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棍子落下的时候，桃之闭上了眼睛。

        她听见棍子砸下来的风声，等待着疼痛出现在她的身上。

        可是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睛，泛着金属光泽的棍子就停在她的眼前，李露的胳膊被人握在手里，她似乎是很吃惊，朝着一旁抓住她胳膊的女子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棕色皮衣的女子，她头上架着一副墨镜，下面是一双欧式的大双眼皮。

        双眼皮姐眉毛一挑，对着李露露出一个笑容。

        “童姐？你怎么在这？”李露将棍子收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来接人，”吴童，也就是双眼皮姐见李露将棍子收回去，手一松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没什么，”李露赔着笑道，“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同学而已，童姐你要接谁啊，我帮你去喊她去。”

        “那多麻烦你，她正好就在这里，我直接带走就可以。”

        说着她将手搭在了桃之的肩上道：“是吧，桃之？”

        此话一出，整个小巷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桃之身上，桃之愣了片刻，随后疑惑的“啊？”了一声。

        “啊什么？”双眼皮姐笑着揽住桃之的肩膀道，“好啊你，第一天上学就给我惹麻烦，看我回去不打你。”

        “李露，我妹妹有不懂事的地方，多担待，有什么事，找我来，当然，你还是一个学生，我要是真跟你算起帐来，就怕你吃不消。”

        说完，她眼神一冷，没了之前嬉笑的那种意味道，“借过。”

        ……

        “你是谁？”出了小巷，桃之站在正在给摩托车开锁的吴童说道，“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我帮你了吗？”吴童将车锁打开，随后翻身坐到摩托车上。

        桃之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同时慢慢的向着后面移去。

        双眼皮姐注意到了桃之的这一系列小动作，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将摩托车灯打开。

        耀眼的灯光出现在小巷里面，桃之站在摩托车前，眼睛一时间被刺激的眯了起来。

        坐在摩托车上的吴童上下打量了桃之一番，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后，便将车灯关上。

        桃之还抬着手，试图将眼前刺眼的灯光挡住，却听见咔哒一声，之前让她流泪不止的灯光消失在她的眼前。

        “上来，”她听见那个双眼皮姐对着她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砰。”

        小巷里面，李露将手里的棍子狠狠的砸向地面，“桃之那个贱人居然认识吴童，一个‘好学生’会和混混走在一起，可笑，说出来谁信啊。”

        “露姐，可就算是桃之花钱搬来的救兵，咱们不也，也没有办法呀”人群中，有人这样小声的劝道，“就像是童姐说的那样，他们是混混，咱们是学生，真要玩硬的，咱们是比不过她的。”

        “就是啊露姐，咱们还是不要和他们硬砰硬了……”

        劝说的同学还没有说完，就见李露手中棍子一挥用被棍尖指着那个男生的脸颊，语气凶狠的说道：“闭嘴。”

        “一个新来的转校生居然这么的嚣张，我要是不给她一个教训，以后她还不得爬到我的头上去吗，我就不信，她能让吴童管她一辈子……”

        ……

        “你要带我去哪？”

        出了九中范围，桃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是上了贼船了。

        她用手抓住身前女人衣服的一角，透过呼啸而来的海风朝着女人问题。

        “你说什么？”

        小摩托的引擎声太吵，再加上劈头盖脸吹来的海风，吴童只是模糊听见桃之在说话，但是具体到说了什么内容，她就一概不知了。

        桃之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双手抓牢吴童的衣服，扯着嗓子又问了一遍。

        这次吴童总算是听见了，但是她并不打算告诉桃之，只是说她去了就能知道。

        摩托车的车速很快，在转过一个弯之后，那种吹的人睁不开眼的狂风忽然就消失不见，不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微微带有一丝腥气的海风将桃之的短发吹的在耳边翻飞，刺的她略微有一些痒。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吴童带出了九中这一片，正朝着范蠡市场那里驶去。

