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旧事

辛酒依靠着手镯的指引找到了刘妍之，地藏把她关在最偏殿的佛像下面，她跪坐在那里浑身缠满了红线。

        这座偏殿一般很少有人来，因为这里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无论是求什么的都不会来这里寻找晦气。辛酒抬头看着左手持宝珠，右手持锡杖，坐在千叶莲花上的地藏王菩萨像，真的无法把这个肃穆的佛像和门口那个摔在地上的人联系在一起。

        佛本无相，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刘妍之听见动静抬起头来正好看见辛酒一脸“悲悯”的样子，不由得嗤笑起来：“你这样的人也会求佛？”

        辛酒闻言似笑非笑的说：“传说地藏王菩萨出家前曾四次入地狱救自己的母亲，你能吗？不能的话你现在惺惺作态有何用？”

        刘妍之一下子被激怒了，奋力挣扎起来那红线瞬间发出光华将她牢牢桎梏在地上。

        “你凭什么说我！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当年不也……没救她吗！”刘妍之被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脖子用力到经脉凸起。

        “我没救她是因为她已经不愿意活着了，你还真的以为卫子夫找的那些符咒能困住九尾狐妖？”辛酒俯下身子和她说。

        刘妍之忽然愣在了原地，像是被卸掉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瘫软在地上，鬼是没有眼泪的，如果有的话辛酒觉得她此刻一定是在哭。

        辛酒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说重了，但转念一想这些年她似乎一直把刘妍之当做小孩子来看，殊不知她已经长大了。

        她轻轻的抚摸着刘妍之的头发，想要安慰她。

        “你说得对，我真的很蠢。我认贼做母做了二十年，自己的亲身母亲却惨死长门宫，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好，想报仇也做不到。”刘妍之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闷声道。

        “妍之，这不是你的错。连你父皇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何况是你。”

        “你们为什么都不让我报仇？我不怕魂飞魄散的。”刘妍之抬起头问她。

        “你的选择我不干涉，可是有人拿他很珍贵的东西和我换了你的轮回。”辛酒想了想又说：“也许，妍之你该向前看一看。”

        “是谁？曹襄还是栾大？”刘妍之急切的想知道。

        辛酒摇摇头，她答应过那个人不说的。

        刘妍之忽然想起什么说：“是栾大吧！你替我告诉他我不恨他的，让他别管我了！”

        “你为什么不恨他？他这样利用你。”

        “不，这是我自己选的，他并不知道我不是人的。”刘妍之摇摇头。

        她没说清楚，辛酒却看明白了她眼里分明有情，可惜神女有心，湘王无梦。

        “妍之，天佑二年的时候你在哪？”辛酒铺垫了这么一大堆就是为了这个。

        “我……”刘妍之顿了一下说：“你想知道什么？”

        辛酒也不再啰嗦了“从前栾大利用你，你不记恨是因为有情，那现在的那个人呢？他也在利用你！”

        “不，不不，我要报仇的，他在帮我报仇。”刘妍之反驳道。

        辛酒冷笑一声：“该报仇的是我，被她算计致死的人是我不是你！我才是最该报仇的那个人。”

        刘妍之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辛酒看了看觉得时机到了，转身就走。

        “是摩多！”

        果然，辛酒心里这样想。

        “霍长歌，帮我杀了她好不好？我求你，长歌姐姐。”刘妍之对着辛酒哀求道。

        酒刚刚出门就看见周宁敕在中庭的梨花树下和地藏说话，洁白的梨花被风吹落掉在了周宁敕的发梢，他轻轻摇头将花瓣抖落下来。

        辛酒只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一时分不清自己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她只觉得此刻自己的灵台不甚清明，想要伸手去抓住那个人，结果抓住了一团虚无的空气。

        “九姑娘，你怎么站在这里？”钟仪然从背后走来开口叫她，这一出声将前面谈话的两个人都吸引了过来。

        “我查到一些线索现在过来告诉大家。”辛酒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来现实，苍白的解释道。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了。”周宁敕打断她的话说：“驸马答应今日和我们一起下山解决崔家的事情。”

        说着，崔秉渊就走了过来。辛酒不待见他就背过身子先走了。

        一行人伴着细雨下山，还未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虽说京都在北边但这雨来的却蹊跷，只见天空瞬间变得漆黑犹如黑夜临昼，

        香客们纷纷惊恐的躁动起来。

        辛酒反应最快一瞬抓着崔秉渊的衣领：“你又在搞什么鬼！”

        还未等崔秉渊解释周宁敕就按住了她。

        “不是他，他一路和我们在一起没时间搞鬼，应当是崔府的人。”

        钟仪然有些害怕的说：“我们还是赶紧下山的好。”

        还没等众人回应，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浑身是血的往人群里跑，这里是下山的路，他这样扎进人群里显得十分突兀。

        他看见前面有人就开始大喊：“吃人了！吃人了！山下全是吃人的怪物！”“小心！”还未等他说完就突然抽搐了起来，接着他的身体扭曲到一种奇异的姿态开始张嘴扑向人群。

        周宁敕反应最快，拿起剑就砍断了那人的双手，怎料那人像是没有痛觉的一样继续扑向人群。

        那一刻来自天佑二年的记忆都涌入了每一个人的脑海里，那是来自生命深处的恐惧，已经有人开始抽泣了。

        周宁敕不敢碰到他只一点点的用踢打的方式将它拉里人群，驱魔司的人已经很默契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周宁敕从腰间抽出一条骨鞭，一下子甩到了那人身上用力一拉瞬间头颅落地，黑血也洒了一地。

