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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看不穿儿子的母亲


  轩辕烨只好一直道,"对不起,对不起……"

  淑妃受这个道歉受得有点稀里糊涂,但是仍然假装很是柔和道,"无妨,烨儿并没有做错……"

  "以后我来姐姐这儿,就把浅裳一道带来,让你们一块玩吧!"

  轩辕烨很是开心的样子,他已经自己脑补了浅裳之前被欺负的理由,就是因为轩辕恒之讨厌自己,而浅裳作为与自己母亲交好的嫔妃的孩子,被自己连累了。

  大概是轩辕烨没有见识过真真正正的黑暗,所以才会把这世界想得如此美好。

  浅裳在心里有些怨恨轩辕烨,轩辕烨为何看不出来,看不出来他这样瘦弱的身子,淑妃又怎么可能对他这个亲生儿子好得起来。

  纵容下人随意地欺辱他,已经是常事。

  她从小就给他灌输为母命是从的观念,如果不是他有幸看了一眼大皇子轩辕恒之与他母亲德妃,母子相亲相爱的画面,知道真真正正的母子应该是怎样的关系,怕是他一辈子都会活在淑妃的掌控之下。

  就是那一次,浅裳看到轩辕恒之与他母亲的那一次,浅裳投壶赢了轩辕恒之,从而被轩辕恒之记恨上了。

  后来浅裳才想通,开始反叛。

  而淑妃日益严重的动辄打骂,也逐渐让浅裳心灰意冷。

  如今看到淑妃对轩辕烨小心翼翼,爱护有加的态度,浅裳承认,他再次嫉妒了。

  他并不是怨恨轩辕烨没有记住他的名字,甚至可以说,他对轩辕烨唯一的情绪,就是嫉妒。

  他自己的母亲,却把母爱都给了轩辕烨,尽管是假的母爱,不过是做做样子,但是若是淑妃也能对他这样虚与委蛇一下,怕是他能记一辈子。

  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他是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对自己好一点的。

  可惜在他愿望刚刚实现的那一天,淑妃就死了。

  就是在皇帝对淑妃施刑时,淑妃对他那句怒喝,让他远离时,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淑妃对他,还是有一丝怜悯和爱护的。

  他也嫉妒,自己的父亲,一点也不关注他这个儿子,甚至可以说,可能也像轩辕烨一样,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但是他这个父亲,却给了轩辕烨无限的宠溺与爱护。

  明明……明明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让轩辕烨占光了……

  而留给他轩辕浅裳的,永远只有轩辕烨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浅裳就是这样不受自己控制地嫉妒着轩辕烨。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龌龊,很不得人心,明明轩辕烨对他那么好,他有什么脸去嫉妒一个对自己那么好的人。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什么都没有,只有疯狂地嫉妒着别人,想把别人的东西全部都抢过来,他才会有安全感,才会有归属感,才会安心地活下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不过是做了所有人都有可能会做的事情而已。

  而且他这样生来就注定黑暗的人,谁能要求他追寻真真正正的光明呢?

  那些一身正气的人,是因为他们活在一个公平正义的环境里长大,所以才可以堂堂正正地心向光明。

  虽然有些人,即使身处黑暗,也能在光明中闯荡出一条路来,但是那毕竟是少数者,他不想做这样的人,他宁愿受万人辱骂,遗臭万年,那也是他的选择,他绝不会后悔。

  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那些与他毫不相干的人对自己的看法。

  他的一颗心,已是千疮百孔,又怎么能拿到阳光之下,供人品鉴。

  那是轩辕烨的事,不属于他。

  浅裳跟着淑妃离开了,轩辕烨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站了很久很久。

  皇后下了辇子,走到轩辕烨身边,"烨儿,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孩子?"

  轩辕烨却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

  "无端地有些怜惜罢了……"

  "我觉得,他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一样,我是天之骄子,他就是地上尘埃,那样无助,我似乎随手就能帮到他,但是,却又无法改变他……"

  皇后却开口对轩辕烨道,"淑妃是个好人,她的孩子也一定是个好孩子,烨儿不必太过担忧了……"

  轩辕烨见皇后都这么说了,便只是笑了一笑,道,"我知道的,娘亲……"

  淑妃抱着浅裳坐在辇子上,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这样的语气,开口询问浅裳,道,"浅裳,你和烨儿,怎么走到了一起?"

