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苦恋

第22章

        晚风吹入，一张未着点墨，轻似蝉翼白如薄雪的宣纸画轴，慢慢的被东方子冥在石床之上缓缓铺展开来。

        如此洁白无染细腻柔韧的纸色，果真是让人爱不释手的上上珍品。

        东方子冥忍不住稀罕着用手轻轻的抚摸上那柔软细腻的纸质，欣喜之余，揽起衣袖从笔筒中拾得毛笔狼毫，手执笔墨轻蘸墨汁，便在那白宣之间轻描淡扫挥洒自如。

        水墨淋漓，但见那烟拂云梢留淡白，云蒸山腹出深青，峰峦叠嶂碧水如镜，青山浮水倒影翩翩，好一幅美妙潇洒的水墨画卷。

        东方子冥画得极是认真，似乎也被那画中的一轮斜阳红日照得面颊浮红香汗淋淋。凝神间执笔轻着，山浪峰涛，层层叠叠，在那山峦之间细细的点着那星星点点的红花嫩芽儿。

        朱砂红晕随着那笔墨轻柔的滴落而下，在白宣纸上润染浸透一片，山水融合之间但见那香浮欲软，粉滴玉垂不禁让人观得啧啧称艳。

        峦峰之下小桥流水，烟柳飞花，炊烟袅袅，在那小巷幽深之处，一户白瓦青砖的门~户虚掩着，门下草色青青，溪水潺潺清澈无染，那般影影绰绰虚实交映的水墨美景，真是浑然天成美轮美奂。

        东方子冥轻蘸笔墨，全神贯注，极为细腻的在画纸上描绘着那青苔雨露的美妙。水纸交融间如沐春风笑意深邃，将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雨露水珠的色泽晕染得恰到好处，似乎滴落之间便能流淌入门边的潺潺小溪。

        那溪水似从峰峦瀑布引流而来，取之不尽流之不绝，条条溪流涌动如泉，又渐渐汇入江海湖泊广阔无边。

        望着那画纸上高山流水的山水画作，东方子冥可是心潮澎湃的用心去描绘了一夜，笔落之间方才得以满意。

        但见那白瓦青砖的房室门~户栩栩如生，似乎推门可入引人入胜，却不知那泛舟湖上之人是否会越江一站，为此等美景稍作停留驻足？

        东方子冥也是对那门内之景幻想流连，惆怅之余忍不住蘸墨轻着，藏一滴真水淡香，沿着那青青草色潺潺流水，小巷幽深，着了一层蒙蒙迷雾，光影交错间，一如恰到好处的墨色晕染，深深，浅浅，刚刚好裹住了那似水年华，暂时的忘却了世间的烦扰纷争。

        晨曦鸟鸣风静，待得完颜雪在温暖的床中醒来时，天已然大亮。

        完颜雪在天未亮时就悄悄的把自己的面纱戴在了脸上，此时醒来，却左右不见那个用心卖力的为她画了一宿山水画的画师。

        完颜雪担心那人是不是悄悄的离开了，心头一紧，急着想从温暖的棉被中坐起来，可大病初愈，又加上昨日里受惊受累，今日却实感觉身子乏力懒懒的浑身疼痛，不想动弹分毫。

        “咳咳”完颜雪捂住嘴，重重的咳嗽了一会儿，无力的又躺进了被子里。

        回忆交织，她想起昨夜陪着东方子冥一同研墨作画时，那夫唱妇随时的恩爱画面，完颜雪不禁粉腮娇羞的泛起红晕。

        正在完颜雪还没回味完心中的甜蜜时，东方子冥也从山洞外打了一桶水回来，见完颜雪睡醒了，笑意甜腻着关怀道：“雪儿，你醒了？”

        完颜雪见这人回来了，心头方才落了底，她害羞着又连忙钻进了被子里，遮盖上她此时未着衣裙白皙孱弱的身子。“你、你去打水了？”

        东方子冥笑着点了点头，放下水桶走到完颜雪的床边坐下来，一双眼含情脉脉的望着床中她心爱的女子，说道：“我刚给你打些洗漱用的水来，一会儿你换上我昨日带回来的衣裙，我帮你把脏了的战袍盔甲都清洗一下。”

