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脑袋里一根紧紧绷着的弦，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的春晓，夜里醒了来，四周漆黑一一片，安静无声，不知几点钟的担忧还是让她一个激灵地跳下床。

        跑到外面客厅里看看墙上挂着的钟，她轻轻地走到墙边摸到开关打开灯，炽亮的灯光一下照亮了整个客厅，她看见墙上的挂钟显示着凌晨四点零五分，她调皮地吐了下舌头，似乎是满意的一笑，轻轻地把灯关上，重新溜回了房间。

        溜回了房间的春晓，没敢继续躺到床上再接着美美地睡一觉，她换下了昨天跑的一身汗连脱都没脱就躺床上睡着的衣服。

        虽然一身的汗味但为了不被小三姐说脏衣服随便乱放，现在又不敢去卫生间洗怕再弄出声响，春晓小心翼翼地学着妈妈叠衣服地样子将脏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枕边，这样她们应该不会注意了吧，她为自己想到的办法竟高兴的一笑。

        还有不到半个钟头就要四点半了，尽管困意还在眼前晃悠，但换好衣服，整理好头发，又悄悄跑去水池边用冰凉的自来水摸了把脸的春晓，看看客厅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四点三十分，她准备出发了。

        悄悄地走进院子，用自己能做到的极致轻微打开院子的大门，春晓精神抖擞地跑在了去学校的路上。

        凌晨四点三十哟，天空还未出现一丝鱼肚白，吹来的风带着阵阵凉意，路上还没有一个行人，可春晓比起晚上回来的害怕此时却一点怕意都没有，是因为天马上就要放亮了吗？

        是因为路上的行人很快就会一个一个出现了吗？

        还是今天不但自己不会迟到还会是早到的那一个？

        春晓看了看路旁的大树，一颗颗的伸手摸去，伸头看看河堆下的小河，想起晚上鱼儿跳出水面带来的响动让自己害怕，不由得笑了起来，哈哈，鱼儿，鱼儿，今晚我就不怕了，一定是你们看见我回来了，高兴的在和我说话，对不对。

        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春晓高兴地抬起头，对着那不见其身只闻其声的小鸟，快乐地打招呼，“小鸟早，”一路蹦蹦跳跳地朝学校走去。

        是的，春晓没有猜错，她今天不但没有迟到还是早到的那一个，而且是很早，全班第一喔，可惜的是她没能第一个到教室。

        由于来得太早，凌晨五点五十分，整个初中部还没有一个人，只有初中部教学楼后排的高中部，陆续的有同学匆匆地走进教室开始早读。

        学校规定初中部的早自习时间是七点开始，高中部的早读时间是六点开始，离班级开门还有一个多小时。

        春晓想起自己的口袋里还有爸爸给的饭钱，昨晚回去肚子就抗议了很久，现在越发觉得胃里空空的，她从校门出去，走到校门口不远处的早点店，买了一大碗稀饭和两个肉包子美美地吃掉了。

        然后回到学校，天已经渐渐发亮，在初中教学楼的前面还依稀能听到后排高中部传来的读书声，春晓走到班级前面隔着一条马路的小花园里，找了个好地方坐了下来，拿出本子垫在屁股下面，背倚靠在块石头上，拿出英语书春晓准备早读起来。

        读着读着，她竟然靠着石头睡着了。

        尽管花园里的小鸟不停地在叽叽喳喳，高中部朗朗地书声不间断地传来，隔着校园墙外的马路上还不时响起汽车的鸣笛，这些鸟声，读书声，汽车声，人们的脚步声，说话声外界自然界传来的所有声音似乎自动屏蔽在此时春晓的宇宙之外，她手捧着书，头歪在一边，嘴里流着口水睡的鼻息如雷，不知梦里梦到了什么，脸上还呈现着灿烂的笑容，嘴角不时抽动两下。

        “同学，醒醒，同学，醒醒，”被用手推醒的春晓，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愣了两秒，望着眼前穿着保安服的校园保安，不好意思地一下踉跄着站起来。

        “你是哪班的，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保安问着春晓。

        春晓忙从地上将作业本捡起来，不好意地说：“保安叔叔，我初一五班的，今天早自习来早了，请问现在几点了，早自习开始了没有？”

        “这孩子，来那么早，可定是还没习惯初中的上学时间，现在六点四十五了，你可以去教室自习了，下次别再这里读书读的睡着了，回头遇到坏人把书包给拿了都不知道。”保安对着春晓说。

        春晓吐了吐舌头，“好的，保安叔叔，”说着就往教室跑去。

        教室里已经来了四五个同学了，春晓低着头悄悄走进去，“春晓，今天早啊，”一个同学对进来的春晓说。

        春晓朝她笑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心踏实了很多。

        想起刚才的情景，“怎么能坐在那里就睡着了呢，”她对自己无奈地一笑，“不过睡了一觉，现在一点都不困了，”她又瞬间不怪自己刚才的那一觉了，高兴的从书包里拿起书和大家一起读起来。