  浅裳知道终于要来了,他回答这个问题,可不能像淑妃问起那样轻松,其实淑妃自己问得也未必轻松,只不过是想用语气来迷惑他,好得到真真正正的答案罢了,浅裳便天真地照实答到,"大皇兄他欺负我,二皇兄路过把我救下了……"

  淑妃有些诧异,"就这么简单?"

  浅裳仍然一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也不会说谎的样子看着淑妃,"就是这样啊……"

  淑妃明显信了,她以为自己的孩子一定瞒不过自己,但是说实话,她缺席浅裳的成长太久太久了,根本不可能看穿浅裳的演戏。

  淑妃接下来就开始离间浅裳和轩辕烨,她觉得最好是让浅裳痛恨轩辕烨,这样这两兄弟的矛盾一旦被挑起,小孩子的恩怨现在既不会影响她与皇后的感情,也能为将来浅裳夺位埋下伏笔。

  淑妃抱着浅裳,慢慢一字一句地说着,希望浅裳听进去,可是实际上,浅裳一句话也没有听,他早就知道淑妃会与他说那些千篇一律的话,无非就是想让他去争太子之位。

  他甚至有些幸福,因为这是淑妃第一回这样亲昵地抱着他。

  他左耳进右耳出,一直到了他和淑妃居住的宫殿门口,淑妃抱着他下了辇子,然后,便重新坐上辇子,把他一个人留下离开了。

  浅裳听见淑妃和抬辇子的人说,他们要去皇帝的御书房。

  她又要去讨好他那个铁石心肠的父亲了吗?

  不对,他不是铁石心肠,毕竟在轩辕烨与皇后面前,他是万千绕指柔肠。

  浅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风中,风吹得他好冷好冷,他转过身,自己进了宫殿里头。

  明明……他不过是想要一个母亲,一个父亲,寻寻常常的垂怜而已,那些凡间百姓几乎人人都有的亲情,于他而言,却成了奢望一般。

  同样是生在帝王家,轩辕烨可以有帝王家的荣华富贵,也能有百姓家的父母亲情。

  可是他却什么也得不到。

  不止是荣华富贵,还有父母亲情。

  轩辕烨他,真好啊……

  好得让他真的很嫉妒。

  那一天想起来,还恍如昨日,轩辕烨却觉得,自己和浅裳已经走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路。

  明明在他的印象里,浅裳还是如初见那般天真无邪,可是他却感到了一堵墙,一堵高墙横跨在自己和浅裳中间。

  他在的那一边是天堂,浅裳那一边……

  是地狱。

  轩辕烨知道了,自己没有资格劝浅裳放弃与丁小香"在一起",每个人的一生都有自己的所求,他没有任何理由让浅裳放弃自己的一生所求,也没有任何理由让浅裳不跟现在的丁小香和于结往来。

  于是他转移话题,对另一边的伊思和颜雨道,"不知两位姑娘……是去是留?"

  就在伊思即将开口拒绝时,颜雨却突然拉住了伊思的手,她用着细若蚊吟的声音轻轻道,"公主,我还想多看他一会儿……"

  伊思实在是没办法给颜雨,她明明知道颜雨看轩辕烨越多,心就会越痛,明明对她来说只有折磨,可是喜欢这一种东西,总能让人对所有苦痛甘之如饴。

  她也有所体会。

  就像她为了顾青叶去救于倩芝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阵心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缓解的,甚至多年以后,只要一想起,就会发现那是岁月的洪流永远冲洗不掉的,专属于她和他两个人之间,不可磨灭的痛楚。

  伊思只好答应下来,"好……"

  "那我们就再陪太子殿下多游玩一会儿……"

  颜雨开口让伊思和自己留下,其实……并不是因为她想要多看一眼轩辕烨。

  而是因为……她想要撮合伊思和轩辕烨。

  伊思和顾青叶明显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顾青叶是仙族人,为人又高傲,不可能看得上一个人族的伊思,更不可能娶伊思,与她浪迹天涯,虽然仙族与人族不同,仙族提倡一夫一妻制,刚好是颜雨希望伊思得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是顾青叶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喜欢伊思。

  这条路绝对是走不通的。

  而轩辕烨可称得上是人族的天之骄子,是伊思这辈子可以找到的最好的归宿了。

  所以伊思嫁给轩辕烨,是颜雨所希望的。

  而且轩辕烨对伊思又有好感,这就加多了可能性。

  颜雨知道,轩辕烨不喜欢自己,自己这辈子的幸福已经没了,但是若是伊思能放弃顾青叶,选择轩辕烨,那么伊思的一生就一定能顺顺遂遂,吉祥如意。

  她希望伊思能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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