是。”

        林瑟瑟立刻变了脸色，“你敢拿我跟你比？！”

        围在旁边追捧林瑟瑟的大少爷们，此时此刻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有人指着沈顾骂道：“你这臭道士乱说什么呢？！”

        沈顾攥紧了拳头：“我说了我不是道士！”

        对方就差把手指头戳到沈顾脸上了，“说你是你就是！会读几本书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这里可是山海书院，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算卦的臭道士！”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沈顾咬紧牙关瞪着对方，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打人。

        “哟，怎么着你还想打人是吧？”对方歪着嘴笑了一下，瞅着沈顾满身戾气，也不知道这穷书生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敢在这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就说你臭到是怎么了？怎么了？”

        周围看戏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也有含着同情的眼神看向沈顾的，但也只是同情而已。

        沈顾被激的火气上头，守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就挥了出去，或许是对方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会出手，硬生生挨了沈顾这么一拳。

        顿时场面就混乱起来，沈顾这样格格不入的人，注定要孤立无援，他甚至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七八个人围在地上拳打脚踢。

        沈顾隔着缝隙看到林瑟瑟红着眼睛在哭，他倒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是在心里想，如果刚才自己把话说的好听点，虚伪的奉承几句，也许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林瑟瑟！”沈顾叫了她一声，在一片嘈杂声中也不知道林瑟瑟有没有听到，“你就是不敢承认你自己的一厢情愿！”

        林瑟瑟感觉自己的四肢窜上一股冰冷的麻意。

        郁恒州对她，和对赫连初时，是不一样的。

        对她，是如同妹妹一样的包容和关爱。

        是她一直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一厢情愿，沈顾。只不过是她用来发泄无处宣泄的不甘和委屈。

        “住手！”林瑟瑟冲上前推开围着沈顾的几个人，他看着沈顾今早刚换上的衣服又变得脏兮兮，就连脸上都没有幸免，青青紫紫了好几块，林瑟瑟止不住眼里的泪，跺着脚哭道：“谁准你们动手的，这是我的人！”

        众人都面面相觑，你推我我推你谁也没敢站出来主动解释，而且眼下情况多少有些弄不懂了。

        一来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哭，二来他们的确没有经过林瑟瑟的同意揍了沈顾一顿……

        同样的他们的家世在朝廷的地位都对林瑟瑟的家世有所忌惮。

        沈顾并不是一个会轻易屈服的人，他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忽的眼前晃过一阵黑雾，虽然只持续了片刻，等失去光明的瞬间沈顾向一侧歪了一下。

        他感觉一双手扶了一下，眼中恢复清明后看到是林瑟瑟，沈顾挥开林瑟瑟的手绕过她向外走去。

        林瑟瑟在后面喊道：“喂！你去哪？！”

        沈顾冷笑一声，可能让这些被宠坏了的公子小姐懂得礼廉耻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林瑟瑟这次是气都不知道往哪里撒了，对待别人他第一次有了种愧疚的感觉。

        林瑟瑟跟在沈顾身后，有个公子哥这才站出来说道：“瑟瑟，你要去哪，早课时间马上就到了。”

        林瑟瑟颇是不耐烦的说：“不上了！”

        林家大小姐说不上课就不上课是常见的事，老师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来更好，省心。

        沈顾一路走出了山海书院，他走得很慢，轻一步重一步。

        而林瑟瑟就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一时间也放不下架子跟人道歉，更多的是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开口。

        该怎么道歉呢？

        走在前面的男人很瘦，但自从她认识沈顾以来，这人似乎一直有着一种坚不可摧的韧劲儿和执着。

        沈顾突然停下脚步，晃了晃脑袋，视线一点一点的变得模糊直到彻底看不见。

        这个月的蛇胆药浴没有泡，眼疾……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

        他不敢动……

        莫大的恐惧在黑暗中向他席卷而来。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是极有可能存在危险的地方……他看不见了……

        林瑟瑟察觉到他的异样，走上前看着他：“你怎么了？”

        沈顾并不想在林瑟瑟面前露出自己无助的一面，他闭上眼睛对林瑟瑟说道：“你报复够了吧，我能走了吗？”

