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深入

宋晚衿自然不会老实呆在医馆里。

        两人虽然把她看得紧，可还是要出去忙着抓药看诊，这便给了宋晚衿许多时间，奇怪的是，她快要将这地方找了个透，也没瞧见一把梯子，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干着急不是办法，上面行不通，那就只能走下面了。

        这医馆便是夫妇两人的老院里开的，砖瓦都有些年头了，也无翻新迹象，应该是会有突破口的。

        “可还难不到我。”果不其然，她在后院墙边发现了几块松动的砖。

        宋晚衿连忙去找了把锤子，硬生生弄出个洞来，恰巧能够她钻出去，宋晚衿将锤子放回去，钻出去后将取下来的砖堆回去，只不过看着还是摇摇欲坠。

        思来想去，她将一对耳铛取下，放在洞口。

        宋晚衿先是赶回了天福客栈。

        “容娘！”

        容娘拉着她的手，问候了许久，看着她身上的伤心疼不已，“你啊就是瞎掺和，若是换作别人，早死了几回了。”

        “容娘的意思是？”

        “你贸然跟到江南来，还惹出祸事，你去随意问一个弟兄，都知道主子不会容忍才对，可你啊，偏偏是那个意外，便是连我都没想到。”容娘挠了挠她的鼻尖，“你且同我说说，是否真心喜欢他？”

        宋晚衿脸上的笑还在，心里却咯噔一下，她好像还未直面想过这个问题，喜欢吗？可是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嫁到丞相府而已啊，难道不是吗？

        “瞧你还不好意思了，之前跟我讲那话本子不是可起劲了？”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既然容娘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更加笃定了，我是有希望的。”她并不直面回答，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又怎可轻易在别人面前扯谎。

        “那大人，去哪里了？”

        “大人一盏茶前出发去城东，此时应该快到了。”容娘挑眉，一眼看破她似的，“怎么，你这一身伤的，还要跟过去？”

        宋晚衿知道容娘与自己关系再好，终究只是相识不久，必然还是担心自己会去拖累祝鹤沉，连忙站起身来跳了跳，“我没事儿，一定不添乱，说不准还能帮上忙!”

        “看你着急的，又没说不许你去，我将地方告诉你，还猜不到你想去吗？”容娘被她逗乐，“去是可以，不过得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什么？”

        容娘笑而不语，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原先的两瓶药水，“你得涂上这个。”

        宋晚衿顷刻笑不出来了，这不就是会有麻子和黑斑的东西吗？“好容娘，若是我涂上这个，怕是大人都认不出我来了。”

        “哪里的话，大人慧眼如炬，怎么会认不出你？”话音刚落，便走到了宋晚衿面前，将药水倒在手心，温柔而不可抗拒。

        宋晚衿知道这次躲不过了，干脆闭上眼认命，容娘是为了她好，总不能再不识好歹了，更何况她想起自己浑身脏兮兮的躺在地上都被祝鹤沉看过了，这也不算什么了。

        还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弄好脸，宋晚衿又听容娘交代了几句话，带了些干粮和水便出发了，哪知一打开门，唤影便靠在墙边拦住了她，看着比往常都要冷漠。

        “宋晚衿，你要去做什么。”

        “我”

        容娘走了出来，替她说道：“晚衿要去找主子。”

        “胡闹！主子留你在此已是恩惠，你为何还要一而再在再而三的添乱？”唤影哪里顾得女儿家的心思，满心都只有这些日子看在眼里的东西，话语自然刺耳。

        “阿影，主子都未曾说过让晚衿不许跟着他，你为何要多加阻拦？”

        宋晚衿下意识绞了绞手，毕竟她知道，祝鹤沉还真说过。

        “容娘？你难道还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吗？”

        “我知道，可是主子的命令里，从没有过这一条，你应该不会不知道。”

        唤影沉默了，将头偏向一边，空气沉重了几分，宋晚衿察觉两人的气氛不对，有些自恼，连忙开口打破了僵局，暗暗举起三根手指，“我绝不会添乱，保证。”

        容娘示意她离开，“你去吧，不用担心。”

        宋晚衿也听话，但还是只往外小心走了两步，见唤影没有阻拦，才加大了步子，很快便走出了客栈。

        “容娘，你没发觉宋晚衿的出现让你也变了不少吗？”唤影看向她，眼底有些失望，“我认识的容娘，从不会感情用事，而你现在完全是不理智，这样的变数待在主子身边，若是遇到了危险还必须救她，对主子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本就不该出现。”

        “若是一个人没有感情，又怎么称得上算是人呢？”容娘还是倔强的反驳他，心里却空了几分，确实，不像从前的她了，也确实不理智，他们为主子所救，应该事事以主子为主，而她好像已经因为宋晚衿破例了多次。

        看着眼前微带怒色的俊秀之人，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对宋晚衿一见如故，为何会变得不理智了。

        她羡慕宋晚衿有勇气远赴江南追爱，不畏不惧，甚至不知去往何处都敢跟来，更是不要命的跟着主子，她羡慕这样子明媚勇敢的女子，帮助她却好像是在弥补自己心中的遗憾，说来这点她对宋晚衿还有些许羞愧。

        或许她原本的真心，确实掺杂了几味其它。

        “总有人的命运如此，感情用事只会增加伤害，我们只需要忠于主子，这是你说过的话，容娘。”

