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猫巷 ⑤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拍桌怒起，势要把七七带走。

        我无所畏惧地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你把她带走了，估计她也活不成了。”

        “她又没受伤，你凭什么乱下结论！”怒视回瞪，握拳警告。

        “所谓鱼精，就是聚日月精华所演变，结果被你常年关在封闭的地方，哪怕你给她营造的环境再真实，也没有真正的日月所聚，她的身体自然日渐消瘦，再加上被白猫追赶人类偷袭，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给面子了。”

        皇甫廉左思右想，觉得我说的也有理，不敢轻举妄动：“那你有什么办法？”

        “既然是缺乏日月精华，那很好办，把她送回到她本身的地方就好。”顿了顿，笑意明显地看着他，“引河是瘾城通往溟北的河流，你可去不了。”

        我瞟了鱼缸一眼：“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坚持不了多久，而我的要求已经提了，要不要就他只是你一念之间的事。”

        “我们换一件事做交换如何？你要多少金银财宝我都给你。”他放下自己的尊严，眼里是最后的渴求。

        微品茶水，抬眸嫣然一笑：“你所谓的资本都是你父亲的，你所给出的所有报酬都不是你自己挣来的，这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交换我不喜欢，所以，交换的内容不变。”

        “那我写借条给你，以后我努力赚钱还你！”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无奈摇头：“看来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

        “什么？”

        “我的要求只是想让你放了她。”顿了顿，“无论你最初是出于怎样的心态，无论你在此期间对她有多好，也无论这是否是她自愿而为的事，但你把她关在密室是不争的事实，这才是对她身体最大的摧残。”

        一口饮下剩余的茶水润润喉：“放了她才是对她最大的解救。”

        “你胡说！”皇甫廉不服，“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说八道！是七七自愿跟我回家的，我也是迫于无奈不能让她被发现才把她关在密室的！”

        “那现在呢，密室被发现，她也能回到成长的地方，甚至我能破格让她进入瘾城，你怎么不放手了呢？”脸上无笑，“你太孤独了，孤独到握住一点幸福就不忍放开，孤独到为了一条鱼的性命葬送了整个家族，孤独到为了一己私欲丢下了用性命护你周全的黑猫。”

        皇甫廉的瞳孔颤抖，一个个残忍的伤疤被人揭开，他不想面对的事实被人一条条展现出来让他无地自容。

        我长叹口气：“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起身也不理会低垂着头的皇甫廉，移步到鱼缸处，手指轻点水面，水波以指尖为中心向四周荡开，微波一层又一层，鱼缸里的水被换了新，七七的身影也被看的更清楚。

        皇甫廉的脸涨得通红却一声不吭，只是那直愣愣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深怕我做出什么威胁到七七的事。

        “再不做决定，我可就要关门了。”

        “混蛋！”沉默半晌，这是皇甫廉咬牙切齿挤出的话。

        我耸了耸肩，这句评价对我来说无伤大雅，毕竟我的店也没什么累计好评之类的东西，不用担心影响店铺生意。若不是最近接的都是回头客而不是新顾客，我也不会这么快下逐客令，毕竟皇甫廉那黑帮老大的装扮配上大张旗鼓的行为，很容易把我仅剩的回头客吓跑。

        “求人的态度如此恶劣，慢走不送。”指尖在水中一勾，七七被弹出水面，在空中画出一道水弧线，最后被皇甫廉紧张的用双手接住。

        皇甫廉吓得半死，气不打一处来：“你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送客。”一点儿余地都不留，背身而坐。

        他怒狠地指着我，气得手都在颤抖：“老妖怪，你信不信我立马拆了你的店！”

        他的怒吼对我不痛不痒，做作地看向狐九：“九爷，我的店要是被拆了，你可又要成无业游民了。”

        狐九在一边看戏看得正有味，见我突然把矛头转向他，不由地笑了笑，抬眸一笑百媚生，连女人都嫉妒：“他要敢拆你的店，我就能卸了他的猫骨。”说罢还不忘换个妖娆的姿势补充道，“也不知道贵族猫的肉好不好吃。”

        “你们……”皇甫廉气不打一处来，指了指我又指了指狐九，“狼狈为奸！”

        “不不不，这叫妇唱夫随。”狐九含笑纠正，修长的手指了指他手中的鱼，“你再这样下去，她可就要死咯。”

