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入冬，在放置兽皮的洞穴里，有数十人在不停的忙碌，他们步伐匆匆、神情镇定。

        夏知之和山川刚一走进去，立刻便听到他们热情的喊声。

        “山川！”

        “祭司大人！”

        山川抿了抿唇，与夏知之一起一个个回复打招呼的族人。

        相比较其他雄性兽人的熊腰虎背、肌肉发达，山川的身材要纤瘦的多，身高也只有一米八左右，比其余虎族雄性要低许多，几乎可以说是整个虎族部落体质最差的成年雄性。

        由于这些客观原因，族长从未将他分到狩猎队或巡逻队过，这么多年来，山川基本在从事纺织类工作。

        正如《圣经》所说：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山川身体素质堪忧，但他在纺织方面的天赋无人能及，由他亲手织出来的衣物总是将他巧妙的心思体现的淋漓尽致，大受欢迎。

        不过，比起做机械式的重复纺织，山川更喜欢做各种尝试，譬如寻找新的纺织原材料、改进纺织中每一步工艺流程……

        也就是说，在纺织方面，他不仅是一个工艺类人才，而且是一个发明类人才。

        最重要的是，山川丝毫不吝于将自己的研究结果分享给自己的族人，正是由于他的存在，虎族的纺织物发展有了长足进步，比起以巧手著称的猿族也相差不远。

        ……但还是要差一点的。

        毕竟，虎族嘛，属性中总是带着那么一点憨憨。

        跟族人打过招呼后，夏知之随山川直奔兽皮储存区而去，面带好奇的观察进入工作状态的山川，只见他眉头微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手上不停地翻动着兽皮，从各方面评估兽皮的状态。

        若是这一块兽皮手感上佳、鞣制的极为成功，他的眼中便会不由自主的带上两分笑意，若是兽皮鞣制失败，他也绝不含糊。

        “这块兽皮是谁鞣制的？”

        问出这句话时，山川的语气并不算严厉，但这不耽误一旁那位兽人绷紧尾巴：“是、是我鞣制的。”

        不仅是尾巴，他的耳朵也不由耷拉了下来：“山川，对不起……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块兽皮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鞣制好的兽皮本该手感顺滑柔软，皮毛坚固，折射出犹如绸缎一般的光泽，但这块兽皮却与未经鞣制的“生皮”相差不远。

        作为一个非专业人士，夏知之不太清楚怎么判断兽皮鞣制成功与否，她悄悄上手摸了摸，只觉得相比较其他鞣制好的兽皮，这块兽皮要坚硬许多，还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

        这股味道说浓不浓，但凑近了后，却让夏知之瞬间戴上了痛苦面具。

        ——太难闻了！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山川不动声色的扫了她一眼，才继续对那个兽人道：“你把你鞣制的过程说一遍。”

        “哦，好。”那兽人点了点头：“在拿到生皮后，我先……”

        所谓鞣制，就是通过鞣剂使生皮变成革的物理化学过程，鞣制是制革和裘皮加工的重要工序，使用不同的鞣剂鞣革就产生了不同的鞣法。[注]

        随着时代进步和科技发展，现代的兽皮鞣制有完整的程序和工具，几乎没有失败的情况，但在兽人大陆所处的远古时期，鞣制兽皮时稍有差错，便会得到一个不太好的结果。

        认真听完那位兽人的描述后，山川一点一点纠正他的错误：“首先，你在处理生皮时……”

        所谓生皮，就是未经鞣制处理的毛皮，生皮僵硬、有异味和油脂，相比鞣制好的兽皮，生皮的保暖性、美观性都要差很多。

        待山川从头到尾给那位兽人纠正一遍，已是一刻钟后，夏知之在一旁似懂非懂的听了一会儿，提出疑问：“山川，刚才我听你说烟熏之类的话，我们鞣制皮革时用的是烟熏法吗？”

        山川点头：“是。”

        夏知之追问：“具体是在哪个地方进行烟熏鞣制的呀？”

        “在河边，那边有一块被清理出来的草地。”

        “哦……”夏知之若有所思的看着兽皮：“所有种族的兽皮都是用烟熏鞣制的吗？”

        “非也。”山川摇了摇头：“我们种族经常用烟熏、油脂、河水来鞣制兽皮，有些产盐的地方会用土来鞣制兽皮，也有一些守旧的种族，依然使用口鞣法。”

