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翌日，叶归离起得很早，用过早膳后，便独自上了街。

        任子兮起来用膳的时候，叶归离正好回酒楼。任子兮感应似的抬起头看过去，只见叶归离脸上一道抓伤，身后跟着个少年，低着头，手紧紧拽着叶归离的衣角。

        任子兮坐不住了，身影如风掠过般，悄然落在叶归离面前。

        白日，内力全无的叶归离反应明显滞缓，面对神出鬼没的任子兮，毫无防备吓了一跳。

        下一刻，身后的少年眼神一凌，动作快如鬼魅，以极其狠烈的招式向任子兮攻去。

        任子兮未料有这一出，迅速挡了下，后跃几步退开，却还是被少年抓去了衣服上一块布料。

        叶归离赶紧喊道：“小内，过来！他是朋友。”

        少年猛得停住，回头看了叶归离一眼，默默走过去，抓住叶归离衣角，不再吭声。

        任子兮怒视少年，手搭在腰间，缠腰上的银链子微微发震：“臭小孩，你居然敢撕破我的漂亮衣服！”

        小内闻言，抬头回看过去，虽然什么都没说，冰冷的眼眸却像是能射出冰针般，把人扎得遍体鳞伤。

        叶归离抓住帛内的手，安抚道：“他是朋友，他在开玩笑，不要生气。”

        小内结结巴巴，语气却坚定道：“他，危险。武功，厉害。我，打不过。”

        任子兮心疼衣服的神情一顿，微微眯眼看向小内，眼底的神色掩藏入深深的黑色眼妆。

        叶归离抬手摸摸帛内的头，浅笑哄道：“他救过我，是朋友。他是很厉害，但他不会伤害我们。你不需要跟他打。”

        小内听话地往叶归离身后藏了藏，轻轻点了点头。

        任子兮觉得叶归离的话很是悦耳，心情愉快地把衣服被扯开的部分，打了个蝴蝶结，然后咧嘴一笑问道：“这小孩子功夫不错，就是智商低了点，你哪儿捡的？”

        小内忿忿地看着任子兮，脸上尽是不满的神色。

        叶归离微微蹙眉道：“小内是我故友，他是被人迫害才会变成这般，你不要再那么说他。”

        任子兮笑道：“我自然听你的。”

        叶归离问小内道，“你饿了吗？吃点东西好不好？”

        小内坚定地摇摇头，伸出手指，指着叶归离脸上的伤，难掩愧疚道：“伤，先治。再，吃饭。”

        任子兮哼唧几声，恶声恶气道：“原来是你这小孩儿划花了他的脸，破相了你赔得起吗？”任子兮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叶归离宠着这孩子他就想嘴上恶毒几句。

        小内更加愧疚地低下头。

        “你能不能闭嘴？”经历过这几天晚上无意间撞到的事，叶归离心里多少是有些对任子兮不爽的，“他不是故意的。是我突然挡住他，一开始没认出我，他受惊才会出手。”

        听到叶归离句句袒护小内，任子兮撇嘴：“哼!”似是不解气，还双手交叉抱胸，把头扭向一侧。

        叶归离看着任子兮幼稚举动，无奈道：“你什么意思？他心智是小孩，难道你也是？”

        任子兮倔了会儿不说话，见叶归离打算不搭理他带着小内离开，他才快速把脸转过去，正视叶归离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是酸意吗？”

        叶归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什么人啊。

        任子兮突然窜到小内面前，小内本能出手抓人，被有防备的任子兮一把抓住手腕。任子兮模仿着他的语气，笑嘻嘻道：“你，这里，吃饭。我，楼上，给他涂药。”

        小内挣扎，湿漉漉的眼珠盯着身边的叶归离。

        “小内，我先上去，你吃好，来楼上找我。”叶归离道。

        小内乖顺地点点头。

        叶归离上楼，任子兮尾巴似的跟了上去。

        叶归离进屋坐下，打开药瓶，准备给脸上上药，瓶子却被任子兮夺了过去。

        任子兮凑过去，捏住叶归离的下巴，四目相对：“小坏蛋，昨晚你给我送酒了？我后来去找你了。”

