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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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晚上睡我房间吧。”方筝推开门，邀请安淮进他房间，脸有些红。

        他自己清楚自己对安淮的那点心思，哪怕无人知晓，让自己暗恋的人睡自己房间也有些不好意思。

        方筝房间自带浴室，面积挺大的，空气里还有淡淡的香味，不像是一个一周只回来住一晚的人的房间，那么这房间日常就有人随时打扫，除了方筝就只能是方家其他人了。

        方家人与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了。

        安淮猜测方家人身上有奇遇，但也只是猜测。这种事并不方便问出口，也不需要问。现在的家庭环境更适合方筝。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想要的就行。

        第二天是周末，两人愉快地睡了个懒觉，方筝睁开眼发现安淮的胳膊搭在自己肚子上，就像半拥抱着自己，身体僵硬着动都不敢动。

        半个小时后身后人叹了口气，方筝才敢转动脖子往后看：“你醒啦？”

        其实安淮早就醒了，彼时小胆儿还睡着，他舍不得起床而已。后面方筝醒来他是知道的，突然起了逗弄心思，结果小胆儿愣是维持一个姿势半小时，安淮自己都酸了，只能认输。

        “嗯。”安淮闭着眼应了声，把方筝往怀里搂了搂，在他耳边说：“早安。”

        说完就松开了手，又捏了捏方筝白里透红的耳朵，浅笑轻问：“怎么红了？”

        方筝还没从他搂抱的动作里回过神来，又被他捏耳朵给吓了一跳，一手捂住被捏的耳朵，上半身往后仰，眼珠子润润地看着安淮：“早、早安。”

        “方筝，你真的很可爱。”安淮抬手揉他脑袋：“知道我很喜欢你吧？”

        方筝睁大了眼睛。

        安淮看着他：“不知道吗？那听好——方筝，我很喜欢你。”

        “什、什么？”方筝眨了眨眼，眼周飘红，“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安淮说着把人怀里密密实实的抱住，低头在他脑门上亲了下，心满意足地叹口气。

        “是那种喜欢吗？”怀里的人还在问。

        “嗯。”安淮笑了起来，“想要你做我男朋友，跟我谈恋爱的喜欢。”

        生活千变万化，爱情的模样更是各有千秋。其中最痛苦、最卑微、最任性、最毫无由来的是暗恋，而最甜蜜、最傲慢、最体贴，最底气十足的也是暗恋。

        在方筝眼里安淮是可遇不可求可见不可触可恋不可表的完美情人，所以那些莫名其妙产生的心思他都只能死死压在心底。

        暗恋很苦他知道，更何况他喜欢的还是个与自己同性别的男生，所以他从不过分奢求，他把每一天的问候藏在心底，对着喜欢的人的背影在心里上演各种各样与他对话的场景。

        臆想中的快乐能让他暂时忘却暗恋的涩，可他从来没想过这份暗恋会得到回应。

        “安淮……”

        这还是少年第一次叫他名字，安淮低头看去，少年垂着的眼睫上有晶莹。

        “嗯，我在。”他回应。

        “你想跟我谈恋爱？”少年问。

        “初次见面就想了。”安淮叹息，“三年了啊，我太苦了。”

        安淮初次见到方筝是在高一，那天他值日站在校门口检查学生着装抓迟到，就在他掐着表快要关上大门的时候，有几个迟到的冲过来，其中一个特别可爱的男生急急忙忙，看那表情是想让他慢点关门，憋红了脸愣是没说出口。

        他瞧着实在太可怜，下意识放慢动作，可爱的男生终于赶上最后一秒从门缝里挤进学校，双手撑着膝盖在他面前大喘气……当时他的心脏就跳得很猛，所谓一见钟情应如是吧。

        他暗恋他，他何尝不是呢？

        -

        两人从房里出来，准备出门买菜的方蔷看到方筝眼睛有点红肿，眼睛一瞪恶狠狠凶巴巴地看着安淮：“你干嘛了！”

        刚缓过来的方筝吓了一跳，忙拉住方蔷：“姐我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方蔷可不信：“什么事儿把你高兴的眼睛都哭肿了？你以为你姐我跟你一样傻……嗯？”

        噼里啪啦一顿说，等终于反应过来，方蔷扭头看向安淮挑高一边眉毛：“你做什么事儿了？”语气不像一开始冲了。

        方筝有点急了，他还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喜欢男生：“没有什么事，姐……”

        “我喜欢你弟弟。”安淮说。“方才我表白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方筝连拦阻的机会都没有，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的干干净净。