        从这里到范蠡是市场要经过一段沿海路，碧蓝色的海水拍打在公路下面的礁石上，泛起层层的水花。

        半藏在海中的骄阳倔强的探出了个脑袋，染红了周围的云霞。

        几只雪白的肥海鸥在空中盘旋了一圈，随后一头扎进海水里面。

        桃之回着头，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些景象，这才回过头来。

        摩托车很快驶进一个小巷子里面，吴童撑住车子，随后对着桃之说道：“到了。”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我就是去看看你爸，这也都不行吗！我是你妈，不是你闺女，你别管我，你别管我！！！”

        “砰。”

        这里楼房的隔音效果很差，桃之跟着吴童走进楼道，便被这个杂乱的地方给震惊到了。

        之前在老家的时候，住的都是那种砖垒的平房，这还是她在海潮第一次见到这种楼房。

        一进去，一股发霉的气味充斥了她的整个鼻腔，桃之打了个喷嚏，身子稍微抖了一下。

        台阶上堆砌着许多的杂物，桃之必须十分小心的跟在吴童后面，才不会踩在这些“地雷”上面。

        破烂的金属门旁贴着很多的小广告，什么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

        桃之快速的别过眼，小跑几步跟上吴童的步伐，越往上走，争吵的声音就越大，隐约中，桃之还听见一些细微的劝架声。

        而吴童的目的地，似乎就是那一家争吵的人家。

        马上经过四楼的时候，东边的房门忽然从里面推开，一个秃头的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来。

        “大晚上的没吃药啊，贱人……”

        男人的声音很大，粗鄙的话语中夹杂着一口浓痰，发射状的吐在了地上。

        “好你个姓何的，下面的在骂我你听见了吗，他在骂我你都不管吗！”

        “老子骂的就是你，贱人，给老子闭上你满嘴放屁的腚。”

        楼上的哭喊声更加剧烈，桃之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怀疑，这个五层高的小楼，会不会被那个女人给震塌了。

        走在前面的吴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她跨过了那口痰，抬起腿，一脚踢在了男人打开的房门上面。

        随着“砰”的一声，男人粗俗的辱骂被挡在了铁门后面。

        男人似乎还想要将房门打开，却几次使劲都没能将房门推开。

        屋外，吴童踩着房门，听着屋子里不断响起的咒骂声道：“别吵，秃子。”

        屋里安静了一瞬，似乎那个男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吴童将重量都压在门上，手指卷曲着头发，对着猫眼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她知道，现在那个男人肯定正通过猫眼在看着自己。

        “秃子，你肯定认识我，我不要命你也是听说过的。”

        “我的耐心不好，你要是再逼逼，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又踹了一脚房门，随后转身继续向着上面走去。

        屋子里果然安静下来，那个秃头似乎是怂了，反正直到桃之从他门前走过的时候，都没有听见他再说什么。

        楼上女人的哭喊声倒是一直都有的，吴童走到502的门前，抬手在房门上敲了几下。

        屋里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后女子的哭喊声再次响了起来，“何榕舫，外面是不是又是你找来的人？你要杀了我吗，你杀啊，快杀了我啊，我看出来了，你不让我和你爸过，你就是想要我死……”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女人的声音就盖过了他的声音说道：“你就是想要我死，你说，外面的那些人是谁，是不是你找来杀我的，哎呦！都来看啊，何榕舫要杀她妈了……”

        何榕舫？

        “啪嗒。”

        门锁被人从里面打开，吴童拉开门，回头示意桃之进来。

        桃之向前走了两步，还没等进门，就被人一下子掐住了脖子。

        她的呼吸一顿，下意识的就想要将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推开。

        掐住她脖子的是一个疯女人，她死死的掐着桃之的脖子，两人一起滚到了地上。

        “你是谁，是不是他让你来杀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每天监视我，不让我从这出去的！何榕舫给了你多少的钱，你这么给他卖命，你不是要杀了我吗？快啊，快啊！”

        “唔。”

        呼吸不通的窒息感让桃之泛出了几滴生理性的眼泪，她想要告诉此刻正掐着她脖子的阿姨，她说的这些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陆秀芳！你他妈疯够了没有！”

        恍惚间，桃之好像听见了何榕舫的声音，下一秒，那个疯女人被他拉开，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她的气管里面，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个身子就像是过电了一样的感到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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