        “哦？你找我有事？”叶归离道。

        “喝酒。”任子兮挖出些药膏，轻轻涂在伤口。

        叶归离抿嘴没有说话，膏药渗入伤口的灼痛感，慢慢传开。

        “痛？我帮你吹吹。”任子兮吸了一大口气，猛得吹上去。

        叶归离被吹得直眨眼，把任子兮推开一些后，说道：“我明日要启程了。”

        任子兮一愣，脱口而出：“这么快？”

        看他的反应，果然他在这儿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叶归离想了想，还是问道：“你要同行吗？”

        “我觉得再留几日比较好。”任子兮斟酌道。顾之久的事情还没寻到头绪，此刻怎么能离开。

        叶归离微敛眸，平静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那我明日先启程，以后若有机会，定是能再见。”

        任子兮神色一凝，随后扯出一丝笑道：“撇下我走，就蹭不到我这劳动力，岂不是很可惜？”

        “之前跟你一起上路，我并不是为了蹭你劳动力。”

        任子兮神色缓了缓，想了想道：“你单独上路，我不放心。”

        “小内他无依无靠，我会带上他。你放心，他身手虽称不上第一第二，却也算是一流高手。”

        “有了替代的，就可以赶我走了，是吗？”任子兮搁下药瓶，似笑非笑道。

        叶归离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叹了口气道：“你若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任子兮的笑容僵在脸上，砰的一声把药瓶按进桌子里，猛得起身，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门发出的剧烈震响，似是诉说着离开人的滔天怒气。叶归离微敛的睫毛随之一颤，都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神经突然这么大的火。自己鬼鬼祟祟这么多秘密还有理了。

        小内吃饱后，进到叶归离房间，就见他看着窗外在发呆。

        叶归离听到声响，侧头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道：“小内，来，坐我身边。”

        小内很听话，靠着叶归离坐好，略微粘人地拉住叶归离的衣袖。

        “小内，我没想到长司把我赶走还不够，即便不知道你身份，还要对你下此重手。”

        小内摇摇头：“我，自己，下手。”

        叶归离一愣：“为何？”

        “我这样，他猜不到，少司，是我。我才可能，跑出来，找你，保护，你。”

        叶归离伸手拍了拍小内的头，淡淡道：“出来了也好。神仙阁，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长司喜欢，便随他去。”

        小内有些担忧道：“可是他想，逆天，改命。”

        “我知道。”叶归离垂下眼。

        “会害，很多人。”

        “我知道。”叶归离安慰道，“但逆天改命，更改国运气数，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小内点点头。叶归离脸色柔和下来，伸手揉了揉小内的头道：“这神仙阁外的世界，可有趣多了。我们明日”小内突然直起身，转头盯着门的方向，叶归离的话因此被打断。

        这时，传来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叶归离欲起身开门，却被小内拉住。小内认真道：“高手！我去！”

        小内开门之时，神情满是防备，身体处于紧绷状态，像是蓄势待发的箭，但门被打开的一刹那，仿佛箭落到地上，整个人软了下来。

        “我我找叶归离说。”传来细细软软的声音，听这声音，竟是任子兮。

        小内一动不动，叶归离站起身，往门口走去，一个素面朝天的白衣男子闯入眼帘，跟平日浓妆艳抹的任子兮天差地别。这人容貌绝美，是叶归离从来没见过的好看。

        “任任子兮？”叶归离是真的不敢认。

        任子兮脸颊猛得红了：“嗯，是我。”

        叶归离深吸一口气，他之前道卸妆后让人不忍直视，自己还当是他面容有缺陷，没想到竟然浓妆艳抹下是这样一副好皮囊。

        “我有话跟他说，你回避一下，好吗？”任子兮转而跟小内道，温柔似水。

        小内回头看了眼叶归离，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便冲任子兮道：“好！”语毕，人已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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