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番外2

番外二：

        六岁之前的神无月奈奈子,  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事业有成的父亲，温柔和善的母亲,  那个时候的她,  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就连想要的游乐场门票,  市面上绝版的玩具、巨大的,  放着白雪公主的生日蛋糕，只要她想,  父亲都会满足她的愿望,  母亲也只是微微笑着,  在父亲把孩子抛起来接住之后，嗔怪着拿了手帕在一边替丈夫擦汗。

        “奈奈子,  我的小公主，今天去那里玩？”

        父亲是成功的商人,  日理万机十分繁忙,  只有短暂的时间来陪女儿，他却会抽出时间来，带孩子出去玩,  哪里都行,  只要他有空。

        而母亲呢，全职家庭主妇,  总是会温柔而细心的照顾家里的每一个成员，衣服熨好,  饭菜永远合口味,  家里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当然,  首要是奈奈子。

        皮猴一样的孩子六岁之前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  每天都会把自己玩的脏兮兮的回来，母亲就会一边笑着，一边把孩子按到浴缸旁边，坐在小椅子上，仔细的洗干净，抹香香之后，重新换上可爱的公主裙。

        “我的小公主，脚上也要涂香香。”温柔端庄的母亲只有在这个时候会放下仪态，亲昵的蹭蹭她的宝贝。浴室的暖黄色灯光，瓷白的浴缸，以及宝宝用的香香霜，即使过了很多年，她成了无心无情的催眠机器，摧毁多少人的人格时，午夜梦回，在逃脱不了的梦魇里，那种清新的味道，也在梦里流连。

        彼时，手里的钢叉上还滴落着鲜血，已经放弃生存的女孩叹息着。

        这样的生活……要是一直能持续下去就好了。

        或者。

        从刚开始完全不要有就好了。

        这样，她就不会心存侥幸，觉得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都有重来的可能。

        “都是你的错。”生意失败的父亲不会抱着孩子抛着玩，甚至，他懒得去看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凭什么，她的一切都依附我而生，现在，凭什么要我来愧疚呢？归根结底终究是自私的男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女儿提出关心的疑问之后，动手掀翻了餐桌，第一次把压力全部倾泻在自己的女人身上。

        “你做的饭能吃吗？”他厉声大喝，似乎没有看到干净的房间。

        “衣服也没有熨好。”

        “奈奈子也没有教好。”

        随后，是碗碟被捡起来砸碎的声音，以及孩子害怕的哭泣。

        那场家暴。

        恼羞成怒所引起的不满，力量悬殊带来的武力剥削。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依旧在帕图斯……奈奈子的第二人格心里，铭记着。

        女性的哭喊没有换回男人的温柔疼爱，反而更是让他陷入暴躁。

        一个家庭的坍塌，一个人信仰的崩溃，就在某个瞬间。

        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不懂人心的小奈奈子，只想有一个人来帮帮她，让她知道父母到底在想什么，理解了大人的感受，说不定，这些就不会发生了。

        只要做一个乖小孩，父母就不会吵架了。

        她不在任性娇纵，收敛了所有顽皮的天性。

        一年、两年……

        母亲在遭受了暴力之后，逐渐失去了贵妇人的矜持和端庄，她整日疯疯癫癫，会用针去扎她以前心爱的孩子，她的宝贝公主，会把孩子的头按进水里，看着她挣扎着呛水窒息，会掐她，打她，恶毒的咒骂。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

        “谁来帮帮我？”

        那个家伙是突然出现的，帮奈奈子拦住了母亲要往她脸上按的烟头，反手把烟头按了回去。很难想象，一个小孩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你是来帮我的吗？”很奇怪，自己的身体被控制了，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一切，但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你是我的仙女教母吗？”小公主心底带着隐秘的期盼。

        “不是哦，我就是你自己呢。”仙女教母似乎很嫌弃这个称呼，“你是笨蛋吗？这个世界上才没有仙女教母呢。而且，你也不是公主。”

        是的，她早已经不是公主了。

        ……

        从那天开始，只要有危险，仙女教母就会出来帮她解决，但小孩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奈奈子没有办法控制身体，也没有办法感受疼痛，她很安心，但她也很难过。