        整个上午精神抖擞的她，中午困意就如老虎般冲来了。

        上午四节课，最后一节撑着上完后，她趴在桌子上便沉沉地睡着了。

        同学们纷纷骑着车子回家吃饭了，春晓在睡觉，同学们吃好饭后又纷纷从家里赶到教室了，春晓还在睡着，短暂的午休过后，上课铃响了，春晓被同桌推醒，迷迷糊糊地和同学站起来说老师好，迷迷糊糊地坐下来，手摸到被口水侵湿了一大片的练习本，才开始有了醒着后地一丝清醒。

        同桌，一个帅气的高高的小男生张雷，还没好意思讲过什么话，这会悄悄地塞给了她一张纸，一个和手帕一样方方正正地还似乎带着水似的湿湿的纸，春晓诧异地望着他，见他用目光望了下那纸然后用右手做了擦把脸地动作，春晓瞬间明白了，他是让她用纸擦下脸。

        她的脸一红，肯定是脸上有着什么，赶紧拿起那湿湿柔柔的纸将脸擦了一下，才放心的抬起头，听老师讲课，但没忘给同桌一个感谢的笑容。

        下午应该不会困了的春晓，聚精会神地听老师上课，可是原本一切都心安踏实了的春晓，却因为错过了午饭时间，没去吃午饭，此时一阵饥饿感从肚子到胃到大脑不停地击鼓传花般地传来。

        早上的一大碗稀饭和两个肉包子似乎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春晓不停地咽下口水，大脑迷糊糊地，心中似乎有点发慌。

        第二节课才开始，离下课还有四十分钟，她用胳膊肘子支撑在桌面上，用手将头支撑着，脑袋里却怎么也听不进前面讲台上老师的讲的什么，似乎游离着的神经在心里反复地重复着一件事就是一下课就冲到小卖部去买块面包大口大口地吃着。

        “咚，”一个粉笔头射到了春晓头上，春晓惊的抬起头，不自觉地用手摸摸被粉笔头射中的还隐隐发痛的额头，“你站起来，”年轻严厉的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严肃地对着春晓说。

        春晓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她慢慢地站起来，她不知道老师要干什么，难道老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上课发呆？在想什么？这些你都会了吗？不好好学习，你来干什么来了，对得起家长吗？”

        春晓惭愧地低着头，是啊，不好好听课，对得起起早贪黑的爸妈吗？

        “你坐下，再不好好听课，叫你爸妈来，好，我们大家继续上课。”

        春晓徐徐地坐下来，那女孩子的自尊，屈辱和要强都在以各种形式一遍一遍地朝她扑来，她使劲地忍住要流出来的眼泪，倔强地抬起来看着老师在黑板上不停地写着画着，尽管她脑袋一片嗡嗡地空白。

        本想躲在人群中安安静静地读书上学，不要被人关注，不要被人注意的春晓，却偏偏在各种场合被无意中拎出来让大家认识，取笑，同情，甚至是议论。

        数学课发呆没注意听讲数学老师批评后，春晓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谈话。

        “春晓，你怎么回事，上学第一天你迟到，上学第二天上课发呆，我看了下你的中考成绩，并没有排在学校的前列，你不想学吗？”

        “不是，”春晓低声说。

        “我看到我们班班长刘强给你登记了住校申请，说你是从农村来的，想申请住校，对吗？”

        “嗯，”春晓低声说。

        “住校的事情我已经和年级主任汇报过了，因为整个初中部历年来没有住校的，今年看能不能申请一个，给整个年级农村来的几个学生合起来住一间，但还在申请中，申请好了我会告诉你，你现在住在哪里？”

        “姑妈家，”

        “嗯，考进我们学习的虽说都是在本县城的孩子中选拔，但还是不容易的，我想你能考进来也是不容易的，家住农村，父母在农村，就更不容易了，那为什么还不好好上学听课呢？你在这荒废时间能对得起他们吗？”

        “嗯，”春晓不争气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看你也是个懂事的小孩，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珍惜这样读书的机会。好，你回教室吧，下次不要再被我知道同样的错误犯第二次。”

        春晓抹了把眼泪，从班主任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直到晚自习放学，她的情绪始终低落着，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那昏暗灯光下照出一排排树影子的河堆上，内心的难过掩盖住了夜晚带来的害怕。

        她流着眼泪，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坚持多久，而自己又还能坚持多久

        老师说的没有错，批评的没有错，好不容易考上来的重点中学，不好好学习对得起谁呢？对得起爸爸妈妈吗？对得起自己吗？可自己不是有意的呀，那瞌睡，那肚子里的饿是自己怎么也赶不跑的呀，可这些能对老师讲吗？又怎么说出口呢？

        她想起了她的好朋友胡芳，如果芳芳在多好，最起码和芳芳一起还能有倾诉的地方，或者还能和芳芳一起想办法，可芳芳不在，芳芳一定在家里的中学开心的上着学，而她心心盼望着的重点中学又有什么好呢？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

        无比沮丧的春晓走回到姑妈家，似乎比前一晚更晚了些时候，姑妈家的大门她没有钥匙，她还是要鼓起不情愿的勇气去敲门，敲门，等小三姐来开门，等劈头盖脸的一阵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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