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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南山北水 ④


我的花店后院有个老酒鬼,便是沙城老人,店里有茶不喝非要饮酒作乐。以前还好,现在喝醉了还喜欢使唤人。这不,酒没了,在所有人都找借口避开的情况下,也只有我做个好心人出来买酒了。

        快把这个小城镇走遍了也未见一个酒窖,只好随便找一间客栈买壶酒带回去。

        前脚刚步入客栈,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醉趴在桌上。

        “……”真是醉的不省人事。

        不过将他带回店里是我今日做的最后悔的事情。

        本以为第二天人醒了就会乖乖回去,谁知道还赖在店里了,店里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人的饭碗,虽然也不算是吃白饭,白天他会帮店里打扫卫生,可明明可以一个人做的事硬生生的变成两个人,并且晚上他和沙城老人变开始了饮酒之乐,经济开支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不过第三日,他也总算是被赵府的人带了回去。当然,这是我悄悄通知的。

        都说一路不平,处处不好走。南山这才刚回赵府,便看到北水和左珊站在大厅。

        “我竟没看出来你们俩有情!”赵老爷笑呵呵地来回指北水和左珊,“左珊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北水你在这些日子也表现得不错,也是个有大发展的人,很让我欣赏。你们的事,我也算是同意了!”

        “谢谢老爷!”北水说罢开心地瞥了眼左珊。

        “谢谢爹!”左珊低笑。

        “什么时候去接下你母亲,一起商讨商讨这门亲事。”赵老爷端起桌边泡好的茶喝了口,抬眼正好看见回来的南山,兴奋地向他招招手,“南山,快来!正好赶上这好事儿。”

        南山扯开一抹笑:“恭喜北水,恭喜左珊。”

        从大厅离开后,南山就在北水房里等着他送完左珊回来。

        当门推开的那一刹那,南山跪在了北水面前。

        “哥,你这是干什么?”北水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北水,哥对不起你!求求你原谅哥!”南山有些悲痛。

        “哥,你在说什么呢?这是怎么了,先起来再说!”北水上前欲扶起南山,却被南山拦住。

        “是我骗了你,是我骗了你,也骗了大家。”

        “哥……”

        “其实你才是赵府的少爷!堂堂正正的赵家少爷!”南山闭上眼,决绝道。

        北木的手僵硬地伸在那里,眼神微变,凌厉得不似以前的柔和,不过转瞬即逝。

        “北水,我当初只是想有个更好的环境念书,真的不是故意抢你的东西!”他低着头,用手捶了捶自己的头,“是我的一时邪念害了你也害了自己。”

        “我不怪你,你这些年对我很好。可如今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马上就要娶亲了。”北水的语气清淡如水。

        “我知道我说这些没什么意义,这些也本就是你该得的,我……我……我喜欢左珊,我不想你娶她。”

        北水瞳孔放大,震惊地看着他。

        “哥……”这个字不知转换了多少情,“我虽喜欢左珊,却是兄长疼爱妹妹般喜欢,或许是血缘所同的亲近感所致。”

        “那你……为何要提亲娶她?”北水这个反应让南山很意外。

        “我知左珊喜欢我,我对她也有情,当时一直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现在或许是知道了。”他蹲下来同南山的视线一般高,“也许,我也有错吧。”

        “北水……”

        “哥,你说过,我们永远是兄弟。”他犹豫了下,“可是现在,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若现在说悔婚,不仅伤了左珊,还会被问出我们身份对调的问题,那时候便是得不偿失了。”

        北水双手在大腿上使力站起来,用淡漠地眼神看着南山:“你说,这要怎么给?”

        “半生瘾。”

        “两位少爷来我店有何贵干?”我削减着杂草杂叶,“这赵府今个儿也算是第三次登门了,却从未买花。”

        “今日登门拜访,我们定是来买花的。”南山解释道。

        “哦?”我将小剪刀放心,转眼看向他们,“是准备买什么花?”

        “这个……可以交换我们两人的花。”

        我正眼看向南山:“我只是个普通的花店老板,没有那么神奇的东西。”

        “小妖姑娘……”

        “我记得我以前见到的付南山是个开朗的孩子,如今却跟北水一般像了。”我打断他的话。

        南山尴尬一笑,不知说什么好。

        我淡然走到后院,徒留两人在店里尴尬的坐着。当我持花回来的时候,两人依旧在那里静静地坐着。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姑娘只说店里没有,可姑娘刚才没在店里。”北水看着我手里的花。

        我手上的花还未开,只有两片叶子在茎干上,摘下花叶,将它分别递给南山和北水。

        “这就是两位少爷想要的,将你们手中的叶分别泡成水,在有月色光辉的夜里一同滴血入杯,将自己的茶给对方喝下便可。”我顿了顿,“你们可要想好,灵魂一旦互换,便永成定局,若后悔了,我也无能为力。”

        “多谢姑娘!”