        他的哀嚎声一瞬间传遍了死寂的山林，所有的香客都慌乱起来了。

        他见事发紧急直接拿出金印：“在下驱魔司司主周宁敕，山下情况为明为保各位安稳，请诸位回到寺庙。”

        能来这里进香的香客都是京城中的官宦人家，周宁敕的名声他们都是听过的，那个年少就除妖捉鬼出名的汝南王世子，几乎不用多想大家都纷纷往回走了。

        “素全师父！”周宁敕叫着地藏的法号，“我需要您帮我守住静安寺，可以吗？”

        明净寺诸多贵眷在其中，如果出了问题只怕是要朝廷动荡。

        “你且放心吧！”地藏回应他之后就疏导众人回到寺庙。

        接着，他开始吩咐驱魔司的人。

        “这东西想要形成恐慌只能通过大量制造，京都都是官宦很难入手，所以这些不死尸一定是从城外入境的。”周宁敕快速分析了一下局势说：“钟仪然带着林杨一起守住北门，北门面向陈留郡，陈留人口稀少你和林杨带着你们的人足矣了。”

        “南门就是静安寺后山，有静安寺在这里驻守。”周宁敕对明净寺那些僧人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

        “崔大人，请您现在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七皇子带人支援西门，那里的晦日军曾经对付过这个东西。”周宁敕对崔秉渊说。

        “至于东门……”东门面对人口最多的山阳郡，而且东门是目前京都防守里面最薄弱的，如果他是敌人一定会选择东门，而这件事情的源头必定还在城内，除了他没有人有这个身份敢去崔家搜家。

        “老大，东门你一个人可以吗？”钟仪然不放心的说。

        “我和你一起吧！”一直站着一旁没有说话的辛酒突然出声。

        周宁敕想了想答应了。

        辛酒和周宁敕下山之后就快马来到东门，城门上就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大军往这边涌来，而守城的士兵还在用弓箭射杀，普通的弓箭对于那些已经没有痛觉的不死军来说根本没有作用。

        士兵们看见辛酒突然出现都吓一跳，辛酒懒得废话直接拿出周宁敕给她的令牌。

        然后一个纵身跳上城墙，她将手按在城墙的石壁上，一个青绿色的结界慢慢升起。这个结界是她特别设置的，里面的东西可以出去但外面的东西却进不来。

        周宁敕明白她在做什么了立刻开始指挥驱魔司的人手准备开始进攻。

        他带着一队人快速纵马穿过长街，这些人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来到驱魔司“养老”，但这些年身上的本事都没有衰退。

        他们用最早北胤大军入主中原的骑兵战术，在马背上拿着弯刀，马匹疾驰的速度让敌人还来不及反应人头就没了。他们由周宁敕领着一路从驱魔司杀从长街杀到了城门口，短短的瞬间城门内部逃窜的死尸已经殆尽了。

        辛酒高高的站在城楼的屋檐上，她的视力因为原身的缘故一直异于常人的好，这一会子已经看见了茫茫尸海尽头那个操纵尸群的人——摩多。

        人人都说摩多善于操纵尸体，其实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能力，就是将灵魂附着于他人身上，只要真身不死他就永远会重生。

        此刻他附着在一个女子身上，那个女子就是崔秉实家佛堂里面魂魄之一的身体。

        辛酒伸手召唤出一把通体血红的弓，对着远处的摩多就是一箭，在她意料之中摩多接住了箭，也收到了她的挑衅，远远的对她做了个口型：“好久不见，霍长歌。”接着狂笑起来，挥舞着法杖指挥尸群再度进攻。

        辛酒勾唇一笑，她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看周宁敕的了。

        周宁敕需要的就是这个，他不清楚不死军的操控者的目的，一直不停的厮杀总归来说是不是办法，如今操纵者被激怒就给了他找出破绽的机会。

        驱魔司众人在辛酒的结界帮助下很快的布好了阵法，一人多高的焰火瞬间燃在阵法中央，这是驱魔司上任司主姚澜国师创立的阵法，专门对付这些不死军的。

        天色越来越暗，明明是午时却变得像是深夜。辛酒一直高高的站在城楼上，从她的目光里可以看见其余关口守卫的现状。

        北边，钟仪然带着钟家人召唤出来一个巨大无比的鬼门，通天彻地像一个结界一样把靠近的死尸都吸进去，林扬则带着林家人用捆妖绳将死尸往里面带。

        南门面临高山上的静安寺，所有的僧人以地藏为中心做成一个佛印的形状，所有人都在虔诚的念着《渡亡经》，死尸靠近这里就会化作灰飞。

        西门由七皇子祁瑄带着晦日军在拼杀着，恍惚间辛酒看见了一个猴子一样的身影抱着一只白狐穿梭在其中。

        看见这个身影辛酒不由得一笑，朱厌这个主意打的真不错。

        她并没有打算帮忙周宁敕解决问题，因为目前的情况看的出来并不是什么棘手的情况，而她要对付的是摩多。

        她明明记得摩多已经死了，已经进入了轮回。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崔秉渊是地藏在搞鬼，那他呢？是谁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操控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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