        容娘反问道：“那你呢，你也是吗？”

        “是。”

        意料之内的答案。

        “除了对主子，对我呢？”容娘小心翼翼的问出这个问题，却已是紧张的不敢再抬头了，唤影丝毫没犹豫，答道：“你于我，是知音，是妹妹。”

        “嗯，阿影哥哥。”容娘心中小有的一抹期待瞬间被浇灭，她虽嘴上应和，心中却不是滋味儿，这与她多年前问时唤影的答案一模一样，其实她早就清楚，只是不死心罢了。

        “我相信晚衿，但我确实做的不对，木已成舟，我们先做好自己的事。”

        唤影听见那句哥哥心中微微一颤，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完全没想到会在此时再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

        又突然，又平静。

        最终两人心照不宣的结束了这场闹剧。

        ——

        宋晚衿紧赶慢赶，问了好些路才走对了地方，远远瞧见一处地方，全部都是破烂的草棚，她只看见里面躺着的人横竖倒成一片，不见活气。

        在外面打了几转，都没看见祝鹤沉。

        “莫非我还走快了？”

        “你在胡猜什么。”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她猛地回头，果真是祝鹤沉，奇怪的是，他身上穿着的是件粗布麻衫，也是她常在街上看到的。

        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他为何穿什么都好看？

        “那便是大人故意等我？”

        祝鹤沉皱了皱眉，他早猜到宋晚衿不会安分待在医馆，总会有法子出来，跟他估算的时间倒也相差无二。

        “非。”

        “大人，为何要让我留在医馆？”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知道，您说过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宋晚衿解释道：“多个人多条路，我便是特地赶来为您做肉盾的。”

        “你倒是耿耿于怀。”

        “那您同意我跟着了？”宋晚衿咧开嘴角，绕着祝鹤沉转了好几圈。

        两人往前走了些，方才隔得太远，宋晚衿没注意瞧，现在才发现，外边还有几个人游走，不时地攀谈，神采奕奕的，与那些人全然不同。

        “大人，我觉得你还得往脸上抹些东西。”宋晚衿认真的说道：“若是想伪装的话。”

        她也不笨，自然能看出祝鹤沉的目的，可是顶着这样一张白白净净宛若仙人的脸，说是难民十万个人都不会有一个人相信吧？

        “像你脸上这样？”

        宋晚衿听到这句话，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脸现在应该是什么模样方才她还笑呢，怕是刚刚笑的比哭还丑，还在祝鹤沉面前一阵儿晃悠，越想越难过，宋晚衿已经快将头低到地底去了。

        “大人，您抹些泥即可，脸上，手上都来些。”她俯下身子取了些泥土伸出手递出去。

        祝鹤沉没接，又自己抹了些泥在身上，嘴上说道：“走吧。”

        宋晚衿一路上别扭着不愿抬头，说话声音比蚊子还小，不过她倒是很想看看祝鹤沉脏兮兮的样子，只敢偷摸着瞧。

        来到难民营前，他们便被几人挡住了去路，“站住，干什么的？”

        “这位大哥，我们也是来逃难的，可否容我们在此歇脚？”宋晚衿猜想祝鹤沉不会说这类话，便主动接话。

        “也是逃难的？”那几人打量了他们浑身上下，交换了一番眼神，为首的才说道：“可以，但你们得交出点东西来。”

        宋晚衿迟疑着抬起头，那人明显被她的脸吓了一跳，连带着往后退了几步，脸上不掩厌恶之色：“妈的，刚吃下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宋晚衿闻言颇怒，却只是咬紧牙关，镇定了神色。

        “我与哥哥浑身上下都只有这些干粮了，可以分你们一些。”宋晚衿随口便称是兄妹南下逃难而来，又将身上的布包递出去，模样十分真诚，可她不知道这些人并非真正的难民，自然不会有任何怜意。

        “你哥哥？长的倒不像一家人。”男人明显有所怀疑，接过布包检查一番，却又并未发现其他，随即便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过去吧。”

        “你！”宋晚衿看着洒落一地的干粮和水，怒从心起，这些人模样是难民，行为怎么和强盗无二，难不成这便是丞相大人想要解决的问题吗？

        “嗯？”为首的人看宋晚衿要反驳，狠狠一个眼神盯了过去，“你们要想在这里待，就给我老实点，不然自寻死路，可不要怪我们没提醒过。”

        宋晚衿倒也不笨，知道该怎么审时度势，不再开腔，返来抓着自家“哥哥”的手便往走。

        两只冰凉的手相触，竟也开始回暖。

        她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这才松开了手，方才太过于自然，连她自己都没觉得有何不对，现下看着祝鹤沉一言不发的模样，才开始又羞又不知所措。祝鹤沉应该是为了不被发现才不甩开她，但是不管什么缘由，她可是实实在在的摸了把丞相大人的手。

        “大人，方才我没有自作主张吧？”

        “没有。”

        得到肯定的答复，宋晚衿这才安下心来，幸好刚刚没有冲动，“那些人怎么不像是难民，您看我们旁边的这些人，个个都面瘦肌黄，而他们红光满面”

        “你反应的也不慢。”祝鹤沉难得夸她一次，宋晚衿见他心情不差，立马追问起来，“大人，那您此次来，是为了这些难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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