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

叶允文依旧翩翩公子的模样，却吓得桃夭夭惊魂未定。

        而叶允文在桃夭夭的眸光里，看到了失望。

        她等的人不是他。

        桃夭夭曾对叶允文的身份，做过无数次猜想，她没想道叶允文的权利竟大到可以出入皇宫自由。

        桃夭夭告诉叶允文，不管他是谁，这里是皇上妃嫔的寝宫，皇上马上就要来了，让他赶快走。

        看出桃夭夭是惧怕他的，叶允文想要安抚桃夭夭，他抬手摸摸桃夭夭的脸，桃夭夭却別开脸，躲开了。

        叶允文收回手，他隐藏起受伤的眸色，依旧君子如玉的口吻道，“夭夭，我是来救你的，谁也伤害不了你。”

        “我不需要你来救，你快走。”桃夭夭站起身，越过叶允文，背对着他，不去看他。

        烛火依旧呲呲地燃烧着，殿内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叶允文不自觉握紧拳头，桃夭夭一身火红的背影，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本以为他来救她，她会感激他。

        如今，他来了，她却宁愿嫁给那个糟老头子，也要赶她走。

        叶允文的心里，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你让我走是担心连累到陆大人吧。”

        桃夭夭没回答，叶允文苦笑一声走到桃夭夭身边，一字一句的告诉桃夭夭，“就算他陆隽有天大的本事，他来不了了，他死了，你所做的一切，他看不到，也听不到。”

        说完，叶允文攥紧桃夭夭的手腕，拉着她出宫。

        桃夭夭拼命的反抗，头上的步遥珠环相互碰撞，噼里啪啦作响。

        她不能走。她走了，皇上定会杀了陆大人的。

        可叶允文力气大得很，桃夭夭被他拖拽到寝殿门口，她只好大喊，试图希望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们进来帮助她。

        结果，叶允文突然放开桃夭夭的手，指着雕花殿门，“你喊破喉咙，只要我不发话，没有人敢进来。”

        桃夭夭大骂叶允文疯子，她打开殿门，一把长剑立刻抵在她的脖子上。

        守在殿外的宫女和太监不知何时全部被杀，取而代之的是被手持长剑的禁军取代。

        紧接着，翠红的脸映入眼帘。

        翠红道，“我们又见面了，桃姑娘。”

        “你……不是死了么………”桃夭夭脑海里浮现那日消失在叶允文书房的黑衣女人，以及那个戴斗笠袭击她的女人，顿时全明白了。

        那日雨夜，袭击陆隽的正是翠红。

        “若不是大少爷拦着，我早就杀了你。大少爷对你那么好，你竟敢背叛他。”

        翠红指向黑夜笼罩下的各宫，被层层星火萦绕。

        桃夭夭马上想到叶允文要谋反。

        叶允文不紧不慢的走到桃夭夭身边，一个眼神，翠红退下，而桃夭夭脖子上的长剑也不见了。

        “这天下早就该换主人了，我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

        这天下是谁的，桃夭夭丝毫不关心。

        她关心的是陆隽是否安好。

        可是叶允文说他……死了。

        不……叶允文一定是骗她的。

        桃夭夭转身，她求叶允文放了他。

        叶允文牵起桃夭夭的手往殿内走。

        一边走，一边道，“夭夭，他真的已经死了。”

        桃夭夭一把甩开叶允文的手，眼眸无比憎恨的道，“你要恨就恨我，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说完，不等叶允文回答，桃夭夭跪在叶允文面前，摇着他的衣袖，求叶允文。

        “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叶允文的视线落在桃夭夭朝他疯狂磕头的背脊上。

        皇上已让北镇抚司将陆隽折磨的不成人样，陆隽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

        叶允文确实恨陆隽夺走了桃夭夭的心，可他不至于趁人之危，如此卑鄙的要了陆隽的性命。

        “带进来！”叶允文大喊一声，皇上被禁军押着走进来。

        “告诉她，是不是你下令杀了大理寺少卿？”

        皇上哈哈大笑，他笑自己痴，自己蠢。

        唯一相信的北镇抚司刘大人，竟是梁王的旧部。

        他竟还把兵符从陆隽的手里夺过来，给了刘大人。

        禁军对着皇上狠狠一脚，从没下过跪的皇上就这样跪在地上，成为阶下囚。

        “朕杀的人，何止千万，区区一个陆隽，何须值得一提。”

        “皇上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入宫，你就放了他。皇上你怎会食言呢。”桃夭夭捂住自己的胸口，她快要窒息，眼泪巴巴的掉。

        “朕告诉你，朕从未打算放了他。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是朕的事，何须他来操心。况且，他一心求死，朕只是成全他而已。”