        完颜雪此时就像是一只温顺听话的小绵羊，乖巧的点了点头，一双如水娇媚的眸子闪烁间，竟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脸，不敢看向面前的俊人。

        一想到昨夜那般主动示好，向人家投怀送抱的自己，完颜雪竟是有点无地自容。

        东方子冥看着床中长公主这娇羞之态，唇角也忍不住渐渐弯起。她猜想完颜雪这是如新婚燕尔的新娘子一样，清晨见到和自己洞房花烛的相公而感到害羞了，如此一想，东方子冥心里面更是怜惜至极，她小心的试探着问道：“雪儿，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完颜雪轻轻的摇摇头，想了想又红着脸点了点头，喃喃低吟道：“还好，就是身子无力了些。”

        “哦”东方子冥也是脸色微红的低下头，暗自责怪自己不得把持，终是犯了错事，与完颜雪食得禁果，只是她到是还残存些理智似乎并没有冲破那层最后的枷锁？

        完颜雪缓过些劲，便从被中缓缓的探出头来，对着眼前也六神无主的东方子冥，娇语唤道：“公子，帮雪儿把换洗的衣裙拿给我吧。”

        东方子冥微有愣神，待得反应忙起身去拿过来衣裙，递给完颜雪。

        完颜雪羞怯怯的伸出手接过，锦被滑落，但见那裸~露在被外的玉肩锁骨素手皓腕肤若凝脂，白皙柔嫩，东方子冥呆呆的看直了眼，忽又想起什么，面颊绯红着禁不住暗自咽下口水。

        完颜雪红着脸看了眼坐在她面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东方子冥，羞臊着娇嗔道：“呆子，人家要起来换衣裙的，你这样看着我，叫雪儿怎么换？”

        “哦我、我这就出去帮姑娘把风。”东方子冥被完颜雪轻嗔，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坐在那双眼发直的看着人家姑娘换衣服，连忙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转身向洞外走去。

        完颜雪见那人出去了，方才从床中起身来换了衣裙，可是这衣裙一穿上身，完颜雪不免感觉到哪里有点别扭。

        完颜雪换好衣裙后，先将床铺被褥整理好，但见昨夜被她铺在身下的那条东方子冥的白衫上却是干干净净

        完颜雪略有迟疑，她并非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可是回想起身体上的感觉和昨日种种，难道说自己不是完颜雪心里纠结着，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东方子冥在洞口处站了许久，忍不住偷偷回过头向里面看去，见完颜雪此时已经换完衣服站在床边，也便笑呵呵的走了进去，在身后亲昵的环抱上完颜雪的纤腰，唤道：“雪儿，你换完衣服了？”说完，见完颜雪一脸纠结着正望着石床上，也便好奇的望过去，便看到那铺在虎皮毯子上面的白衣，瞬间明白那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东方子冥臊红着脸回忆起昨夜的莽撞，没想到长公主竟然还懂得这事，还悄悄的把她的白衣外衫放在了床上。

        东方子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趴在完颜雪的耳边解释道：“我不舍得真的那样对雪儿，所以我有得分寸，这并非是你的问题，你还是完好无损的孑然一身，所以我们之间的恩爱缠绵，并不会影响到将来雪儿做出的任何选择！”

        “你、你是说你没有要我？”完颜雪没有想到方冥竟然没有真的和自己在一起，而是为她留下一道关卡。完颜雪有点不懂，她们昨晚分明已经亲密无间，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她又似乎说不太明白。

        东方子冥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将完颜雪紧紧的搂在怀中，趴在美人耳边甜言蜜语的说道：“雪儿，你只要知道你的身子还是如初便好。”

        “为什么会这样？我想给你的”完颜雪不懂，她凝眉问着方冥。

        “我要保护你，我知道分寸，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到雪儿的。”东方子冥轻轻亲吻上完颜雪粉嫩的脸蛋，柔声细语的解释道：“不要想那么多，你其实已经是我的雪儿了，跟我在一起，你、你会后悔吗？。”