        狐九的话让皇甫廉猛地清醒过来，七七离不开水，他第一时间想把七七放回最原先的鱼缸里，可就在手动的那一瞬间，原本摆在桌上的鱼缸被一股气体打破，鱼缸里的水洒了一桌。

        狐九一脸无辜又故作惋惜地呀了一声：“真不好意思，功夫不佳，一时失手。”

        皇甫廉哪儿还顾得上骂他，直接捧着七七就到了重生面前，把七七小心翼翼的放了下去，直到看见七七的腹部微微动了动才松了一大口气。

        “你的答案我已经收到，白先生慢走。”

        皇甫廉有些恼怒中计，却又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没良成大错：“我姓皇甫。”

        “在我眼里你就是只白猫而已。”我看了眼门的位置，“白先生，请吧。”

        “我能留下吗？”

        “半生瘾已经有位少爷让我累得够呛，一山不容二虎，白先生还是请回吧。”说的途中还不忘鄙视的瞥一眼狐九。

        皇甫廉依旧没悟出我的意思，对于这智商我也有些无奈。

        “皇甫凯为你的固执豁出了性命，七七为了不让你寂寞险些丧命，你唯一能回报他们的只有放手。”见他可怜递给他一杯茶，“你禁锢了他们也局限了自己，只有放手才能看到其他的精彩。”

        皇甫廉望着鱼缸很久，久得让人以为那是一尊雕塑。最后他一声未吭的走出了花店，只是那抹背影散发着无尽的落寞。

        “出来吧。”默默的继续喝茶。

        房间的门被打开，皇甫凯满身是伤，勉强用纱布乱七八糟的包裹了一下，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出来。

        皇甫凯会在半生瘾纯属是个巧合，猫巷发生大灾大难的事情在妖界可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我的耳里，单纯是因为担心小逆也在那里，放心不下去让狐九去看看，结果他意外撞到了被打伤的皇甫凯，在对方下最后死手的时候，狐九一个狐威就让对方怯了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强者领域。而救了皇甫凯的狐九按照自己的恶习准备撒手不管，却被皇甫凯叫住，若不是隐约在他口中听见“半生瘾”三个字，估计他现在已经丧尸荒野。

        “这样真的好吗？”皇甫凯看着那抹落寞的背影，有些心疼。

        “这种被金钱带大的小屁孩不经历点儿失去哪儿能这么快成长。”我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服他，“别担心，皇甫家的人可不是孬种，十年后还是条好汉。”

        “……”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那条鱼我也按照你的要求帮你留下了，皇甫廉的危机也解除，你是不是该履行你的义务了？”

        “七七不会有事吧？”皇甫凯还是不放心地追问。

        “她可是鱼精，连跟汗毛都没掉能有什么事儿，送到引河养几天保准生龙活虎。”

        见他还是有些担心，我戳了戳他的患处。

        “唔，痛！”皇甫凯下意识捂住患处，裹着绷带的地方隐隐溢出了血迹，脸皱成了川字。

        “还知道自己是伤残人士就别管那么多。”重新扔了卷纱布给他，“允许你再恢复几天上岗抓老鼠。”这是我跟他的交换条件。

        “你的店里不是有猫吗？”从他第一次进门，从店里的装修就能看出有猫生活的痕迹。

        “失恋离家出走了，我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不知道他猴年马月才会回来，所以不指望。”

        皇甫凯扯了扯受伤的嘴：“树妖和狐妖养一只猫精，你们还真有意思。”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我店里，让你惊奇的还多着呢，好好捉老鼠，我会根据你的表现善待你的。”看他伤口多得数不清，想到小逆在外也可能受伤，我还真有些不忍心了，算计半天，大度地补充道，“虽然不会给你什么工钱，但小逆的猫粮允许你随便吃。”

        “你什么时候送她回引河。”

        “在她死之前随时都可以。”

        “……”

        “看在你心急的份上我可以今天就去，前提是，我不希望我放在茶几上的糕点最后进了老鼠肚子里。”未成精的老鼠可分辨不出妖的气息，哪怕你再厉害，在它们眼里你就是个人形，照偷不误，可猫不同，就算这只猫不会抓老鼠，只要站在那里都能让鼠辈吓得魂飞魄散。

        “这个我可以跟你保证。”

        莞尔一笑：“成交。”

        “我什么时候能恢复人形？”当他醒来的时候，功力只剩下一层，现在只能用原型示人。

        “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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