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莺莺燕燕聚集的酒楼，还未到夜晚，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一壶清酒在手边，素衣公子临窗而坐。叶归离望着窗外，不远处是高耸的山峰，半山腰盘踞着一座偌大的山庄。夕阳映衬下的玄武山庄，金碧辉煌，不可一世，亦如其显赫的武林地位。

        “哎哟，这位姑娘请留步。这里是不接待女子的。”花枝招展的鸨母一边迎上去拦住一边道。

        类似服饰上铃铛般的碰撞声戛然而止，清泉般明朗的声音传来：“听闻中原的‘花酒’甚好，此番特意来尝一尝。”

        外族人？姑娘？叶归离提起酒壶，微微侧过身，抿了口酒，打量着不远处的人。乍一眼看得双眼差点被闪瞎，如宫里争艳妃子般的复杂行头，着实太过招摇，再仔细一看，眼睛要真瞎了，好好白净的一张脸非要涂两个重重的黑眼圈，好好柔亮的一头秀发非要插上几根彩色羽毛。像是一只哪都不协调的花蝴蝶。

        “这花酒呀，花酒再好，姑娘你也是喝不得的。”鸨母捂嘴笑了。这外族姑娘定是被人戏弄了，何来酒叫花酒，寻欢作乐之酒才叫花酒。

        “其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证明自己不是姑娘，是挺不好意思的事情。”语毕，花蝴蝶丝毫没有像自己所说那样，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感觉，大大方方拉下了胸口的衣服，白皙平展的胸膛一览无遗。

        鸨母反应过来后，呀得一声，用手遮了遮眼。

        周围人多少有些震惊，衣着怪异也就算了，行为举止还如此放荡。多多少少对外族人打心底又鄙夷了几分。

        花蝴蝶丝毫不慌乱，笑盈盈道：“不是姑娘，便可饮一壶‘花酒’了吧？”

        鸨母阅女无数，今天看走眼，着实有些自觉丢人，赶紧招呼着带人入座：“客官快快这边请。”

        “中原人真奇怪，喝个酒还分男女。”花蝴蝶无视鸨母，自顾自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坐这里，透气，里边太闷了。”

        叶归离无奈地看着前方，那只蝴蝶居然坐在了旁边一桌，还是面对面坐着。

        花蝴蝶感受到了视线，回看过去，眼睛突然亮了亮。

        叶归离觉得他的黑眼圈和袒露的胸膛，都让人不忍直视，撇开视线的同时，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于是淡淡道：“衣服穿好。”

        花蝴蝶没有反应，托着下巴，依然看着叶归离。

        叶归离拨正视线，盯着花蝴蝶，又说了一遍：“衣服穿好。”

        花蝴蝶随手拉了下胸口的衣服，便起身，自说自话地挪到了叶归离一桌，面对面坐下：“我叫任子兮，你怎么称呼？”

        叶归离本并不想搭理，但本能觉得这种奇怪的出场方式，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的。

        行走在外，多知道些事，也没坏处。于是礼貌回答道：“叶归离，回归的归，离开的离。”

        “你这名字，真有趣，又回归又离开的。”任子兮随口说了句，随后鼻子动了动，自来熟地伸手拿过叶归离喝了大半的酒壶，“花酒？”

        “第一次来中原？”叶归离问道。

        任子兮点了点头，然后仰头喝了一口，随即撇了撇嘴道：“不过如此，不好喝。”

        叶归离不禁笑了：“此酒为清酒，并非花酒。花酒自然是要有花姑娘陪着才好喝。”

        任子兮眯起眼，突然道：“你不一般。”

        叶归离心头一紧，随后一松，淡然道：“何出此言？”

        任子兮又道：“一般人见了我，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对我指手画脚，而你很淡定。”

        “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或许外族人有这习俗？我不了解，就不应该随意置喙。”

        任子兮突然抓住叶归离的手，准确无误地搭在脉门上。

        叶归离微微皱眉，随即又一笑：“这是什么意思？”

        “我本以为遇上了中原的武林高手。”任子兮有意无意说了一句。

        叶归离眼神深了深，静静看着任子兮把话说完。

        “你这体态气韵脸蛋，都像个高高在上的中原高手中的高手，谁知却没有半点内力。”任子兮说完随后笑嘻嘻地移动了手掌，下一刻与叶归离的五指交叉相握，似笑非笑道：“这手势在外族，代表一见如故。”

        叶归离眼皮跳了跳，被吓的。挤出一丝笑容后，便把手飞快抽回说道：“在中原，没有这说法。”有那么一点避之蛇蝎的意思。

        任子兮收回空了的手，正要再说些什么。鸨母适时出现了，后面还跟着两名端着酒的美貌女子。“客官，花酒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慢慢享用。”说完便笑着离开了。

        两名女子一看就是上道的，无论对方扮相多么稀奇古怪，依旧热情地迎上去。

        任子兮跟她们拉开些距离道：“你们这些花，我觉得，还远不及我对面的这朵。”

        就这么一句话，叶归离听傻了。

        两女子一时有点尴尬。

        “你们放下酒，爱去哪里去哪里，账我照样结。这花酒，我要跟我对面这朵一见如故的花儿喝。”任子兮摆摆手，两女子识趣地离开了。

        “外族人说话，真是让人招架不住。花，不是用来形容男子的。”叶归离感觉有被冒犯到，想了想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花很漂亮，你也很漂亮，花能不能形容男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可以形容你。”任子兮嬉笑间又透着点认真道。

        叶归离后悔了，刚刚真应该在任子兮坐下的第一时间，就挥袖离开的。脑子不怎么转了，干巴巴地顺了句：“没有你漂亮。”

        任子兮双眸亮了亮，黑眼圈也藏不住眼里溢出的笑意：“下次，我给你眼睛上涂点颜色，你就跟我一样漂亮了。”

        “不必。”叶归离全身都在拒绝。

        任子兮全身都很愉悦，打量了下叶归离的衣服，又找话题聊道：“你们中原人为什么穿得这么素？”

        叶归离看了眼他身上大红底配黄花的衣服道：“一般贵族才穿黄色，成亲才穿红色。”

        “那你成亲了吗？”任子兮眨巴眼睛问道。

        “没。”叶归离话音刚落，接踵而来的是女子尖细的叫喊和各种东西落地的声音，从酒楼门口传来。

        “为什么？”任子兮仿佛没听见门口的动静，追问道。

        “阿？”叶归离心思飘去了门口，那里动静越来越大。

        “你这模样从头到脚就挺招人阿。”任子兮疑惑道。

        “我···穷。”这是叶归离能想到的最简单最可信的解释。

        “噢。”任子兮玩味一笑，这才也向门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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