        皇上告诉桃夭夭，他看着陆隽在昭狱活活被勒死，心里痛快极了。

        “忤逆朕的，都该死！”

        扑噗一声，皇上应声倒地。

        叶允文震惊不已，一只蚂蚁都不曾碾死的桃夭夭，竟然为了陆隽，亲手杀了皇上。

        桃夭夭手里的长剑滴着血，她这才意识到杀了人。

        哐当一声，她将剑扔在地上，身体颤抖不止。

        皇上面露微笑，让他沦为阶下囚，还不如让他去死。

        可他下不了决心，唯有激怒桃夭夭。

        作为答谢，皇上临死告诉桃夭夭，“陆……隽只求过朕两件……事，一是……那日你投河自尽被救起之后，他便入宫推迟与你的婚事，为此太后还……鞭笞了他。二是……他呈上血书，恳求与你的婚事作废。陆隽……向来公私分明，可……他苦苦哀求朕，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皇上话还没说完，眼睛睁得大大的，便断了气。

        桃夭夭看着叶允文又继续往皇上的胸口狠狠刺了几剑，才将剑扔在地上。

        曾经那副翩翩公子模样，荡然无存。

        禁军将皇上拖出去，大殿内的地毯上一道道血迹，触目惊心。

        可叶允文像杀了一只兔子毫不放在心上。他又恢复谦谦君子的模样，对桃夭夭道，“表哥没骗你吧。”

        桃夭夭却道，“我想见他。”

        叶允文静静看着桃夭夭，长久没说话。

        “你若不让我见他，就杀了我。”

        叶允文依旧没有说话，脸色平静得如同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半饷过后，叶允文吩咐禁军将桃夭夭送回桃府，便消失不见。

        桃夭夭回到桃府，天已经亮了。

        昨夜宫乱，桃老夫人和周氏，还有叶云杰守在桃府门口。

        桃之秋和桃梓文去向不明，她们担心得一夜未眠。

        秋月拿来衣裙伺候桃夭夭换上，桃夭夭便失魂落魄的坐在风雅轩的门槛上，不哭也不闹。

        桃老夫人问桃夭夭这宫里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人谋反？她又是怎么被放了回来？

        叶云杰立在一边，看着桃夭夭眼眸无光，就像魂被抽走了一样，他知晓一切，却什么都不能说。

        春枝急匆匆的跑进来，她在街上听大伙说镇远侯府挂起了白布，陆大人死……了。

        桃夭夭突然站起来，她连连摇头，他没死，他不可能死。

        桃夭夭拼命往镇远侯府走，可腿脚如死去一般，毫无知觉，她走一步摔一步。

        叶云杰只好背着她去了镇远侯府。

        灵堂前，哭声阵阵。

        小厮和侍女烧着纸钱，风一吹，烟雾缭绕。

        因陆隽犯下谋反之罪，无人前来祭拜，灵堂显得十分冷清。

        桃夭夭让叶云杰将她放下来，她扒着侯府的大门站着，迟迟未敢入内。

        镇远侯看见她，脸色阴沉，若不是为了她，隽儿也不会被皇上嫉恨。

        叶云杰搀扶桃夭夭往灵堂走，却被镇远侯拦下。

        “婚约已经作废，你和隽儿再无瓜葛。”说完，忙让小厮将桃夭夭领出去。

        叶云杰念在陆隽的面子上，他仍旧客气的道，“侯爷，我阿姐为了陆大人，甘愿入宫为妃。谁知道那狗皇帝说话不作数，侯爷你看看我阿姐，她要是不喜欢陆大人，何故如此悲痛欲绝。”

        镇远侯看了看如今桃夭夭的模样，曾经的美人，浑身散发着仙气，灵动极了。

        如今，虚弱得就像随时都可能倒下。

        镇远侯一时无言以对，他随即摆摆手，小厮便退下。

        叶云杰将三炷香递给桃夭夭，桃夭夭没接，她扑在棺材上哭，随即棺木被她推开。

        活要见人，死她要见尸。

        结果，棺木里什么都没有。

        桃夭夭大喜，她就知道他没死，他没死……

        桃夭夭喃喃念着，她大喊着让陆隽出来见她。

        “少爷死了，少爷再也回不来了。桃姑娘，求你让少爷安心的走吧。”楚南和四喜头戴白布，悲痛的痛哭。

        桃夭夭痴痴的一直摇着头，眼神空洞，你们都骗我，他没死，没死……

        说着说着，桃夭夭倒地。

        “阿姐……”叶云杰背起晕倒的桃夭夭，大喊‘快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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