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颜子吾

第二天酒醒后，罗漫笙开始理智地思考自己未来何去何从。

        她给远在海外的闺蜜elaine打了个越洋电话。

        elaine听了她的描述后反问她：“你是又要退缩了吗？因为一个渣女放弃掉自己的毕生梦想值得吗？”

        “说不上放弃不放弃，我不久前试了下，还是不行，一上台气都喘不匀。就我现在这情况，估计也闯不出什么名堂了。”罗漫笙披着被跪坐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小包以为她在召唤它，一跃上了床，扑向她手指划过的地方。

        “你能不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是你的事，不能和退出娱乐圈混为一谈。”

        “倒也不至于退出，只是离开冠世……”

        “你当时为什么选择冠世？”elaine再次犀利地反问。

        因为冠世的资源和背景在圈内是无法替代的，她只有在冠世的庇护下才有可能把这手烂牌打出去。

        “你在冠世，她没法明着给你使绊子，而你一旦离开了冠世，她就能光明正大地为难你了！她的最终目的难道不是让你远离公众视野吗？”elaine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症结，“说起来她就是怕你有一天红了，大家都去挖你的历史顺带把她挖出来。”

        这些罗漫笙也不是没想到。

        “所以你建议我和她明撕吗？”

        “当然不，何必跟资本过不去呢！”elaine打了个呵欠，似乎正在抻懒腰，“想办法善用资本呗！对付她你还用我指点吗？我要睡觉了，明天一早还要拍戏呢！”

        elaine挂断了电话。

        罗漫笙觉得elaine说得有道理，冉织筠对她不厚道，她也没必要念旧情，冠世的红利该蹭的必须得蹭到。

        她给何许发了条微信，问她昨天晚宴上提到的综艺，现在去公司就能签吗？

        何许回了个“ok”的手势，让她一个小时后来公司。

        罗漫笙赶到公司后立即去会议室找何许，简单看了眼合同便开始签字盖手印。签完之后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掏出手机给冉织筠发了条微信。

        “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但我目前已经签了一档综艺，等这档综艺录制结束后我会想办法找个合适的理由解约。”

        冉织筠那边迟疑了许久，最后回复了个“好的”。

        此时等她处理的火烧眉毛的事有很多，罗漫笙本身就不太具备走红的实力，自然不是最棘手的那个。

        罗漫笙收到她的回复后满意地笑了，人的目的总是要一步一步去实现的。

        罗漫笙签的这档音乐综艺叫《王牌唱片》，一共邀请了4名导师22名新生代歌手，前三次竞演每名歌手都可以自由选择导师，每次淘汰两名分数最低的歌手。

        第四次竞演时歌手要决定自己的固定导师，总决赛时前7名选手都可以和各自的导师合作一首歌曲，收录到综艺最终发行的数字专辑中，总成绩第一的歌手可以额外再出一首歌作为整张专辑的主打。

        罗漫笙看了下另外三位导师，分别是当红的顶流唱作型歌手孙庭，资深歌手、影帝、经纪公司老板禹空以及著名歌唱家、洛城音乐学院的教授方璐铭，也是给她上过课的教授。如果不是冠世传媒投资，罗漫笙实在想不出自己何德何能跟他们几个站在一起。

        为此她再次庆幸了自己的决定。

        不过世事难免有纰漏。

        参加节目之前何许再三向她保证，不需要她表演，她全程只负责点评指导就行，结果第一场第一期第一个镜头就是导师表演秀。

        机智如何许早就躲到了八百里开外，只留执行经纪人尹萌萌在现场承受罗漫笙深深的怨念。

        “漫笙姐，今天是演播室录播，没有观众，唱错了也可以重新录，您不用紧张。”尹萌萌小心翼翼地哄道。

        妆发完毕的罗漫笙看了看射灯下无比明亮的舞台，苦恼地扶额——今天注定要狠狠地丢人了。

        她今天梳了个俏皮的半丸子头，微卷的长发自然地披散在腰间，显得发量很足，蓝灰色不规则下摆的毛衣配了一条卡通刺绣的牛仔短裙，修长白皙的双腿格外扎眼。

        上台之前，好几个选手谄媚地凑过来夸她今天的妆造好看，给她加油，还说待会儿要选她当导师。

        上台之后，大家都庆幸没有剧本可以自由选择导师，节目组不会强制分配导师。

        也不是没听过她的传闻，但没想到竟真的那么夸张。

        “她这演唱的能力也太普通了吧，和我心中那个神级制作人差距有点大啊！”

        “是啊，哪有说一个写歌编曲那么厉害的音乐人唱歌唱成这样的！”

        后台观察室里的歌手议论纷纷。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她老师和师姐特意捧她，把各种光环都加她头上？”

        “你这么说好像背后有故事呢……”说话的笑声轻浮。

        “咳咳！”颜子吾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还录着呢，你觉得这种议论播出去好吗？”

        被呛的歌手脸色十分难看，忿忿地白了她一眼。

        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大屏幕上。

        特写镜头落在罗漫笙的脸上，只见她紧闭双眼，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缓缓向下滑，两侧暴起的青筋似乎还在微微跳动。

        一首不到两分钟的歌曲选段已经反反复复录了好几次了，要么忘词，要么卡错拍子，要么声音抖了，现场的工作人员早就没了耐性。

        濒临崩溃的副导演问制作人，要不把几次的剪在一起，后期再修修音行不行？

        制作人眉头紧锁，没给出任何意见。他真的很后悔相信何许那张吹起牛来没边没沿的嘴，什么洛城音乐学院的才女，就这种程度恐怕毕业都难。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尹萌萌终于知道何许为什么不来现场了，罗漫笙这情况，确实很头疼。

