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有些人虽然还活着,但是她已经死了。

        裴止珩觉得,他早晚有一天得被阮娇给气死。

        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人存在?

        简直、简直……

        有辱斯文!

        阮秀才并不知道裴止珩的内心正在经受着怎样的煎熬。

        他见裴止珩一口拒绝,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忧。

        他叹了一声,“罢了,那人真的是武郡王之子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总归他现在已经被流放三千里了,多想无用。与其担心他日被报复,还不如想想现在怎么把日子过好。待三郎养好身体,重新参加科考,若是榜上有名成了天子门生,入了朝堂,想必,便是郡王府也得按规矩办事,不能那般肆无忌惮。”

        裴止珩勾唇,垂下眼帘,眸中一片暗色。

        他岳父的想法实在是天真,对于那些权贵来说,便是嚣张了又如何。

        对于农家子来说,金榜题名便是一步登天了。

        然而没有根基,在那些权贵的眼中,也不过只是根浮萍,随时都能出手折断。

        只是这些,他便没必要说了。

        说了他岳父也没有什么办法解决,与其终日担惊受怕,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拱手,低垂着头,无人看见他的眸色逐渐加深,“老师放心,三郎必不负您所托。”

        离开阮家的时候,王氏给拿了一篮子的鸡蛋作为回礼。

        不过被阮娇给拒绝了,阮家的条件虽然比裴家要好上那么一点,但也不是富裕之家。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连吃带拿的,搞得她像是回家打秋风的穷亲戚似的。

        裴止珩也没要阮秀才给的那些碎银,临走之前,将那个袋子留在了书房的桌案上。

        雪虽然停了,但是风还是很大,而且天气更冷了。

        两个人无法走山路,若是回家只能绕远路。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入眼一片白茫茫,阮娇感觉自己快闪瞎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不是回杏林村的路。

        她皱眉,忍不住冷的跺脚,刚想不耐烦地喊他,忽然看到旁边有其他路人,轻咳了一声,柔声道:“夫君,我们这是去哪?”

        一声夫君叫的一波三折,直把裴止珩给叫的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他露出了难言的表情。

        很想直接让阮娇别装了。

        结果他一回头,就看到阮娇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好似满心满眼地看着了他,一副爱惨了他的模样。

        温婉,贤良,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此时的她。

        她像极了他人口中那令文人才子吹捧的贤妻。

        如果,他没听到她心里骂骂咧咧的那些腹诽的话。

        ——“狗男人大冷天不回家,乱走干嘛?别告诉我他迷路了!等会他要是敢说自己走错了,看我不把他头打掉!”

        ——“好冷,这鬼天气就应该待在家里烤着炭盆做咸鱼啊,还要出来吹冷风,我jio要冻掉了!不过他好高啊,走在他后面刚好挡风嘻嘻嘻!”

        ——“靠!走那么快干什么?嘶,脚好疼。就你腿长是吧?没看到我跟不上吗?活该你没媳妇!”

        ——“裴止珩,你没媳妇了你听到了吗?以后你只能孤独终老孤家寡人一个,别人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有你冷锅冷灶冷被窝!啧,这么一想,好惨一男的。”

        裴止珩没忍住勾了下唇,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见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他后面,摇摇晃晃的像是初学走路的小孩,他缓缓地放慢了脚步,回应她之前的话,“去县里的医馆。”

        阮娇微微蹙眉,一脸排斥,“娘的药不是还有?怎么又要去。”

        “给你瞧瞧头上的伤怎么样了。”裴止珩答道,他特意又看了她一眼,“原本你说没那么严重,坚持不肯看也就罢了,毕竟你恢复的确实不错,但是昨天你不是说字都不认得了,而且一看书写字就头晕想吐?这么严重,自然不能忽视。”

        阮娇:“……”

        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阮娇想着,就忘了注意脚下,忽然脚下滑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雪里,“啊!”

        裴止珩见状,连忙伸手想要扶她,却没想到,竟然被她一把抓住。

        冰凉柔软的手落入他带着薄茧的掌心,触感格外的明显,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就看见阮娇皱眉深吸了口冷气。

        裴止珩一愣,“怎么了?”

        阮娇抬头看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地摇头,“没什么大事儿!”

        裴止珩刚想松口气,结果就听到她又接了一句,“就是脚脱臼了,你扶我一下,我正一下,应该就能走。”

        裴止珩:“……”

        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是被她给噎到了似的,半天没能开口说话。

        阮娇也没管他,自顾自地扶着他的胳膊,然后抬起了伤脚。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寸,她刚才走的那个地方,刚好有一大块石头,因为被雪盖着没注意,虽然她及时抓住了裴止珩,但是刚才脚滑的那一下,还是伤了脚,重点是很严重。

        她的脚踝位置已经有些扭曲突出了。

        风一吹冷的不行,她哆嗦了一下。

        裴止珩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别乱动。”

        “没事!”阮娇拂开他的手,这种小伤,她前世经历的多了,多会个技能多条命,至少丧尸来了,她直接正好,就能走,不至于在原地等死。

        裴止珩眼睁睁地看着阮娇抓着自己的脚腕,然后一扭,咔的一声,然后怼了回去。

        裴止珩:“……”

        眉心猛跳。

        “你……”裴止珩吐出了一个字,最后又憋了回去,说多了也没什么用,她做都做了。

        将背上的竹篓接下来,他俯身蹲在她的面前,“我背你。”

        阮娇愣了一下,看着他有些单薄的后背,略一挑眉。

        ——“他竟然要背我?他不是应该管我去死吗?说起来,相处这几天,他的反应确实有点不太对劲,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裴止珩的脊背猛地一紧,他微微眯眼,以为她发现了异常,开始怀疑他,不会让他背着,他脸色淡了下来,正打算起身。

        忽然身后猛地扑上了一个柔软的身体,他反应的极快,一手按在了地上撑住身体,险些被她一脸给按雪里。

        接着他就听到阮娇笑嘻嘻的心声:

        ——“他后悔了!他是不是后悔了?我刚才看见他要起身了!嘿,有人上赶着当大冤种要背我,干嘛不答应,还好我动作快!想后悔,没门!”

