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成员

转眼又是一个秋天，当瑟瑟秋风时而卷着掉下的梧桐叶飞上飞下，翩翩起舞；时而使出小无相功，把落叶卷成一团的时候，温暖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家里添了一个新成员，小舅妈生了个小妹妹。

        温暖知道这事的时候，小妹妹已经出生快半年了。

        2000年，那个时候计划生育还很严，所以小舅妈汪敏检查出怀孕之后，等稳定下来了就搬到了乡下，由她妈妈跟着照顾，而刚上一年级的表弟则被接到了温暖的外婆家里。

        怀孕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上有政策，但是偷偷生的也有不少。有的是家里重男轻女为了要个儿子，有的单纯就是一场意外，有的是因为喜欢孩子，还有一种就是出于某种特殊原因。

        温暖的舅舅程筱川一家恰好属于最后一种，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程筱川年初的时候突然说公司准备外派人到非洲工作，他已经打算申请了。每个月最低工资四千，还有奖金补助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钱，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年少说可以赚十万。而在当时，威市最高工资一个月才一千出头。唯一的不好是，地点是在非洲，而且公司合同规定，三年才能回来。

        汪敏属于典型中国家庭妇女，平时家里的大小事全凭程筱川做主，听他说想要出国，还是去非洲，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连句反对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找家里人求助。

        程家老人和程筱山、程筱云兄妹听了自然是反对，程子飞才刚上小学，正是需要父亲的时候。家庭成员的缺失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会产生多大的负面影响，这不说他也应该明白。而且他走了，留下汪敏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照顾家里，有多辛苦不言自明。再说他这么做，让汪敏的娘家人怎么想。

        但程筱川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谁说都不听。他是家里的小儿子，平时父母、哥哥姐姐都让着他，说起话来很不客气。其他人没办法，好在温暖的外公、外婆身体还硬朗，平时又没有事情做，再加上他们兄弟两家住得不远，两家人可以帮忙照顾，就松了口。程家人为程筱川出国的事忙里忙外，一边商量汪敏母子未来生活的事，一边跟汪家沟通。

        没想到，就在他们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汪敏怀孕了。

        程家母亲和兄妹坐在程筱川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都在等程筱川一个解释。程筱川的确解释了，但是给出的理由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他说他怕走后汪敏一个人孤单。

        这个理由最终还是被程家人接受了，因为汪敏也出面解释了，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决定，她其实也想要个女儿陪她。

        夫妻两个人决定了，他们这些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知道汪敏怀孕这个消息的，除了她自己的母亲、婆婆和丈夫外，就只有程家兄妹，其他人一概不知。连程子飞都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肚子里有宝宝了，只知道他妈妈要去外地“出差”，很久才能回来。

        因为汪敏怀孕了，而且需要保密，所以知道实情的人又多了一项工作，替汪敏和未来出生的孩子做准备。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谁都没想到去非洲的竞争会这么激烈。等程筱川偶然得知部门同事请外派负责人下了好几顿馆子，顺便塞了不少钱的时候。外派名单已经下来了，上面没有他。

        这个结果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非洲去不了了，但是汪敏已经怀孕了，这种情况多少有点尴尬。但是孩子既然有了，是绝对不能打掉了，只能按部就班按照之前的准备继续往下进行。所有人都期盼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而对于程筱川非洲之行失败这件事，除了程筱川本人之外，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

        孩子降生在了十一月，大名程子恬，小名蜜密。甜蜜的蜜，秘密的密，小宝宝的降生就是一个甜蜜的秘密。

        温暖终于在小舅妈秘密回家之后，见到了自己啊啊叫个不停的小妹妹。

        小姑娘才出生五个月，白白嫩嫩的，被喂养得很好，能看出来是个漂亮的小宝贝。温暖看着她带着点小肉肉的脸，忍住了动手戳一戳的冲动，但没忍住在脑海里把她跟双胞胎作了个对比，最后觉得好像还是双胞胎的脸蛋比较好掐一点。

        程家三兄妹除了程筱云之外，生的都是儿子。特别想要个女儿的大舅、小舅把这份爱全都给了温暖。现在小舅如愿以偿，终于也有了女儿。那点因为暗箱操作而被迫出局的愤懑，也因为小蜜密的出生烟消云散了，觉得没去成非洲简直太好了。跟之前整日在家愁眉苦脸不同，用小舅妈的话说，现在的小舅每天晚上做梦都能笑醒三回。