        观众都没有她到底怕的是什么呢？灯光？还是说只要站在舞台上唱歌她就紧张？

        最后还是罗漫笙自己绷不住了，主动找到导演：“要不我弹钢琴吧，作为一个音乐人也不是说一定要会唱歌的。”

        罗漫笙接过尹萌萌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

        导演有些为难：“别人都是唱歌，只有你弹段钢琴会不会和其他导师格格不入？”

        “在我那首歌的开头和结尾各加一段钢琴solo吧，算我们合作表演。”禹空蓦地出现在罗漫笙身后。

        这话要是罗漫笙说导演肯定会反驳地说别人都是单独表演就你合作很奇怪吧，但禹空发话没人敢质疑什么。

        罗漫笙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前辈会主动站出来帮自己。

        “您那个有钢琴的谱子吗？”导演的态度立马变得毕恭毕敬。

        “没关系，我可以即兴。”只要不在舞台上唱歌，让罗漫笙头顶花瓶蒙着眼睛现场原创一段曲子都行。

        导演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么一来禹空的那段也要重新录。

        罗漫笙转身给禹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大恩不言谢！”

        “我这是看你老师和elaine的面子。”禹空冷冷地甩了句话就往舞台中央走。

        禹空是elaine的爹，罗漫笙老师的前男友。罗漫笙庆幸自己入了个不错的师门。

        “那谢谢师公！”罗漫笙小碎步跟上。

        禹空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这是病，得治，用不用我给你推荐个心理医生？”禹空说。

        “没那么严重，可以自己调节过来的。”罗漫笙不以为意地敷衍。

        她去做过心理咨询，在给心理咨询师讲述那段她不愿忆起的过往时，她如坐针毡。那天的心理辅导给了她非常差的体验，说她讳疾忌医也好，总之从咨询室出来的那一刻她打定主意再也不要做心理咨询。

        禹空和她不熟，觉得话说到这个程度自己已经很多事了，便不再啰嗦。

        钢琴上来之后罗漫笙的状态立时回来了，洋洋洒洒的两段即兴solo一气呵成，多年深厚的音乐功底无人再能质疑。

        将来这段导师秀正式播出时观众眼里虽无事发生，但在22个歌手心中，罗漫笙的威信已经岌岌可危。

        参赛的歌手每人有90秒的演唱时间，四位导师会根据歌手的表现进行点评，表演结束后大家会自主选择第一次竞演的辅导导师。

        禹空和方璐铭这种资历深的自然是歌手们的首选，但每个队伍里的歌手会根据首轮排名情况分配导师的指导时间，因此如果二十多个人都一窝蜂地选禹空和方璐铭，其实最后也分不到几个辅导镜头。

        所以有些成绩不那么拔尖的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孙庭。

        假如今天罗漫笙没唱歌，至少也能有三五个歌手冲着她音乐人的资源选她，可惜她通过自己的努力败光了众人对她的好感。

        四个导师在各自的练习室里等待歌手敲门，别的导师门庭若市，一番热闹景象，而她的屋里一片安静。

        她推测后期大概会给这段配一个枯叶飘落的特效。

        她暗戳戳地盘算，前期宣传的时候节目组肯定会大力渲染她在业内的地位，等这段播出后观众一定很纳闷为什么没人选她，音乐人在乐坛的地位那么低吗？

        会不会有营销号站出来说她拿了逆袭剧本？

        罗漫笙苦恼地望着练习室的门，心想不会真的尴尬到没有一个歌手选她吧？这算不算大型翻车现场？

        不过也能侧面证明这个综艺不是按照台本演的，连个保底计划都没有。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三下弱弱的敲门声。她几乎是跑过去开门的，生怕敲门的人后悔。

        颜子吾在门口巧笑嫣然。

        “你是来扶贫的吗？”罗漫笙笑着问她。

        “哪有，您一直是我偶像！”颜子吾讨好地说。

        “那怎么才来？”罗漫笙不信，探出头往走廊两侧看了看，“是不是别的导师那边排队太长你排不进去？”

        颜子吾被她傲娇的样子逗笑了，一本正经地信口开河：“为了能给您更好的印象我特意换了身衣服补了妆。”

        真相当然是为了综艺效果，颜子吾不说罗漫笙也明白。

        颜子吾首轮的表演并不出彩。主要是因为歌选得不合适。为了凸显她学院派的唱功首轮她选了难度较高的歌，虽然技术性的东西她完全能hold住但歌曲风格和她的长相以及嗓音条件都差太远了。

        包括罗漫笙在内的四名导师都给了较为普通的分数。

        “要一起逆袭吗？”颜子吾冲罗漫笙扬了扬下巴，举起了右手。

        罗漫笙轻轻地和她击了下掌。

        “好啊，下次带你拿第一！”罗漫笙直接把综艺效果拉满。

        她确信这段会被剪入正片，如果颜子吾没拿第一，这段可以用来打脸，如果颜子吾拿了第一，俩人就是妥妥的爽文路线。不管怎么说，这句话都会让她和颜子吾多两个镜头。

        不过罗漫笙也不是毫无根据地吹牛，今天整场表演看下来，颜子吾在这些新人歌手里绝对算得上基本功好的，适当地包装一下必然会脱颖而出。

        接下来的时间里，罗漫笙亲自为她选歌再根据她个人特长重新编曲，然后陪她一句一句地找感觉。

        颜子吾意外地发现罗漫笙并不是不会唱歌，甚至可以说她唱得比很多职业歌手还要专业。她完全想不通私下教学时唱得这么好的罗漫笙为什么在舞台上会紧张成那个样子。

        她看了看扛着设备的摄影师和练习室一角的摄像头，硬是把疑问都憋在了心里，想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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