        有无辜的人，被卷入了她的地狱之中。

        直到有一天。

        “……我才不愿意呢！这样的生活，你利用我替你承担痛苦，我不愿意啊！”她听到对方这样说着，她看着对方手里的钢叉上，滴落着鲜血。

        “我要的是自由！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对不起。”奈奈子道歉，“抱歉，我知道了。”

        这样的生活，从一开始就应该结束的。

        那样美好的记忆，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没有糖果，她就不会嫌弃苦涩，没有温柔，她就不会介意别人的冷酷。

        所以，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呢？

        原来，一直放不下的，是她呀。

        奈奈子回忆着父亲母亲教过的礼仪，认真的道歉道谢，然后……放弃了一切。

        人格消亡。

        “你不是我的仙女教母，那你怎么称呼呢？”她在离开之前，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奈奈子，你也是奈奈子，请好好的活下去吧。”

        人是需要一个名字的。

        只有怪物，才不需要名字。

        神无月家的惨案最后以嫌疑人酒精中毒结案，未成年……准确来说，只留下一个十一岁的女儿，性格古怪脾气暴躁，辗转几个孤儿院，最后不知所踪。

        直到她进了酒厂，有了代号之后——

        “帕图斯，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帕图斯了，”彼时的女人年轻靓丽，气质高贵优雅，举手投足之间，满是欲念，最是和端庄扯不上关系，“我可讨厌这个名字了，能摆脱这个名字，再好不过了。”

        这个名字时刻提醒她，她是被制造出来，她被迫体会尘世诸多情感，被迫承受苦难。

        她原本，是别人的附庸而已。

        ……

        几年后，她在美国的一家心理问题治疗中心里混日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对方的眼睛里，有着和她一样的茫然无措。

        不，应该是，洞悉一切，却无法理解。

        “父母双亡，这样的情况也不能送到普通的福利院……毕竟是脑子有问题，听说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真的很诡异诶！”

        那天的风声凛冽在回忆尽头，她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看到了在尘世辗转的孤独灵魂。

        她开始教那孩子，猫猫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必须有人来饲养，也曾经想，如果这只烦人的猫猫是她养着的，她肯定会好好对他，让他吃最好的食物，睡最好的窝窝！

        可是，她没想到，西宫……啊，就是那只讨厌的猫猫，竟然开始在她身上寻找羁绊了。

        “我可以给你钱，你要养我吗？我吃的很少的。”

        她敢发誓，这个养，和养猫猫的养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啊。

        哒咩！绝对不可以！

        她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的人，根本不可能和他建立起关系嘛！

        她跑了。

        还拐走了猫猫给的饲养费！

        再次见面的时候，那家伙周围已经有正义的小伙伴围绕了，是呢，那家伙，和她不一样，她喜欢破坏，不信任感情，想要就去抢夺……可是这种东西，就像是手心里攥紧的沙子，你越用力，它流逝的越快。

        越想要，就越得不到。

        说羡慕吗？当然啦，正义的小伙伴们感情炙烈，不过如果这种炽热的感情是对她的，她可能会被吓到躲在树上不下来吧？

        说来可笑，什么人会畏惧光呢？

        他很好，慢慢的有了朋友，大家都很喜欢他。连那个烦人的fbi讨厌鬼都是。

        明明是她先来的！

        猫猫被人抢走了！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她是不是也会有朋友，也会走上向光明，也能再次感受到……亲情？

        也能再次当回她的小公主呢？

        稍微有点羡慕呢。

        ……哒咩，公主好惨的，她要当大权在握的女王！

        所以，朗姆酒想要伤害西宫猫猫？

        哈？开什么玩笑？

        她杀了他，然后被琴酒杀死——

        “我不是怪物。”她看到西宫在很认真的辩解这个，笨蛋，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但她没有吐槽。

        “我……也不是。”她也不是怪物啊，她有名字的，她叫神无月奈奈子，只有没有名字的人，才是怪物。

        果然，没有人养的猫猫，是没有办法成年的……她从被幻想出来开始，到现在，也才堪堪二十岁……啊，好像成年的规定改了耶……不清楚，犯罪分子才不关注法律呢。

        她想，下辈子，她一定要在最高的树枝上磊个窝窝，她不喜欢住阴暗的角落，不喜欢硬硬的箱子，她从阴影中脱离出来，就是为了离自由更近一点的，就算是西宫，也绝对不能让她靠近那个烦人的纸箱子一步！

        可恶啊，明明她不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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