        裴止珩太阳穴缓缓地浮现了青筋,真想把她丢雪里,给她好好洗洗脑子!

        因为伤了脚,哪怕不想去医馆,裴止珩也强行把她给背去了。

        阮娇想了想,反正最开始看到她伤口的郎中是村子里的赤脚大夫,这家医馆的人,也不知道她到底伤成什么样,看就看吧,也省得她一直抗拒,引得裴止珩怀疑她。

        果然医馆的老郎中看了一眼她的伤口,没发现什么异常。

        “伤口恢复的不错,就是最近是不是冻到了,再给你开两贴汤药,外敷的药一天更换一次,若是之后没有流脓化水,便是能好了。至于脚伤……你以前学过医?”

        阮娇摇头,“小时候贪玩不小心摔过,然后被一个路过的游医给接上了,就只和他学了这个。”

        医馆老郎中也没有露出大惊小怪的神情,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处理的手法很干净,也很及时,回家别动,慢慢养上半个月就行了。”

        自从裴母病了,阮娇经常来医院买药,医馆的几个学徒基本上已经认得她了。

        见裴止珩去付银钱,医馆里一个之前对原主有些照顾的学徒,忍不住露出了黯然之色。

        原主来的次数很多,人温柔长得又好看,一来二去,接触的多了,哪怕知道她已经嫁了人,但还是控制不住上了心。

        只是原主一门心思攀高枝,哪里看得上一个小小的医馆学徒。

        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念想,留人口舌。

        只是,虽然她并不会和他有什么,但美貌带来的隐形便利和被人爱慕的虚荣,还是让她有些欲罢不能。

        她并没有彻底断绝他的想法,平日里虽然多番夸赞裴止珩,一副对自己夫君忠贞不二痴恋不已的妻子模样,但在他的面前还是委婉地暗示裴止珩因为读书对她有些冷淡。

        每次她一露出黯然神伤的样子,就引得这个学徒万分怜惜,只恨不能哄她开怀。

        医馆人来人往,他虽然只是一个学徒,但到底接触的人多。

        原主偶尔能在他这里,探听到一些事儿和人,以此来获取她想知道的讯息。

        因此他虽然没见过裴止珩,但是对他却已经知之甚多。

        上次裴止珩带阮娇来开药的时候,他因为告了假,不在,因此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阮娇传说中的这个夫君。

        越看越酸,他有些怨念,还有些妒忌,把包好的药递给阮娇的时候,忍不住就失了言。

        “他便是你那夫君?虽说长了一副好相貌,但常年累月不在家中,只余你与婆婆操持家务,着实……着实有些无用了些。”

        大概是第一次背后说别人坏话,他说完,有些黑的脸就红了。

        阮娇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竟然是原主池塘里的一条工具鱼,顿时麻了。

        她是没有原主那些心思的,也没什么搞池塘的想法。

        原主的锅她不打算接,于是就直接果断地装作被冒犯了似的黑了脸。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夫君!我原以为你是个好的,结果你居然在我面前诋毁他?”

        那学徒的脸顿时就变了,有些发白,“不……不是,我只是……”

        阮娇飞速地打断了他,“我夫君容貌俊秀,学业出众,为人端方,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可是,他让你伤心了!”学徒见她这么夸裴止珩,嫉妒心作祟,顿时有些控制不住,“他们家没钱,也没有兄弟帮衬,一个病重的娘需要你照顾不说,他常年不在家,让你那么伤心……”

        “你住嘴!”阮娇的脸色冷了下来,“我夫君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依照你所言,日日待在家里,守着一亩三分地,每年地里刨出来的粮食,都不够缴税的,就是出息了?人穷才更不应该智短,大丈夫理应志在四方,不拘泥于方寸之地,我夫君一心科考,一门心思想要成为一个好官,掌管一方水土,庇护一方百姓,这在你口中,竟然变成了无用?”

        裴止珩的脚步微顿,眼里闪过了一丝错愕。

        他没想到,在阮娇的心中,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形象。

        学徒被阮娇骂到脸上,脸色红红白白,深深地朝着阮娇和裴止珩的方向一弯腰,“对不住!”

        阮娇叹了口气,摆摆手,“这一次,我就当做没听过,但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学徒又羞愧,又难过,捂着脸转身走了。

        裴止珩看向阮娇。

        虽然背对着他,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

        但是为他辩解的时候,她的脊背挺得笔直,言辞利落,夸奖他的话,如心中反复斟酌了千百次,信手拈来,毫无停顿。

        他的脸上忍不住闪过一丝动容,眼里也一片复杂之色。

        他真的没她想的那么好。

        他原以为在她心中,他的形象必然很是不堪,却没想到……

        他抿了抿唇,耳根有些发热,上前想问她还想吃肉吗,等会他背她去买。

        结果忽然听到了阮娇的心声:

        ——“丧良心啦!这么憨厚老实的小哥,原主既然看不上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仔细看,除了黑了点,其实五官底子长得还挺好的,尤其是身板结实,一看就不可能不行~与男主和离后,嫁给他开个药铺,日后他干活,我收钱不是挺好?”

        ——“唉,真是可惜,要不是原主的鱼塘,我就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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