        林瑟瑟轻咬着下唇，小心打量着沈顾的脸色，内疚道：“我……带你去看看大夫吧，然后我送你回家。”

        “不必。”沈顾才不需要这种人的怜悯，哪怕他爬着回去，都无所谓的，“我收回我之前说的那些话，我给你道歉，对不起，请您大人大量放过我这一次。”

        林瑟瑟闻言心中就更加难受了，甚至有些难以面对沈顾，此时他的解释显得很是苍白无力：“我……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了……该道歉的也应该是我，我不该带你来这儿的……”

        这话听上半部分还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形同没说。

        沈顾连冷笑都懒得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林瑟瑟紧张的捏着衣角几次想要再开口说话，但话到嘴边看到沈顾冰冷的表情，她就觉得好像说什么也弥补不了自己犯的错。

        “好吧……”林瑟瑟算是妥协了。

        沈顾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身边没有动静了，才慢吞吞的走了一步，他记得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是山海书院门口的石狮子，伸出双臂向前摸索了几步。

        应该就快碰到了。

        谁知一脚踩空，他人紧跟着就向前栽去。

        “小心！”谁知那林瑟瑟竟然没走，声音好像就在他身后，“你眼睛怎么了？！”

        还是被人发现了。

        他的眼睛……

        林瑟瑟本来是已经走的，但走着走着又觉得自己应该认认真真的道歉，回来就看到沈顾走的姿势很奇怪，像是眼睛看不见一样，前面明明是台阶，却那么直直的迈了出去。

        要不是她及时把人拉了回来，沈顾就要从这么高的台阶上滚下去了。

        沈顾便也不藏着掖着，小心的后退了一步和人拉开距离：“一会儿就好了，不劳林大小姐关心。”

        林瑟瑟知道他脾气倔，但是不知道这么倔，自己也明明道过歉了，都成这样了，怎么还这么固执？

        正想着再说点什么，家里就派来了人过来传话：“小姐，老祖宗请您回去呢！”

        林瑟瑟一喜：“真的吗？老祖宗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这就回去！”

        林瑟瑟从小是跟着老祖宗长大的，感情深厚，一听说老祖宗回来了，林瑟瑟就高兴得什么都忘了，这就要跑回去。

        过来传话的家仆一拦，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沈顾才对林瑟瑟说道：“小姐，老祖宗说要你把沈公子请回去。”

        林瑟瑟不解：“他？”

        家仆点点头：“是的，沈公子的妻子找来了，老祖宗这一次怕是生小姐的气了。”

        “啊……”林瑟瑟隐约知道自己闯下祸事了，回去免不了要被老祖宗吵上一顿，她看了一眼沈顾，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那个……你跟我回去吧，反正你也看不见，自己也走不了路……”

        沈顾没有听林瑟瑟说什么，只是微微侧头问那家仆，“在下行动不便，劳烦阁下带路。”

        那家仆也不敢对沈顾不尊敬，毕竟是老祖宗亲自开口要请回去的客人……可再看看这位沈公子，貌似又受了不轻的伤呢，眼怎么还瞎了呢……

        小姐做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肚子里的几个月大了？”老祖宗笑眯眯的问宋绾。

        宋绾颔首：“八月大了。”

        “都八个月了……”老祖宗是个好说话的，更是个明事理的，把宋绾带进来后好生招待，说话都客客气气的，“这么大的月份，该是在家好好休息才是，都怪我那不成气的孙女胡乱闯祸，等回来我定好好教训她。”

        宋绾心中虽有怨气，但是对方是个长辈，又为她主持公道，宋绾只能顺着话说下来：“小孩子打打闹闹，年轻气盛总会做错些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听完她这一席话，老祖宗看到宋绾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许。

        懂得审时实度是种很难得的品质，特别是看宋绾年纪不大，做事说话方面却十分得体。

        老祖宗又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出去传话的家仆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因瑟瑟没有像往常一样像只小麻雀一样飞进来，而是缩着脑袋跟在后面头也不敢抬。

        宋绾见到沈顾的样子，便知道他这是眼疾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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