        夏知之疑惑：“口鞣法？”

        此前她粗略的搜索了一下关于兽皮鞣制的相关内容，但对这个“口鞣法”却没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有烟熏法、油鞣法、水鞣法、土鞣法。

        山川想了想，努力解释：“就是用牙齿咬兽皮，使唾液与兽皮发生一定的反应，最终达到软化毛皮的效果。”

        夏知之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晃了晃脑袋，努力将自己跑远的思绪扯回来。

        “话说回来，山川，我们的兽皮储存量如何？”

        “族内的兽皮储存量向来充足。”提起这个问题，山川的眉头微蹙：“但老年兽人、幼年兽人与临近成年的未成年兽人们，哪怕有多层兽皮进行保暖，依然有可能无法度过寒冬。”

        老年兽人、幼年兽人与临近成年的未成年兽人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形态，一旦从兽形变成人形时无法立刻找到保暖设施，就有生病的可能。

        而疾病，对处境本就艰难的他们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除了这个问题外，有些老年兽人、幼年兽人与临近成年的未成年兽人变成人形后，有可能十天半月都无法恢复，哪怕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里侧的山洞内，但他们总要去外面的山洞排泄，这同样是一个大难题。

        听到山川的话，夏知之不由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在兽皮的鞣制上，虎族已有相当完善的鞣制技巧，以她的能力暂时也想不到改进的办法，若想增加兽人的存活率，还要从其他方面下手。

        想到这里，夏知之干脆的开口：“山川，谢谢你带我来看鞣制好的兽皮，我先告辞——等等！”

        她眼尖的看到山洞边缘悬挂在树枝上的衣物：“这是……？”

        山川解释：“这是受族人委托制造的冬季服装。”

        夏知之：“受族人委托？”

        “对，鞣制兽皮、纺织布料是我们的工作，但缝纫不是。如果自身手艺不精，可以另行支付一定的报酬，委托我们进行缝纫。”

        “原来如此。”夏知之点头，又疑道：“山川，冬季服装都是这种模样的吗？”

        山川不明所以的看了夏知之一眼，肯定的回答：“基本都是。”

        夏知之：“……”

        她上前几步，看着眼前宽松的、尚未衍生出袖子的上衣和缠裹式的下裳，掀开仔细观察了一下它的结构，眉头越皱越紧。

        山川：“怎么了？”

        夏知之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这种款式并不太利于躲避冬日的寒冷天气，你看，它上不覆臂，下不遮腿，过于宽松的款式加大了冷气接触皮肤的机会，使它的保暖性大打折扣。”

        山川赞同：“你说的对，我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除了这上衣下裳外，我还制作了这些东西来遮盖手臂和腿。”

        说罢，他从衣服后面掏出了四个缝合成直筒状的兽皮，两个与手臂等长等粗，两个与腿的长度相仿。

        山川认真翻看了一下手中缝合成直筒状的兽皮，指着其中一边对夏知之道：“由于运动时容易脱落，我特意在这四个保护手臂、大腿的衣物上开了小孔，用系带将其与上衣下裳相连。”

        “哦！原来如此。”夏知之恍然。

        不得不说，山川已经尽可能的去解决衣物保暖性这个问题了，只是受限于兽世的生产水平，他的办法好，却不够好。

        夏知之思索了一下，委婉的提出建议：“我们可否直接将这四个保护手臂、大腿的衣物与上衣下裳相连？”

        山川摇头：“我曾尝试过这样做，但是……直接将这四个保护手臂、大腿的衣物与上衣下裳相连后，手臂、大腿的活动会受到很大限制，总的来说不可行。”

        “直接将马甲状的上衣、缠裹式下裳和袖子、裤腿连接肯定不行，在腋窝、下裆这些地方，必须要进行特殊的裁剪设计才行。”夏知之一边说，一边随手拿了一个树枝，三两步跃出洞穴：“跟我来，我与你画一下。”

        见状，山川先是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过了片刻才恢复成平时的模样，也跟着走了出去：“好。”

        ——特殊的裁剪设计。

        这位小祭司来到部落后，短短几天时间就做了好几件大事：救治图卡、挖掘新食物……他倒要看看，她在服装方面能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这特殊的裁剪设计，又是怎样一个特殊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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