        听东方子冥所问，完颜雪抿唇而笑道：“雪儿做事从不后悔！这是雪儿主动要给公子的，又何来后悔一说？公子且记得我们之间的情意，此生莫要忘记了曾经有过雪儿这个红颜知己，便是了。”

        “我东”东方子冥心里一激动，险些把真名报出来，一惊之下，方又转口道：“我、我方冥发誓，此生我方冥只爱雪儿姑娘一个人，此情终身不变，至死无悔！”

        “真的吗？”完颜雪回眸轻轻瞥了东方子冥一眼，又娇叹了一声，眼露惆怅的望向远方，酸涩难过道：“你此时哄得雪儿，但时间久了，旧去新来，你便会投进在别人的温柔乡中，渐渐的就会忘记了与雪儿的这段短暂情缘。”

        “不会的，我现在发誓，我这辈子只会有姑娘一个人，绝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的！若是有违此誓，定会天打雷劈万劫不复！”东方子冥急着要向心爱的女人表明真心，不惜指天发誓的向完颜雪立下重誓。

        但对她东方子冥来讲，她觉得这辈子除了完颜雪，她真的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了。因为虽然她身为女子，但并不喜欢男人，男子对于她东方子冥来讲，只能当成是战场上共患难的兄弟之情。而女人，在遇到完颜雪之前，她也从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生起过非分之念。

        所以她觉得她这辈子也只能对眼前的这个如妖如魅的完颜雪动过真情，今时如此，将来便更不会改变，此生此世她也会如完颜雪所想的那样，将彼此都珍藏在自己的记忆中，任凭时间流逝亦不会改变！

        “不可！”完颜雪听到东方子冥竟然为了自己而立下毒誓，急忙回过身，紧张的捂上了东方子冥的嘴，凝眉摇头间难过的轻嗔道：“啐，休得胡言乱语！如何能使得立下此等毒誓？”

        东方子冥沉下脸色，很是认真的望着完颜雪，一眼深情的说道：“我不怕，我说到做到，此生此世我方冥只会对我面前的雪儿姑娘一个人动情动心，这一辈子我只想要你，此情不渝！”

        完颜雪听着心上人的深情表白，感动得眼泪汪汪的，虽然说她们此时此刻两情相悦，可是命运就是这般的折磨人！因为完颜雪知道她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是金国的长公主，她自小就知道她的命运人生是关系到家国荣辱的，她不可能因为私情而嫁给一个东方国的子民百姓，更不可能抛弃家国荣辱隐没于世。如此道不尽的伤感与无奈，让完颜雪也凄入肝脾痛苦得不能自己。

        完颜雪转过头不敢看向东方子冥正望向她的那一双饱含着万千深情的黑眸，哽咽泣音道：“雪儿对不起公子对我的一片深情，雪儿只想着要给自己留下美好的回忆，便、便硬拉着你与我一起坠入这万劫不复的情劫，呜是雪儿不好，公子还是忘记我吧！呜”

        “为什么要这么说？呵，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是雪儿想要得到的，即便是要我舍命相陪，我亦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东方子冥看着完颜雪哭了，心里面也乱了，她心疼的捧起完颜雪的脸，凝眉间慢慢的低下头闭合上眼，用她的双唇一口口的细细的将完颜雪双眸中流下来的泪珠，尽吸入到自己的口中。

        东方子冥的口中瞬时就感受到了她心爱的女人，此时此刻为她流下来的那带着咸涩苦味的泪水。

        东方子冥轻轻皱起眉头，忍着心痛将那苦涩的泪水一点一滴的尽数食下，闭上眼，自己的眼中也终是忍不住流淌下来同样咸涩的苦泪。

        此时此刻，她的心又何尝不是在痛苦的煎熬，她也知道她们之间是永远都不可能有结果的。

        抛开国仇家恨不说，就连她东方子冥真实的女儿身，都是她们两人之间不可能逾越过去的一道坎。

        她清楚的知道完颜雪的心里面，真真实实的爱上的是一个男人，而不是这具隐藏在衣服面具下的女儿身！

        所以其实完颜雪爱上的人并不是自己，并不是她这个一辈子都见不得光的伪君子！

        她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悲剧，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结果的苦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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