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建文旧臣遗孤梦（三）

于梓才不知那二人心中的龌蹉想法，心中雀跃地看着画舫缓缓向岸边靠近，立在船头的丫鬟向于谦福身说：“请公子上船。”

        于梓跟在于谦身后也想上船，被丫鬟脆生生的拦住了，说道：“这位小公子您不能上船。”

        于梓瞪大了眼睛，指着于谦说：“这是我三哥，我们是一起的。”

        奈何她乞求的话说了一堆，丫鬟还是摇头不许，她只好眼巴巴的看着站在船上的于谦，希望他帮自己说两句好话。

        于谦无奈笑笑，朝着画舫内缓缓开口说：“我小弟年纪尚小，方才听闻姑娘歌声感人，想向姑娘请教一二，还望姑娘给个薄面。”

        画舫的帘子慢慢掀开，露出遗梦姑娘白纱之上碧水秋波般的一双眼睛，她扫视了一眼于梓上下，笑声清冽妩媚的说：“原来也是个芝兰玉树的小公子，环儿，还不快请两位公子进来。”

        于梓被她一双水眸看得心跳不觉快了几分，听她答应了，忙跟着于谦一起进了画舫。

        画舫内各处物件摆设的十分雅致，看得出画舫主人的蕙心兰质，正中是一个方桌和四个席地的蒲团，方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和一枝梅花，旁侧的一间房间是卧室，坠着碧色薄纱，装饰的更加富丽一些。

        于谦显然对于卧室没有什么想法，于梓纵然有想法也没有那个能力，三人在蒲团上一一坐下。

        于梓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瞅着遗梦姑娘，不知面纱揭下，会是怎样的一张脸呢。

        遗梦姑娘早看出来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将白纱解下，露出一张长着“香喷喷樱桃口儿，直隆隆琼瑶鼻儿，粉浓浓红艳腮儿”的娇滴滴银盆脸儿。

        于梓心中有一点点失望，她虽然生的极美，可是其它五官比起一双暗含水波的眼睛来还是要逊色一筹。

        卓遗梦在风月场混迹多年，哪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调笑说道：“妾身的容貌让小公子失望了。”

        “没有，没有，只是你的一双眼睛生的格外好看。”于梓连连摇头否认道。

        卓遗梦掩唇轻轻一笑，含情水眸撇了他一眼，端的是万种风情尽在眉梢。她撇开这话不提，转了话头说道：“小公子听得出妾身歌声中的感人之处，想来也是个懂音律的，不如妾身为两位公子再弹奏一曲助兴。”

        于梓只觉得跟遗梦姑娘相处起来很惬意舒服，她既会寻些讨趣的话让席间不至冷落，又充分照顾到每个人的情绪，有她在，他人不必思量该说些什么，只管放松了就好。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她抱着琵琶缓缓开口唱到：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于梓听得前面几句，只以为这是一首赞美江南的曲子。然而遗梦姑娘唱到最后两句时，一双时刻含水的眸子流下两行清泪来。歌声绕梁，也绕进了她的心里。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她的家乡，就是老了也回不去了。

        “姑娘唱的两首曲子都是思念亲人的曲子，不知姑娘的亲人在哪里？”于梓黯然的说。

        卓遗梦低头拭去泪水，婉转说道：“让公子见笑了，妾身的家人都在远处，但或许过不了几日就可以见面了。”

        “他们要来见你吗？”

        “不，”卓遗梦缓缓摇头荡开一个笑容，“路途遥远他们来不了，是妾身去见他们。”

        她起身为他们斟茶，看到于梓腰间的玉佩，笑道：“小公子身上的玉佩好生别致，在别处都没有见过呢，可是祖传的玉佩？”

        于梓觉得若说这玉佩是捡来的似乎显得自己有拾玉就昧的败坏品德，索性含糊的应道：“是、是祖传的。”

        她又同他们逗趣谈论了一番时下应天府的各处美景美食，袅袅娜娜地去里间为他们热酒去了。

        于谦单手支在桌上，挑眉说道：“阿梓，我看你的魂都要被她勾走了。”

        “真名士自风流。”于梓毫不羞涩的回问他，“三哥难道一点都不心动吗？”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小色胚。你关键时刻出卖哥哥的本事见长啊。”

        于梓自觉理亏，打哈哈道：“我就知道三哥你才高八斗才思敏捷一肚子墨水，能对出下联的人非三哥莫属。”

        于谦点头说道：“这话不错。”

        于梓：他脸皮怎么这么厚，读书都读到脸皮上了吧……

        卓遗梦端上来一个小巧的白玉酒壶，酒却是竹青色的，盛在白玉的酒盏中，显得格外可口。

        “这是新酿的竹叶青，喝来有一股竹子的清香，虽不是名贵的酒水，但竹配君子，还请两位公子尝尝。”

        于梓果真闻到一股竹香，刚要喝一口，看到一旁于谦警告的眼神，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她又闻了闻杯中的酒，忽然觉得掩盖于竹香之下的味道有点熟悉，这、这不是昨天刚喝的米酒中蒙汗药的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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