        身子甚至隐隐发抖。

        方蔷一把揽过弟弟，察觉到他在抖，一脸嫌弃：“你抖什么？”

        “姐，我……你……”方筝慌得很。

        方蔷朝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直截了当问他：“你喜不喜欢你们学神啊？”

        方筝快哭了：“喜欢。”

        “哦。”放开方筝，方蔷继续换鞋：“那你抖什么啊，喜欢就表白，喜欢就在一块，你怕个屁？”

        完全没想到姐姐是这个反应的方筝愣住：“姐你不反对？”

        方蔷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反对？你们学神要脑子有脑子，要身材有身材，未来可期，我为什么要反对？”

        这理由当真是又俗又雅。

        “那爸妈……”方筝又问。

        方蔷挥挥手，不耐烦极了：“安啦，你尽管放心把学神抓在手心里别让外头妖艳贱货勾搭走，咱们家没人反对——我出去买菜，早饭在桌上，你们自便……”

        方蔷挥挥衣袖潇洒离开，留下方筝站在原地发了半天呆，等他回过神已经被安淮推到餐桌边坐下。

        “方才我不是在做梦？”他愣愣地问。

        安淮把粥放在他面前，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再揉揉他脑袋：“是的，你没做梦，你爸妈姐姐都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这一刻安淮彻底放下心来，方才那么坦白其实是他在试探。事实证明他试探成功了。

        这顿早饭方筝是吃得晕晕乎乎的，原以为“出柜”就到此为止，没想到自家姐姐反射弧长得可以绕帝都跑一圈。

        后续发展是这样子的——

        方蔷买菜回来，在厨房里收拾的时候突然出来当着爸妈的面警告学神：“对了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们说，未满十八岁不得做亲密的事！接吻可以！牵手可以！”

        饶是有着两辈子经历的学神霸霸也闹了个大红脸，更别提小胆儿少年都快卷成方鸵鸟筝了。

        帝师大人看着两张大红脸，对便宜女儿的豪放叹为观止，默默拿起水杯离开，装作没出现过。

        侯夫人也尴尬极了，四下张望，抓起小水壶逃也似的离开，顺便抛出一个理由：“我去给给花浇水。”

        过了大概足足有十分钟，客厅里发出一声哀嚎：“姐，你够了！”

        厨房里随即爆发出方蔷豪迈至极的哈哈哈哈大笑声。

        饭后，两人不敢多呆生怕方蔷又出什么怪招，回房拿了包就要走。

        方蔷不死心：“我送你们啊！”

        方筝吓了一跳，鞋带都来不及系就拉开门往外走：“不用了，我们坐公车……”

        门关上还能听到方蔷一通乐。

        安淮站在电梯里。非常感慨：“你姐……”

        方筝急忙打断他：“我姐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安淮默了默：“挺好的。”

        虽然有时候说话挺让人招架不住，可那无所顾忌的豪放恰恰也让人少了“不敢见人”的紧张，毕竟同性恋是难容于世俗观念的，方蔷的豪放让安淮感到轻松。

        于是轻松的学神霸霸出小区在路边超市买了两根棒棒糖，一人一根。

        “嗯？”方筝看他。

        安淮笑：“吃根棒棒糖，压压惊。”

        方筝接过来，撕掉包装，把糖塞入口中，口齿不清地说了个字。

        安淮听清楚了，那是一个“甜”。

        能让爱吃甜食的小胆儿说甜，那说明他这时候舌尖是甜的，心是甜的，呼吸都是甜的。

        棒棒糖在舌尖裹了一圈，安淮心想，的确很甜。

        两人没有直接坐公交车，而是选择步行往学校走。风有些硬，天阴沉沉的，看起来可能会下雪。

        “你说会不会下雪？”方筝问。

        安淮伸出手掌心朝上：“下雪更好，那我们慢慢走，一路走到白了头。”

        方筝又想哭了：“我没想到自己的喜欢会得到回应。”

        安淮侧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你呢？”方筝也好奇。

        “高一那年某人上学迟到，我正要关门某人一路疾冲差点扑进我怀里。”安淮用怀念的语气说，“那时候我反应灵敏避开了，心却在那时候弄丢了。”

        方筝也想起与安淮初遇发生的事，乐了：“你关门关那么慢是不是故意的？”

        安淮点头：“某人实在跑的太慢，我都替他急。”

        方筝笑了半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拉着安淮袖子，说：“我今天挺开心。”

        “我也是。”安淮握住他的手，“今天我非常开心。”

        “安淮，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来。

        落在方筝脸上。

        安淮看着他看了许久看到双眼发涩，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下：“我也是。”

        方筝，从前世到今生，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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