        送他们离开后,我将鸦泽唤到身边,让他将店守好。

        小妖要去哪儿?

        “这东西是有风险的,我还是去看看。”

        月挂高空,月色与水波辉映,赵府后院,一张圆石桌,两个人对坐。

        “北水,你真的愿意吗?”

        北水看着他,缓缓开口:“我可以得到自己亲生父亲的疼爱,你可以和左珊在一起,皆大欢喜。”

        “好兄弟。”

        一抹鲜红滴入杯中,两杯互换,一同看了对方一眼,喝下。

        童年的记忆涌上心头,曾经的兄弟情深,曾经的情同手足已渐渐单薄,消散。

        当两人重新醒过来时,南山已为北水,北水已成南山。

        南山激动地看着北水:“北水,不,哥!谢谢!”

        可正当他激动地起身准备去找左珊时,胸口开始剧烈地阵痛起来。右手不自禁地抓住胸口,衣物被揉得皱皱稀稀的。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你……”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样的状况是我意料之外的,这水里若是加了毒物便不会交换魂魄了,怎么会……手中的茎干开始开花,四五朵排成伞形,着生在花茎顶端,花瓣倒披针形,花被蓝色,开始向后慢慢展开卷曲,边缘呈皱波状。蓝色的彼岸花开得异常旺盛。

        “诈情,骗爱。”我轻声说。蓝色彼岸花开,意味着谎言的情谊,这……

        “哥。”北水语气柔和地说了声,随后那柔和的语气不再,嘴角开始微微上扬,声音不再是以前那般柔和,而带了些狡猾的味道,“是毒药哦,在交换灵魂之前,我喝下了毒药。”

        “为……为什么?”南山承受不了疼痛,单膝跪下。

        “哥……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说的那些真相。那天夜里,我正准备去找娘商量读书的事,没想到就听到那样的一幕。”他嘲讽地冷笑道,“我本不在意,却不想在赵府门前,你成了赵家少爷。”他上前像曾经兄弟那般揽过南山的肩,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真是傻,哈哈!”

        “我……我一直把你当弟弟对待,怎么会……你怎么会……?”身体与地面越来越低,内脏疼得让人蜷缩在一起。

        “兄弟?是啊,你把我当兄弟,可当我以为我们是兄弟的时候,当我拼命努力回家给娘亲看成果的时候,你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吗?”他笑着在北水耳边轻声说,那笑容格外讽刺,“我看到的是我娘悄悄的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给我的哥哥,当我在外求了些馒头回家给你们时,我看到的是我亲爱的娘偷偷的拿着肉一口一口的喂哥哥。”他硬生生地将南山拽起来,“你知道吗?当时我有多羡慕你,当时我想,为什么同是一个娘,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后来才明白,原来我不是亲生的,难怪,难怪啊!当然,她是你亲娘,偏爱你我也能理解,可当我可以回到我亲生父亲的身边,受到父亲的疼爱时,你给我的是什么?真是没想到啊……我的好兄弟!”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为什么要一直忍气吞声到现在逼我入绝境!”南山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吼了出来。

        “为什么?就算我说了,我也得不到你得到的那些东西!”他恶狠狠地说,“你知道那些下人说什么吗?说新来的少爷好生俊朗,风度翩翩,而另外一个小子一看就是陪童下人的命。”

        北水说完突然诡异地一笑:“不过现在好了,我也不需要去证明谁是谁了,也不再害怕别人的目光了,我终于解脱了!呵,呵呵,哈哈,哈哈!”

        “现在你是南山,北水就这么突然死在了院子里,你就不怕被人怀疑吗?”

        “放心吧,遗书我早就写好了。我这个身份的人死了,在这赵府里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波的,这就是等级的卑微。”

        “北水……”最后的话,终是没说出来。

        我手中的蓝色彼岸花开始慢慢化为红色,越来越红,越来越艳,在引河上,又是一片鲜红的彼岸花海……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准备搬离这个小镇,去到下一处时,我的店门被推开。我抬头看去,不知该叫他南山,还是北水。

        “我想买花。”

        “什么花?”我很惊讶他来的意图是单纯的买花。

        “双生花。”

        双生花,一株二艳,竞相绽放。在一条生命线上互相爱,也互相争,一方的死才能保留另一方,最后,一朵娇艳夺人,一朵枯败凋零。

        我将双生花递与他,当他触碰到花瓣时,手指被花瓣划伤,血液渗透在花瓣上。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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