        看着被挤在一边插不进去的温暖，程筱山在旁边逗她，“温暖，你看，有了妹妹小舅都不看你了。”

        温暖白了他一眼，觉得她大舅特别幼稚，于是说：“那大舅你以后可要加倍喜欢我才行。我想要宝可梦，还有五款就集齐了，你带我去肯德基行不行？”

        那段时间肯德基儿童套餐推出了宝可梦玩具系列，一共十六款。当时温暖班里、学校很多同学都在收集这套玩具，连温暖这个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的人，都免不了受到这股风潮的影响参与进来。但是因为程筱云对饮食的控制，所以她只能趁每周去滑冰的时候，让温霆买给她，这导致收集的进度非常慢。好在还有韩阳阳，虽然于阿姨平时也不怎么让韩阳阳吃这些东西，但是人多力量大，两个人收集总比一个人强。怕程筱云追问玩具的来路，每次周末温暖回来，都会先去敲韩阳阳家的门，把玩具交给他，让他帮忙藏着，说等集齐的时候再当着程筱云的面给她，就说是送给她的礼物。

        温暖小算盘打得响，听见大舅这么说，脑筋转得飞快，立马就谈上了条件。程筱山哈哈一乐，说：“就数你机灵。”温暖嘿嘿一笑，趁程筱云没注意，就拉着大舅出门了。等程筱云再见到她的时候，温暖手上已经多了两款新的宝可梦。然后在程筱云的怒视下，温暖小朋友毫不犹豫地把大舅推到了自己面前挡枪。

        很久没有新生命到来的程家，因为小蜜密的出生，增添了不少活力。当然，在所有人都沉浸来新成员到来的喜悦中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小小的例外。这个例外自然就是程子飞。在妈妈“出差”半年多，终于回来之后，突然带了一个小宝宝回来，还说这是他的妹妹。程子飞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每天看被他妈妈抱着的妹妹就跟看什么怪物似的，永远都是一副惊恐的表情。

        这也难怪，温暖看着终于出了房间，却远远躲在一边，任谁说他都不过去看他妹妹一眼的程子飞。如果是她妈妈突然消失半年，骗她说去外地演出，结果回来的时候多出了一个孩子，说是她妹妹，她可能一时也接受不了。

        她问过程筱云，为什么不把汪敏怀了宝宝的事告诉程子飞。程筱云告诉她，这是怕程子飞在学校或是其他地方不小心说漏嘴，然后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程子飞的眼神里除了惊恐之外，还有一点愤怒和委屈，温暖起初不知道他的这些情绪从何而来，但是她突然想起了大舅跟她说过的话。同样的话，她不知道大舅有没有对程子飞说过。

        温暖本来只觉得那只是句无聊的玩笑，但是看到程子飞，她突然觉得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为什么会有大人会跟孩子说他的爸爸妈妈会不喜欢他呢？在小孩子连孙悟空、圣诞老人的存在都深信不疑的烂漫年纪，肆无忌惮地说着自以为是的谎。

        后来温暖才知道，其实很多时候她以为的无意就是有意。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大人，就是喜欢看孩子伤心难过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哈哈大笑，说：“这孩子真有趣。”

        把人惹哭了，就说一句，“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逗，我刚才是在骗你。”

        大人们好像也并不明白很多时候他们认为的理所应当对于孩子来说会是多么大的伤害。

        温暖事后才确认，他大舅并没有跟程子飞说那种话，但是她当时认定自己的表弟受到了伤害，而且是被排除在外和被忽视的双重伤害。所以她走过去拍了拍程子飞的肩膀，她不知道她看着程子飞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但是程子飞看见她之后眼里露出的委屈，把她吓了一跳。

        “好了，多了个妹妹又怎么样，以后如果她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我跟你认识的时间，比跟她认识的时间可长多了。况且，谁让我是你姐呢。”

        温暖说完，壮士断腕般把刚到手，还没有捂热乎的两个宝可梦递到了他面前，满脸不舍却故作大方地说道：“这个，送你了！”

        看着心情好转的程子飞，温暖心想：偶尔当姐姐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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